晋州城,晋王府。
玉楼珠阁不再,金窗绣户皆毁。
阖府高手死伤泰半,仆役奴婢如鸟兽散,王府之外,更是有足足上千一等甲士尸体,铺满了街头巷尾。
甚至,还有数十具清丹境高手,与半步真人存在。
尽皆一剑毙命。
很显然,凶手是一位剑修。
作为三教九流中,杀性最强的剑修,一旦大开杀戒,必是血流成河,冤魂无数。
跃过倒塌的王府大门,老仆喋血,颓然倒地。
只见这位九流中的刀宗强者双手杵刀,颤抖不止,他转头看着身侧夏侯谟,焦急言道:“世子快入内庭躲避!”
老仆正是躺在雪坑中,从头到尾观摩了萧晗宸与识蝉等人大战的那人,在其身侧正站着一位棱角分明的四爪蟒袍青年。
只听他口中低沉怒喝,一字一句地道:“本世子就不信,他夏侯淳真敢杀我!!”
不是他不愿退,实在是他爹夏侯融告诉他,这是他惹下的麻烦,必须由他自己解决,若是连这点小麻烦都处理不当,日后这偌大的晋州如何能交给他!
夏侯谟无奈,他明白了,他父王是想要将夏侯淳引入此地,来个瓮中捉鳖,故而他只能挡在这里,当人形肉墙,同时甘做鱼饵。
而在其对面,手持朱砂剑的中年剑客轻轻扬眉,颔首道:“有骨气!”
呼哧一声。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挥出了这一剑。
“世子当心!”
“啊!!!”
倾倒的南楚花岗岩假山之下,锦袍青年满地打滚,口中发出凄厉惨叫声。
只见其胸口血肉模糊,染红了颓圮庭院中的脏雪,猩红的温血流入冻土残雪中,渐渐凝固,状若疯狂的晋王世子双目赤红,他豁出去了,大吼道:
“来啊,杀啊,有种便宰了老子,不然我屠尽你剑门弟子,灭绝剑道一脉,毁尽你师门道统!”
剑客不为所动,正欲再斩。
“住手!”
老仆蓦然大喝一声,沉凝的目光死死盯着剑客,那噬人而食的暴戾气机猛地散开,厉声道:“你难道不怕挑起你我刀剑两家之战吗?”
剑客冷漠一笑,嗤声道:“有胆子你再拦我一下试试?”
他剑气一扬,三尺青锋煞气四溢。
老仆脸色难看,脸色变幻不定,他毫不怀疑,一旦他再出手必会遭到对方狠辣报复。
这些修剑的,都是疯子。
疯子,全特么是疯子。
他受雇于晋王府,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殿下被人斩杀于王府,何况内庭还有新老两位王爷在冷眼旁观呢。
他恨声道:“晋王府自问未曾得罪剑门,阁下究竟为何如此针锋相对?”
中年剑客驻步,抬眼瞥了一眼幽深死寂的府院深处,那里似有一道高高在上的冷淡目光在俯视此处。
他敢肯定,那位修道天府卓绝的新任晋王必然在内,一旦察觉出他果真藏有杀心,必会遭到雷霆镇压。
哒哒声传来。
一道白龙鱼服的锦袍青年漫步踏雪而来。
老仆阴沉如水的脸色霍然转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含笑而来的青年。
风水轮流转,数日前夏侯淳登门尚还需要吃闭门羹,今日却成为‘不速之客’。
白袍锦缎拂动飞雪,踏空凌云靴迈入府中,丹凤眼角眯起,嘴角弧度上扬,他拊掌一笑,“本宫今次登门拜访,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晋王府为何谋逆造反。”
随着夏侯淳步履渐近,老仆瞳孔一缩,如同树根般的皱纹越发明显了,目光如同鹰钩般掠过眼前几人。
慕容烟、天心等女子他自然熟悉,可那个脸上挂着可恶笑容的年轻和尚却是令他心中一沉,便是普济现身都未曾令他感到惊讶。
佛门之中的年轻俊杰,他了然于心,甚至还曾有所接触,可夏侯淳身侧的那个年轻和尚,他却素未蒙面,而观先前一战,连普济都下场施救,可见这位小和尚来历颇深。
该死!这个小畜生何时结识了佛门中年轻俊杰,上天何其不公。
他干涸嘴唇蠕动片刻,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开口便是倒打一耙:“不知殿下口中‘造反’之言从何说起?”
夏侯淳轻笑一声,也不理会这位老仆,提袍行至倒塌假山下,站在世子夏侯谟身侧,看着他假意昏厥,试图蒙混过关。
他踢了踢这位族兄,“知道我为何找上门么?”
