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钱凑齐了没有?看看一共是五十块大洋,我青蚨斋童叟无欺,决不欺负父老乡亲。”梳着中分头,身着褚青色衣衫满脸倨傲的男人,对着惶惶然的妇人扬着手中的借据。
“二先生,能不能再缓缓,我当家的刚走,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一身孝服污秽不堪,妇人满脸凄苦之色,对着这二先生连连行礼。
“哎呀,青林家的,实话说,我真不想来这一趟。你家啥情况我咋能不知道,可是,我也是端东家饭碗,说话不算啊。”二先生倒也不是啥穷凶极恶之人,他皱眉想了想。
“青林家的,你也别硬抗了,你家二丫头,唉,当丫头谁也不愿意,可你想想,就算将来,二丫头能嫁个啥样的?还不是个苦哈哈?这万一二丫头会做,当个小的,你家也就算苦尽甘来了。你这么着不是办法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总得过日子啊。”
“可,可清福家丫鬟已经死了五个了,我怎么敢让二丫头去?”
“唉,那咋办?穷人就这命,搏一搏吧,不搏只有死路一条。谁叫你家借了东家的钱呢?”
是夜,青林嫂吊死在青蚨斋门前,三日后,青林嫂的二丫头的尸体在城外小树林乱坟岗上出现。一月后,青蚨斋东家赵清福吊在青蚨斋门口,下身赤裸,阳物被割。挂在尸体上的白布条上书:杀人者柯南
漕帮淮安分舵舵主刘贵宾府上,高朋满座,交杯换盏。酒过三巡,诨号金钱豹的怡红楼东家李兆波开口问道:“我说老刘,今天请客是不是又纳一房?让咱们看你一枝梨花压海棠?”
“哈哈”一阵哄堂大笑。刘贵宾却愁眉不展:“唉,你们啊,赵老六死了,”看看依旧嬉笑的众人,他叹口气,提高声音:“韩国仁也死了,王大彪死了,孔立强也死了!你们不笑了?啊,老子怕了,你们怕不怕?”
满场寂静。半晌,李兆波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大,他们怎么死的?官府没破案?”
“哼,赵老六死在女人上没什么奇怪,可韩国仁被人扒皮,王大彪被活埋,孔立强,孔立强”刘贵宾嘴唇颤抖,似乎又想起那天看到孔立强的惨状。
“孔立强被点了天灯。每个死人的身上都有‘杀人者柯南’的布条。可官府却不闻不问,送礼也不收,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大哥,是不是十年前的事发了?”
“不知道,明明顺风镖局的人都死光了,我都一一查看过,货主一家也都死的不能再死,绝不会泄露的。”刘贵宾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慈祥庄严的弥勒佛,话语声似喃喃自语慢慢低沉下去。
“那你是怀疑在座的弟兄?”李兆波的三角眼里漏出凶光,在座众人也四下环顾,空气仿佛也凝结起来。
“呀赫,老子怀疑你们能叫你们来?老三,想爬老子头上,别想这种办法,老子尿你没那功夫。”刘贵宾的眼睛一瞪,凶悍之气四溢,李兆波在积威之下,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粮商王立彬张口:“大哥,那你有什么主意?”
“我寻思着这么下去可不行,把兄弟们叫来,就是商量一下。既然官府不管,咱们几个得把这柯南找出来,干掉。谁有主意,说说吧。”
大家面面相觑,半晌,王立彬说话了:“大哥,咱这帮人打打杀杀还行,出主意是你和老三,还有赵福清的事,你还是说办法吧,我们几个跟着干就完了。”
刘贵宾心里一阵腻歪,叹口气,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弟兄们都留在我这,这柯南找不到你们必定找到这来,我请了死要钱出手,这家伙欠我点人情,不过,钱可不少收,大家摊一摊。”
李兆波哀叹一声:“多少钱啊?我可是最近手紧得很。”
“是啊”“是啊”看来刘贵宾的为人不咋地,厅堂中附和声一片。刘贵宾铁青着脸,瞪着这帮子兄弟,心中暗骂。
就在此时,噗嗤,有人笑了。众人齐齐转头。前厅屋顶一声巨响,哗啦啦,瓦片黄泥冲天而降,尘土飞扬。“呸,呸,我靠,这拓麻是拉风?纯粹是傻缺。导演都该枪毙。”朦胧中一个身影拍打着夜行衣上的尘土。
“你是干什么的?”刘贵宾出声喝问。
“我?大爷是考生,现在来看看答案。”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铁锤!给我抓住他!”刘贵宾没兴趣再说什么,先让人抓起来再问。
一个彪形大汉应声直奔烟尘所在,脚步沉重,跑动时震起的灰尘竟和方才的情形差佛相仿。一团烟尘中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但见人影灼灼,不见胜负。
“呵呵,小毛贼,铁锤肯定手到擒来,弟兄们不要看了。还是说说凑钱的事吧。”
话音刚落,动静消失了,大家齐齐转头看,烟尘中走出一人,手里拎着铁锤。
“咦,咋都这眼神呢?你们继续,我观摩观摩,犯罪心理学很难的,我验证一下。”来人身材高挑,眼睛不大还是单眼皮,面相稚嫩,嘴唇上一层毛茸茸的细毛,年纪绝对在二十以下,神情戏谑。
“你,哈哈。”刘贵宾干笑两声,“远来的都是客,小哥怎么称呼?坐的那条船?”
