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内有九街十八巷。
城池设有东西南北四门,城高三丈,城外壕沟深一丈,沟外栽有柳树。
北城瓮城门洞向东,是为凤首向东顾盼,取丹凤朝阳之意,瓮城外南北两侧各有一口水井,象征凤之双目。
东西内门外各有一个门洞,喻示凤凰的双翼。
南门为凤尾,尖端直指南方。
前燕时,宋氏国灭坐拥整个晋阳城及至大靖立国,时任宋氏族长主动上表,愿献出内城,以贺新朝建邦立祀。
朝廷甚慰,遂将内城赏赐于晋王,另赐东门凤凰街于宋氏,宋氏遂止住灭国以来的颓然衰败之势,隐有复兴之兆。
岂料,刚入主凤凰街不到半年,阆苑王氏迁来一道分支,并暗中胁迫宋府让出凤凰街。
时任燕史编撰的宋氏族长宋翮得家人传讯后,并未传书信回去,更未曾申饬王氏,甚至都未曾向太宗诉苦喊冤,他瞒得严严实实。
隔天,他悄悄找上司告了三天病假,再跟兵部下的驾部司从九品主事要了两匹劣等残马,便出发了。
跑了一天一夜,赶了一千多里地,慌慌张张的从太康跑回了晋阳老家,然后当着晋阳城东城区所有权贵街坊的面,毕恭毕敬的将凤凰街所有地契交给了晋阳王氏族长。
紧接着,他又让人将累瘫的劣马喂饱后,又连夜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太康。
终于,于第三日凌晨,在跑死两匹劣马后,姗姗来迟的赶到了渭水河畔。
果然,他不出意外的迟到了大朝会,在挨了宫廷侍卫三板子后,又任劳任怨、屁颠儿屁颠儿的赶回去修燕史了,丝毫未曾喊冤。
当晚,宋翮病重,几近垂危,修史工作面临停滞,太宗闻讯愕然。
不到半刻钟,皇帝便莅临学士府,见到了瘦骨嶙峋的宋翮,也看到了那两匹意图悄悄掩埋的羸弱劣马。
紧接着,宋翮被告知积劳成疾,若不及时调养,恐命不久矣。
皇帝变色,当即调来御医全力医治,随即找来宫卫、镇魔狱以及大理寺卿察查事情缘由后,方才知晓来龙去脉。
当晚,太宗震怒。
夤夜召见副相秦道元、大都督兼上柱国夏侯御、羽林军大将军梁冀,于太极殿按剑冷叱曰:
“王氏盛矣,为之奈何?”
三人相视一眼后,齐齐俯身一拜:“宜除之!”
翌日,大朝会。
御史中丞宋霆当廷弹劾首辅王惇蓄积兵甲、豢养私奴、霸民私产以及贪腐渎职等十大罪。
太宗勃然大怒,严厉斥责,王惇免冠当廷认罪。
下狱死。
后经查,因此事而被砍头的东靖朝臣,几近上百人。
单只五品以上官员,便足足有二十余位。
至于被贬谪、流徙、申饬以及抄家灭族之人,足有上千人。
那一日,渭水河都染红了大半。
太康王氏遂从此衰矣。
至于晋阳城这边,王氏时任族长当晚便暴病而亡,随即王家人战战兢兢的将凤凰街捐献给了晋州刺史府。
事后,王氏府内又相继有数人畏罪自杀。
直至宋府派人送去一封书信,此次波澜方才渐渐平息。
旬月后,御史大夫乞骸骨,告老还乡。
太宗下诏,擢升御史中丞宋霆为御史大夫,检校礼部尚书,正三品大员。
至此,晋阳宋氏正式跻身大靖九大世族之列。
有心人事后统计,因此事被牵连者,多达上万人,尽皆王氏党羽。
他们幡然醒悟,喟叹伴君如伴虎的同时,也深刻领会到,何为“世族晋位之路,步步血腥,尸骨累累。”
凤凰街西头,高门大宅院无声默立。
门前两座狰狞雄狮蹲伏,半里长街空无一人。
跃过府门,一座雕梁画栋内,暖炉内紫烟冉冉升起,冷风袭来,飘扬不定,宛若婀娜多姿的妙曼女子在扭动着腰肢。
炉旁有位罩着雪袍红内杉的妩媚女子,袅袅紫烟舞动间,她手刀抬下,蓦然劈下,烟柱顿时被斩成两截,收尾无法相顾。
轻盈脚步声临近,有婢女低眉顺眼迈入,柔声道:“孔姑娘,老夫人说王氏已非王氏,孔氏未有天命,请回吧。”
本姓孔的女子揭开面罩,自怀中递上一封书信,因刚自温软中间取出,尚存一丝余温,她嫣然一笑,递上十两纹银,故作娇羞地道:“实不相瞒,妾身今次拜访贵府老夫人并非为了男人们的大事,而是存了一点私心。”
说完不待对方迟疑,孙元恢便附耳低语几句,婢女眨巴眨巴眼睛,似有不敢置信,小眼珠中似有欣喜、自傲以及得意之色。
果然,这个千金小姐原来是倾慕少爷多年,独自北上寻求姻缘。
这么一想,丫鬟眼神趋于柔和,世家千金的婚姻大事向来身不由己,这位来自东都的孙家小姐竟千里迢迢赶至此地,只是为了少爷一个承诺,可见其心诚与情真意切。
孙凤薇娇羞垂首,“求求你带我去见见王公子吧,就看一眼,偷偷的。”