夏侯谟闭口不答,铁了心想要装死人。
呵。
夏侯淳蹲下后,嘴角戏谑,轻声道:“世兄,你说本宫要是宰了你,晋州城的老百姓会不会弹冠相庆?”
这位一手导演‘崔氏假死’,并嫁祸夏侯淳的幕后黑手霍然睁开双目,眼中似有刻骨铭心的恨意,竭力压低震怒之意,“那我敢保证,你走不出这晋州城半步!”
老仆色变,疾声道:“太子息怒!世子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饶其一命。”
倘若他任由夏侯淳欺辱世子殿下,今日过后无论如何,他都要脱一层皮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夏侯淳没回头,轻笑道:“你放心,本宫只是跟族兄叙叙旧谊。”
然而刚说完,他便当着老仆的面,拍了拍这位晋王世子的脸颊,他立身而起,目光瞬间冰冷,“说吧,你把卫姑娘藏哪儿了?”
原来当日一战后,夏侯淳发现同行的卫茂漪竟然不见了,一查才知有高手将其俘进晋州城。
而在整个晋州城,有能力、有胆子,也有动机作出此事的人不多,除了他刚刚得罪的崔氏、萧氏外,便只有这位野心勃勃的晋王府了。
他倒也干脆,直奔晋王府而来。
既是回应先前的羞辱之恨,也是报那嫁祸陷害之仇。
而且他知道夏侯融一家与萧氏族人有所勾结,正好趁此机会,斩了那条从太康尾随而来的尾巴。
直接快刀斩乱麻,行釜底抽薪之事。
他目光森然,直视夏侯淳,脸上挂着桀骜不驯,似笑非笑地道:“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还好意思来问我?她虽为兄府里出去的妾室,可自从被我逐出府后,其死活便与王府无关了。”
这话,明显是说老子不要的妾室你当宝贝收着,当好好珍惜,而且弄丢了是你夏侯淳的责任,与他晋王府何干?
慕容烟杏目含煞,冷哼一声,银牙一咬,“若卫家妹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拿你的命来抵!”
“放肆!!”
一声沉喝爆起,老仆勃然大怒,“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个胆子,敢在晋王府撒野!”
他浑厚气息轰然散开,身形突然暴起,他欲趁此机会给慕容烟一个教训,顺便擒住此女,让夏侯淳投鼠忌器。
怎料身形来得快,去得也快。
砰!
老仆闷哼一声,身形如遭重击,颓然倒退数十步,直到将镂空影壁撞塌后,方才止住脚步。
他蓦地吐出一口瘀血,气色瞬间惨白,嘴里腥味刺鼻,他死死咬紧牙关,将剧烈翻涌上来的瘀血活生生咽了下去。
出手之人,是那个年轻和尚。
老仆厉声道:“本王与佛门素来交好,小施主缘何助纣为虐,对本王出手?”
识蝉头戴黑帻,身着莲花白袍,宛若白面书生,却见他双手合什,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施主误会了,贫僧与太子殿下只有私交,所做所为与寺中毫无瓜葛。”
这话自然是说给晋王府内的那位听的。
至于他信不信,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正识蝉是这样对口宣称的。
慕容烟嘴角莞尔,小和尚有意思,都知道睁眼说瞎话了,看来也不是什么纯粹好人,不错。
“你!!”老仆又惊又怒。
他自然听得出对方在打马虎眼,心中大石不断下沉,莫非这位太子殿下果真攀上佛门这条大腿了?
倘若此事属实,那么晋王府对这位传言储君之位岌岌可危的太子殿下,究竟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就确实值得郑重考虑了。
夏侯淳微微皱眉,垂目俯视着夏侯谟,眯了眯眼,“怎么,莫非你真以为不敢动手?”
“你现在突然打上门来,不仅婢女遗失无端怪罪在我晋王府头上,还派人毁我王府楼阁、杀我甲士高手,此举无疑是对我晋王府的挑衅,你莫非真当以为我晋州十万铁蹄是泥捏的不成?”夏侯谟深沉冷笑,厉声冷斥道。
只不过这份冷斥,在夏侯淳看来,却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色厉内荏。
他有些失望,原来这位在晋州城横行霸道的晋王世子只是个纨绔,先前的嚣张跋扈只不过是倚仗晋王府这张招牌罢了。
夏侯淳嘴角冷笑,既然如此,那今日本宫便戳破你这只膨胀到不着边际的假皮球罢了。
心念一动,想做便做。
啪!