“哦,想摸我海底?告诉你,我原来是海底捞的,后来进的香辣虾,然后去顺风,最后是美团骑士的南波湾。”
刘贵宾和他一众兄弟目瞪口呆,听不懂啊!这是个傻子吧?还是刘贵宾开口了“小哥,今天我家有宾客不方便,这样,刘某人我奉上大洋五十块,小哥改日再来。如何?”
“可以啊,真不愧是寸草不生刘贵宾,高,实在是高。”年轻人面露钦佩之色,挑起大拇指。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贵宾心知不能善了,质问一声后,突然大喊:“死要钱!死要钱!老子死了你一个镚子拿不到!”
“来了。来了。”旁边的三进院子里有人应声。片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来到前厅。此人身材中等,脚上的皮鞋和头发都是锃明瓦亮,削瘦的脸上一副金丝边眼镜,左胸口袋还别着一支钢笔,一副洋买办里账房的打扮。
死要钱看看年轻人,转头说:“老刘,钱准备好了?”
刘贵宾看看弟兄们,见大家点头,才回应:“老钱,放心,绝对少不了你的。”
死要钱一听,眼睛一亮随即又一眯,上下打量年轻人,试探着问:“柯南?”
年轻人点头要说些什么,死要钱却突然出手,欺身上前,左掌直奔柯南。自称柯南的年轻人,见死要钱左掌掌心血红一片,脱口而出:“密宗大手印!”脚下却疾退。死要钱右掌成刀劈下被这柯南躲过,听到这话,心知自己必须弄死这柯南了。江湖皆知他死要钱擅长朱砂掌,但无人知道这是密宗大手印。这柯南怎么知道的?自己学这密宗大手印吃了多少苦?坑蒙拐骗偷啥手段都用上了,才换来这一身本事。雪区那边的追杀令,都过了十来年了还没撤,万一传出去,引来那帮喇嘛?想到这,死要钱目光凶狠,今天就是没钱也得弄死这个小兔崽子!
柯南本来也没觉得这死要钱多厉害,怎么自己喊一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招狠似一招。管他的,先放倒再说。抢中宫,身如弓背,脚贴地而行,左手拨开死要钱右掌,右拳在身体一弹时击中死要钱左小臂。咔嚓,噗通,死要钱左小臂诡异的弯曲,人也被打的凌空飞起倒在地上。
众人皆惊!死要钱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在这柯南手中,竟一招落败!死要钱右手擦去嘴上的鲜血,咳嗽两声:“你这是什么拳法?我闯荡江湖十几年,从来没见过!”
“呵呵,没见过?那就对了。是我自创的,名字嘛,就叫六合拳。”年轻人呲牙一笑,一个日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新拳法,自此成名。
刘贵宾一见死要钱竟被打倒,情知不拼命是不行了,转身直奔前厅西北角的兵器架,抄起一根狼牙棒;其余人也纷纷赶过来挑选各自趁手的兵器。柯南见状,呵呵一笑,单手后探,一把单刀抓在手上。
一场混战展开,这柯南速度奇快,躲过刘贵宾兜头一棒后,身形右蹿,一刀劈倒王立彬,左肘击在围拢上来一人的下巴,带起一片白花花的牙齿在空中,和那人喷出的鲜血交相辉映。三下五除二,地上躺倒一片,只剩柯南站在那里,拈着自己夜行衣上一道大口子无比痛心。
刘贵宾左腿根鲜血狂喷,他双手死死按着伤口,恶狠狠的盯着柯南:“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算了,不让你当糊涂鬼。我家有个家丁是从前顺风镖局的镖师,听他说起十年前的一起失镖,我和三哥打赌,半年内破案,所以”柯南一摊手,肩膀一耸,神情似笑非笑。
“拓麻的,我们就是栽在你们富家少年的赌注上?老天爷不公啊!”刘贵宾越听眼睛睁的越大,自己弟兄几人躲藏这么久,花了无数功夫和心血,安生日子没过多久,苦主和官府没找上来,竟然倒在两个小屁孩的打赌上!不甘心啊!
“呦?你还有脸说不公?那货主一家老老少少大小十三口做错了什么?他们不冤?镖师趟子手三十多个,他们冤不冤?死了的药师不就是给了你毒药嘛,被你灭口,他冤不冤?哦,他不算冤。就是货主和镖局的人吧,他们不冤?你这种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算了,不污蔑猪狗了,我还是让你下去和他们忏悔吧。”
第二天,刘府门前,七八个人影在空中晃动,刘贵宾的尸体上白布条上写着:杀人者柯南。死要钱回头看了一眼熙攘的人群,叹口气转身离去。柯南没有杀他,称自己不是官府,不当白莲花。虽不解其意,死要钱调息片刻,离开刘府。早上忍不住好奇,想看看柯南怎么惩治刘贵宾等人,才来的刘府。
自此以后,桐梁州忽的冒出个叫柯南的家伙,让黑道从业人员闻风丧胆。这家伙极不讲理,曾有数十个好汉做没本钱的买卖时,被他撞上,怎么求情许诺也不答应,一顿好杀,好汉只们剩一个没动手的,还被打断双腿。黑道上几个大佬联合起来找他的晦气,谁知却被这柯南反杀,一时间黑道上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奇怪的是官府也不闻不问,任由着柯南横行。两年后,桐梁州做为治安模范省,出席全国治安表彰大会时,有与会人员酒醉后透露,柯南此人系官宦之后,会后柯南销声匿迹,成为黑道大佬茶余饭后教育子弟的谈资,亦成桐梁州无数谜团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