丫鬟心中有些吃味,但毕竟是少爷的私事,倘若不答应,事后少爷怪罪,她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银牙咬了咬,左右小心瞧了瞧,低声道:“少爷住在西苑,我先去回禀完老夫人,再带你过去,不过我警告你啊,只能看一眼。”
孙凤薇欣喜若狂,拉着对方手臂,近乎喜极而泣地道:“谢谢,如果我和王公子成了,我一定拿你当姐妹。”
丫鬟嘴角弧度微扬,等得就是你这句话,她灿烂一笑,“那你稍等片刻。”
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屏风后面,闪出一道阴鸷身影,提刀冷眼逡巡了门外,“不会引起怀疑吧?”
孙凤薇瞥了对方一眼,眼底最深处似有厌恶之色闪逝,此人名唤宋诏,是她北上路上捡尸而来,当时他饥寒交迫、生命垂危,还是她心地善良,寻思着找个奴仆代步,好心将他救下,怎料捡了个白眼狼,几次三番意欲趁人之危。
若非得知此人乃沁州宋氏嫡子,她早就砍了,岂容对方如此冒犯,杀了他,都觉得脏了她的手。
她冷哼一声,“无需担心,那老妇人老眼昏花,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小喽啰的,何况王氏真正的根基在阆苑,这些没什么高手坐镇。”
宋诏冷漠脸色渐缓,“那就好。”
他环视一周,屋内桌椅尽皆檀木与黄花梨木家具,古色古香,门窗房梁尽皆雕刻图纹,或是珍禽异兽,或是百草花卉,亦或者华纹篆体,极尽奢华之至。
他眼神中露出缅怀与恍惚,曾几何时,他宋氏也曾这般繁华昌盛,可惜,一切都毁了,都被那个该死的太子夏侯淳给毁了。
宋氏所有基业啊!
“崔家那边你联系的如何?”孙凤薇见宋诏一副乡巴佬进城模样,不由暗自鄙夷,颦眉冷哼问道。
宋诏摸了摸雕绘黄花梨木椅,漫不经心地回道:“杀子之仇自然不共戴天,这次他插翅难逃。”
孙凤薇颜容微缓,缓步走向门外,凝视着庭院内莹光白雪,她吐出一句:“那就好,到时候别给我掉链子。”
宋诏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幽幽眼神盯着对方后背,他轻轻舔了舔干涸皲裂的嘴唇,他知道在那宽厚雪袍遮掩下,有一具美到人间极致的酮体,比他往年玩过的任何女子都要更胜一筹。
他曾好几次想要占了,可只要一想到东都那位孙留守,他便心中发怵,如同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炙热欲望。
可即便如此,他仍未放弃,冥思苦想许久后,仍不敢下嘴,直到获悉她此行目的竟是联姻王氏后,脑中浮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他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贪淫,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半刻钟后,丫鬟去而复返,如同做贼般将孙凤薇带出,一路穿廊过阁,七拐八绕后,终于抵达一处临湖小榭边。
婢女正欲邀功,砰,脑后猛然遭遇重击,便陷入黑暗之中。
最后的念头竟然是,贱人,竟然出尔反尔,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孙凤薇眼神一凉,寒声道:“我让你动手了吗?”
宋诏随意耸肩,“莫非你还要放她离去,或者让你帮你放哨不成?”
她重重冷哼一声,甩袖便走,“那就砍了吧。”
宋诏嘴角抽搐,盯着那道婀娜多姿的身影,第一次出现超出掌控的不安,此女,端得心狠手辣。
看来先前那个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行不通了,得另寻他法,他眼底浮现一丝狠意,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随着绣鞋上楼,数道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翻了上去,几个闷哼声后,便将所有仆役高手撂倒了。
吱呀一声,孙凤薇推门而入,却微微一愣。
身后宋诏脸色微变,“暴露了?”
只见屋内临窗边,正有一道修长身影持卷而立。
他转头望来,勾人心魄的双眼笑意盈盈,如同桃花醉春风的浅笑荡漾而出,声音温和含蓄,如同会见老友般点头笑道:“找我有事?”