夏侯淳直接一巴掌抽下。
夏侯谟懵了。
剑客眼神一凝。
打人不打脸,这是铁律,何况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此子这是要把晋王府得罪死的节奏啊。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新任晋王,只见对方微微垂目,面无表情。
便是天心都忍不住看了夏侯淳一眼,轻轻挑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打的还是别人的亲儿子。
夏侯谟瞪大了双眼,渐渐呼吸急促,眼中说不清是恨意还是愤怒。
他压抑着声音,几近咆哮,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夏侯淳!今日你若不杀我,来日我必灭你全族!!”
“食你肉,啖尔骨,寝汝皮!!”
“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声音穿破云霄,也传到了王府之外,无数偷偷摸摸窥伺晋王府动静的各方势力齐齐一震。
夏侯淳?
原来是那位太子殿下又回来了。
“斩他一臂!”
话音方落,剑客眼中掠过一丝锋芒剑气。
锵!
剑气肆虐,煞气直指夏侯谟!
他瞳孔一缩,脸色陡然大变,胸口剧痛阴影尚未散去,此刻竟再次面临死亡危险。
他终于胆寒,肝胆俱裂地大吼道:“父王,救我!”
忽而,叹息声响起:“还请世侄手下留情!”
夏侯淳缓缓抬头,咧嘴一笑,这只拦路虎终于肯现身了么。
他袖袍一甩,山渐青猛地斜而落。
呲地一声。
血珠飞溅,喷了老仆一脸。
夏侯谟下意识低头看着无声坠落的拇指,他不敢置信地抬头。
如视恶魔。
他居然真的敢杀我!
“放肆!!”
咆哮声贯彻四方,在夏侯淳耳畔嗡嗡作响。
只见从晋王府内庭骤然爆发出一道强盛气机,并以陨石坠落的速度奔袭而来。
气浪滚滚,烟尘阵阵,令人下意识心生胆怯,不敢为敌。
识蝉嘿然一声,诵了声佛号后,身形一闪,便自安夏侯淳身前浮现而出。
前方气势恢宏,如同猛虎出山,出场便是真人全力一击。
磅礴的法力裹挟出龙卷,带着浩荡闷雷声,悍然轰杀而来。
识蝉目光微凝,轻喝一声,大手抡了一个大弧,似在蓄势。
旋即,抬手便是一拳轰出。
嘭!!
两强碰撞之后,剧烈的气浪滚滚荡开,将惨叫中的夏侯谟直接给掀飞了。
那老仆一看王爷亲自下场,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朝着夏侯谟扑去,将他死死抓住,并几个鹞子翻身后,在夏侯融身侧落下。
他一脸苦涩,惭愧道:“卑职无能,让世子贵体受创,请王爷责罚。”
夏侯融冷哼一声,“你先带这个混账退下吧。”
老仆正要抱着夏侯谟无声退下。
“等会儿。”
嗯?
老仆转身一凌,目中似有怨恨之色,死死的盯着夏侯淳,“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指教?”
夏侯淳轻笑,摇摇一指,“将你们世子的断指也收回去吧,好好治治,说不定这手还能用。”
老仆俨然气极,脸上青红交加,浑身都在发抖。
他咬牙切齿,近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一副噬人而食的模样。
这次世子遭劫,他难辞其咎,虽说王爷并未降怒,但可以预见,下去后不死也要脱层皮,故而恨不得将夏侯淳挫骨扬灰。
他心中暗恨,太子又如何,来了晋州,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而夏侯淳在说出这般近乎羞辱话语后,便一直紧盯着夏侯融,却见对方面无表情,丝毫不为儿子惨状而震怒,似乎方才姿态只是做给别人看。
只见他朝老仆挥了挥手,不愿他在招惹是非。
老仆再如何不甘,也不敢在夏侯融面前放肆,怨恨之色渐渐隐退,恭谨一拜后,默默的背着夏侯谟离开了。
夏侯淳微微眯眼,心中悄然一凛,呵,看来自家这位远房亲戚也是个心思深沉、城府极深之辈啊。
同样,夏侯淳在试探夏侯融的同时,对方亦在打量他。
相较于上次的匆匆忙忙会晤,这次两人更加的“坦诚相见”,毕竟都动刀子,几近撕破脸皮了,能不坦诚么。
夏侯融瞥了眼老仆背上彻底昏阙过去的夏侯谟,有些恼怒,更有些恨铁不成钢,终究只是温室中的花朵,未曾经历战阵磨砺,才成为今日这般纨绔模样,再看对面那位气质非凡、疏朗俊逸的夏侯淳,高下立判。
世间盛传这位太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度被认为是‘蠢笨’的代名词,被暗讽为东靖史上最废太子,尤其是年初那次匪夷所思的‘谋逆宫变’之事后,更是让无数人讥笑怒骂。
在他们看来,这皇位迟早是夏侯淳,为何如此愚蠢去发动宫变去篡权谋逆?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是什么?