屋内屋外鸦雀无声,孙凤薇颦眉,瞥了一眼自家护卫首领,对方抱拳,迟疑了少许后,硬着头皮回道:“他没反抗。”
宋诏眯眼,传言这位王氏一族的阔少自称璞玉,经常叫嚣长有慧眼,能识谪仙,能辩真佛,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是晋阳第一才子。
唯独,不会修玄。
这位生于阆苑,却终日只知寻欢作乐、胡作非为的王家大少爷乃是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将纨绔生活玩儿出了新境界,连萧氏嫡少萧逸少都自叹不如。
至于这位阆苑王少爷之所以会被踢出王家继承人序列阵营,起因是在其祖父丧礼之日夜宿青楼,并被开除族籍,永不召回。
最后还是寡居晋阳的老妇人见他无家可归,看他可怜,遂将他安置在此。
可惜,依旧如昨,从未改过。
孙凤薇仪态从容,面带微笑,暗骂一声真是白瞎了这副好容貌,嘴里却含笑道:“小女子东都孙凤薇,今日特来拜会王公子。”
王公子名唤王子安,天生贵族,礼仪具备,虽处险境仍临危不乱。
他轻拈鬓角发丝,拾卷手臂负后,故作忧郁深沉,幽幽言道:“未曾料到本公子的大名竟已传至东都,倒是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孙凤薇嘴角一滞,强笑了一下,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她眼帘垂下,轻声道:“今次前来是想请王公子出山,帮我请一个人。”
出山请人?王子安闻言一怔,皱眉道:“什么意思?”
宋诏不耐烦了,摆手道:“还啰嗦那么多作甚,直接绑走不就行了么?”
男人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惜,主事之人不是他宋诏,他说话不管用。
孙凤薇霍然转头,森冷目光死死扫射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地道:“再敢搅局,我立马跺了你!”
杀气腾腾,煞气四溢,宋诏面不改色,倒是把王子安吓了一跳。
噗通一声,他竟然从窗户边栽倒了下去,一路乱滚,竟砸进了幽碧深湖中,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
孙凤薇变色,“不好,此子狡猾,他要逃!”
几个黑衣人噗通声响起,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湖中,去捞人。
然而,大白天的,见鬼了,刚还在水里扑棱的,眨眼功夫便不见了功夫。
宋诏脸色一沉,“这家伙会水,顺着湖池水下暗道逃了。”
这时,王府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抓贼啊!府里进贼了!”
“巡捕司的人来了,快请他们封锁府邸,包括暗道、水箱、角楼等,来个瓮中捉鳖!”
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不正是那机灵溜走的王子安又是谁?
宋诏暗骂该死,孙凤薇俏脸满是寒霜,寒声道:“放火!趁乱走!”
嗤嗤嗤,她们拿出藏火筒,沾了沾灯油,将绮丽窗帘、衣服、被褥等点燃,很快整栋楼浓烟四起,大火被黑衣人控制,烧向其他楼阁。
整个王氏府邸瞬间大乱,孔凤薇与宋诏一脸阴翳的匆匆遁走。
身后响起一道凄厉的大吼声:“姓孙的贱人,你居然敢烧我的楼,你把老子住了两年五个月零十三天的家给毁了啊,老子王子安对天发誓,一定让你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自从被阆苑王氏驱逐后,他便将此处当成此生唯一的家。
老妇人曾说过,若他连此楼都给败落了,那就再也不管他,任其流落江湖,漂泊四方了。
现在,家没了,他又要被赶出去了。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让你知道本少爷的厉害!”王子安气急败坏地嘶吼道。
逃出王氏府邸的宋诏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妇孺不足与谋!
孙凤薇更是气得浑身发颤,“疯狗都该死。”
那边幽幽醒转的丫鬟被一盆冷水浇醒,得知一切后,为掩饰罪过,本欲逃离王氏,但一想王氏势力之大,怕是还没出城便被抓了回来。
她一狠心,一咬牙,便给自家少爷出了个馊主意,“小少爷,那孙小姐竟敢烧您楼阁,还要对你欲行不轨,这是要把您往死里整啊,既然她不仁在先,那就休怪咱们不义了。”
王子安怒容渐渐收敛,闻言眼神一亮,“说来听听!”