倘若东靖交到这种人手中,那亡国之日不远矣。
可今日一见,夏侯融便深知此子绝非传言中那么愚蠢。
呵,蠢笨?
也不知哪个混账东西传出来的谣言,差点坑了没把他们晋王府坑死。
若有机会让本王知道那背后搅浑水之人,必将其千刀万剐,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目光一闪,修为臻至清丹境也就罢了,还能诸多机缘罩身,尤其是此子身上似有紫光乍现之兆,这可不是亡国太子之相。
这也罢了,连他都暗自心惊的是,此子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将白龙寺主持普济给拐走了。
甚至,还抢了他晋王府的资格,与佛门搭上了线。
这是一个愚蠢太子能做得到的吗?
他暗自吸气,可惜,此子越是卓越,修道天赋越是惊艳,他心中的杀意便越是浓郁。
勿怪他,只是因为此子挡了他晋王府的道了。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其留在晋州!
但却不能死在晋王府。
思及此处,晋王夏侯融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竟然主动服软,抱拳道:“误会,都是误会,万万不可让去去小误会,伤了咱们自家情份。”
夏侯淳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道:“哦?误会?王叔果真是这般想的么?”
世叔变王叔,既然对方暂时不愿撕破脸皮,那夏侯淳也不会再当众羞辱。
毕竟方才还可以说成是同辈切磋,此刻若再对夏侯融出言不逊,那便是在打整个夏侯氏族的脸了。
唔,最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闻琴知弦意,夏侯融也明白夏侯淳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他也算一代枭雄,拿得起放得下,对四周残破景象视若无睹,侧身一邀,含笑道:
“那是自然,你与谟儿分属同辈,同龄人之间的切磋再正常不过。”
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刚才骤然出手之人不是他。
夏侯融含笑自若,“殿下,我比你父皇年长,按辈份,你得当唤我一声堂伯父,今日之事本就是个误会,还望你勿要介怀。”
他侧身一邀,“行了,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就不要在外面吹冷风了,侄儿不妨随我去屋暖取取暖。”
识禅笼袖,笑而不语。
天心暗自瘪嘴,不愧是帝王家,都是脸上笑眯眯背后藏杀机,一个比一个虚伪。
她再瞥了一眼府门内外堆积如山的甲士与江湖人士的尸体,她莫名觉得有些慎得慌。
这些人,可都是死在这些权贵们的阴谋算计中的啊。
她在最后瞧了一眼那位剑客,只见他默默伫立在夏侯淳身侧,如同忠实的侍卫,全身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的盯着夏侯融。
慕容烟戒心丝毫未减,暗中给夏侯淳传音,“世兄,小心有诈!”
怎料夏侯淳置若罔闻,轻笑一声后,便提袍上前,“那就叨扰王叔了。”
抱拳谢后,便施施然迈入晋王府,随着步履深入,内庭渐渐有婢女与丫鬟现身,她们一脸惊恐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待看见夏侯淳后,更是惊呼尖叫一声,如避蛇蝎般跳着逃开。
慕容烟紧随其后,眸子凛冽,似寒冬坚冰,阴寒之气透彻心肺,她冷哼一声,也没计较丫鬟婢女们的无礼了。
识禅饶有兴趣,左顾右盼,活脱脱的乡巴佬进城,可惜瞄的视线却尽是漂亮丫鬟们出没之地。
天心暗骂,师尊说得对,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色胚。
唯有这座王府的主人夏侯融,双手笼袖,像个外人似的带着他们走马观花。
但无人察觉,随着夏侯淳越发深入内庭,他眼底最深处的杀意便会越发浓郁。
直至彻底冷酷淡漠。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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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淼云天之上,有低沉轻吟振空。
风云卷动,霹雳炸响,电耀雨冥,有龙辇傲游太虚。
辇上锦绣羽衣飘荡,华章凤纹镌刻其上,竟使诸邪辟易,鬼神让道。
“大道五十,尔可为其一?”
似有自语声飘出,渺若仙音,苍茫静默。
“贫道拭目以待。”
车辇一摆,似鹿似牛般的吟声再起,竟朝着太康方向奔掠而去。
“今日解签,宜收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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