这个丫鬟负责王氏外宾接待,知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隐秘,当即给王子安透漏,“小少爷,那孙姑娘。”
王子安直接打断:“什么孙姑娘,就喊她孙贱人,或者直呼其名。”
丫鬟心中一喜,定了定神:“是,那孙贱凤薇的爹乃是东都留守,位高权重,今日彻底得罪了她,日后若有机会,怕是会为难咱们王氏啊。”
王子安纨绔,但不傻,他冷哼一声,“这事儿我自然知道,可若不除了这口恶气,难解本少心头之恨。”
丫鬟心都快跳出来了,故作沉思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子安后,“小少爷,奴婢听说那从太康来的太子殿下好像也来咱们晋州城了,还跟晋王府打了一架,既然他那么厉害,不妨向他求助,让其对付孙凤薇。”
丫鬟越想越觉得可行,“那太子乃一国储君,自然不惧孙凤薇的爹,由他出手,必可好好教训一下那姓孙的。”
王子安摸着下巴思索,随即无奈摇头:“此事行不通,且不说我跟那位太子殿下不认识,即便认识,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收拾那孙贱人。”
丫鬟闻言一垮,也是啊。
王子安眼神一闪,盯着正在燃烧的熊熊大火,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有了!”
丫鬟欣喜若狂,“怎么做,小少爷?”
王子安哼哼两声,“她孙凤薇不是要搞我么,那我也派人去搞。”
他阴险一笑:“只不过咱们不搞孙凤薇,搞太子!”
丫鬟当即傻眼。
看着王子安一脸奸诈的模样,她急得直瞪眼。
去搞太子?那等天潢贵胄是咱们能搞得么?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以缉拿盗贼名义,派人全城搜捕那孙凤薇,至少也带着一个幌子行事。
没抓到也就罢了可若是抓到了,就让那孙凤薇赔钱道歉,再教训一下就算揭过去了。
即便被那东都留守知晓了,顶多被人在官场上弹劾,或者针对以下。
可若是派人找太子的麻烦,那最次也是斩首示众啊,搞不好被按上一个谋逆造反的名头,隔天就把咱们晋阳王氏给抄家灭族了。
要知道这事儿,当年在太宗时期又不是没发生过。
丫鬟赶紧止住王子安:“少爷不行,少爷不行,少爷您不能这么做。”
“咱们不能那样!”
王子安一脸不悦,正欲发怒。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苍迈的老妇声,“不能哪样?”
丫鬟脸色唰地惨白,瑟瑟发抖。
王子安一个激灵,待看清来人,他直接欲哭无泪,完了,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妇人杵着拐杖,厉声喝斥道:“说,你们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一脸失望,身上似有衰意,看得王子安拔凉拔凉的。
迫不得已,他只能一脸苦涩,耸拉着头,承认他跟丫鬟有染。
丫鬟杏眼瞪大,啥,啥叫跟我有染?这跟我一个丫鬟有个半毛钱关系啊,她一脸祈求的看着老妇人,见她眼神莫名,似有些意味深长后,心中顿时一凉,她明白了。
老妇人想要借她来整治王子安,让他改邪归正,哦不,是浪子回头。
王子安张了张嘴,他倒是想解释来着,可总不能说他刚才跟这丫鬟密谋着打着孙凤薇的旗号,去行刺太子吧?
那恐怕会将老妇人给活活吓死。
不过他没露馅,丫鬟扛不住了,只见她大急,脱口而出地道:“老夫人,我没想嫁给小少爷啊。”
老妇人凤目一展,叱喝道:“那你想嫁给谁?””
丫鬟慌忙低下头,辩解道:“老妇人,奴,奴婢不能嫁人,奴婢要陪着大小姐。”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众人齐齐变色。
果然,老妇人勃然大怒,拐杖使劲儿跺地,厉叱道:“陪着那死丫头?莫非你还想要陪到老到死么?”
丫鬟不敢再说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妇人怒气未消,不说那个跟她闹别扭闹了十几年的大女儿,一说便来气,“老身早就说过,想要我王氏嫡女嫁给一个落魄剑客,不可能!”
“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不准答应此事!”
她目光狠厉,如同雌虎巡视四周战战兢兢的王氏女儿,一字一句地道:“你们记住了,我王氏祖上是出过嫔妃皇后的,你们将来也是,必须非王公贵族不嫁,非世族族长不嫁!”
“我王氏嫡女,要嫁,也只能嫁给王侯将相,世族功勋,绝对不可能也不允许私定终身给布衣穷酸,更不准嫁给这种身无着落的浪荡子!”
“一旦让我发现,乱棍打死,永久驱逐族谱,永不录回!”
噗通噗通,一连串的声音响起,这些王氏嫡女们纷纷称是。
王老妇人脸色一缓,似有难以掩饰的疲倦与劳累,她语重心长地道:“记住了,女人,要学会自重,否则便没人看得起你们!”
“听明白了没有?”
一群莺莺燕燕们齐声回道:“老祖宗,我们明白了。“
老妇人苍容一霁,随即转头看向王子安与那丫鬟:“现在,轮到你们俩了。”
大靖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