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狸猫本是晋阳人,家中殷实自小就被娇生惯养,可他十岁时家中遭逢大变,他家于县中有间旺铺,被刚刚履任的县太爷公子看上,他爹性子倔强依仗自己的秀才功名据理力争,结果被下了大狱;他妈为救他爹散尽家财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人还没救出来。父母双亡后族里欺他年纪小,再加上当时也是荒年就把他撵出来,他也是命不该绝被一戏班子收留,跟着戏班子流浪了一年。这班主有**的毛病就冲他下手,他一怒之下点着了篷车跑了。后遇到五峰山白云寺的武僧执教,发现他根骨不错就收他为徒。十年艺成下山,回到家乡为父母报仇,他夜入县太爷家宅杀光了所有人还把县太爷的次女也强上了,倒霉的是这事被路过的普陀庵高人普倥师太撞到。这普倥也是暴脾气认定赛狸猫是杀人采花的淫贼,招招夺命。赛狸猫解释几句没结果还被剑划破了心头火起,一番鏖战下来打伤了普倥,普倥遁走。于是他就被江湖正道通缉,他托人解释告饶都没结果索性杀了几个要缉拿他的少侠,这下神仙也翻不过他的名声。他师父听说这事后无奈开革了他,他狂性大发钻了牛角尖,奸杀普陀庵普倥后成为人人喊打的采花淫贼。自万家出走后,与燕九娘结伴北上参加抵抗虾遗入侵。他就是憋着口气,让这些正道人物看看爷的血性。
今晚行动他冲在第一个,本来挺顺利,但是在虾遗人觉察以后就开始困难起来。他倒也不含糊,有什么呢抽刀干呗,可当他接连斩杀几个冒头的虾遗兵回头一看,吓得亡魂直冒。铁燕子梁上飞俩人死的太惨了,也就和千刀万剐差不多,还有几个道上的朋友也缺胳膊断腿的横尸当场。当时他腿就有些软,没经过沙场搏杀啊,平常的江湖放对那也就是个斗殴,人数多的时候那也是追杀,哪像现在惨嚎怒吼夹杂在刺刀入肉和大刀劈开身体的声音那么渗人,鼻子里满是血腥味和濒死时失禁的味道,眼里都是黑色的夜和鲜红的血。他悄悄顺着墙根找着背光的地方溜,找到没人的地方一纵身,嗖,蹿上房伏低身子赛狸猫使出他做梁上君子的本事,真真是轻若狸猫。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屋檐角落蹲下身子仔细打量战场。噢,青霞山的死了,死得好,整天拽的二五八万这回翘辫子了吧,小看我鄙视我,该,死得好。哎呀,王大力那夯货冲啥冲?这小子脾气是臭但人可是个好人,唉,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算了,我还是当祸害吧。
三井松二晚上和艺伎多喝了两杯清酒,当他被副官推醒还大发脾气,副官小山靖没法只好连拉带拽的把他拧到窗口,厮杀的血腥瞬间惊醒还有些宿醉的三井松二。马上穿戴收拾,三井松二直奔门口。
看到虾遗兵节节败退,三井松二勃然大怒,立刻下达命令:“不许开枪用刺刀让至那夏人领略大虾遗军人的厉害。各部不必归建,就近由军官组织指挥,没有军官的由军曹指挥。”
副官小山靖觉得不许开枪的命令是作茧自缚,连忙建议:“参谋长阁下,不开枪士兵的伤亡会很大的。”
“嗯?小山君,你要学习的还很多,春田金钩的射程至少有八百米,你看看现在都混在一起,到底打至那夏还是打帝国士兵呢?”小山靖是贵族子弟背后势力是三井松二招惹不起的,如果换一个人三井松二不介意让他明白明白参谋长的尊严是怎么回事,现在就当指点族中子弟结个善缘。
“是我愚钝了,参谋长阁下到底是军中宿将。多谢您的指点。”小山靖低头致谢后将命令传达下去。
“小山君,你说至那夏为什么要派这些江湖人送死呢?”
“参谋长阁下,我觉得是至那夏常用的疲兵之计,一星期内这是第三回了。”
“嗯,有些道理,小山君对至那夏的文化还是了解很深的嘛。不对,不对。”三井松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马上做出战术调整。
“令七五中队在军火库组成防线,联队直属警卫绞杀一切接近军火库的人员。”想想没有什么遗漏后三井松二得意的笑笑,对小山靖说道:“小山君,战争就是比赛谁犯的错误少,胜利就是木桶中的水,只要没有短板就会把胜利攥在手中。你看,至那夏是很狡猾的,你说的疲兵之计只是表象,军火库才是真正的目标。我们是客场作战,辎重是我们的要害,粮食可以就食于敌,但是弹药就不可以了。至那夏的指挥官还是很有水平的,我们不能小看,但是在大虾遗皇军的铁拳下必将粉碎。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
啪啪,小山靖轻轻鼓掌,“参谋长阁下,您真是太睿智了,这些至那夏人太可怜了竟然碰到您这样铁血英明的干将,啧啧,能在您的麾下是我这一生最荣耀的事。”
“哈哈,小山君,我没有这么厉害,帝国的明天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局势在两人的商业互吹中渐渐偏向虾遗方,赵大海身上已经有了多处伤口,虽不致命但失血已经让他的动作不再如当初威猛。他知道一旦虾遗反应过来这几苗人真不够看,他劈倒一个虾遗兵后,把手中陌刀交给万乘风,气喘吁吁话也说不出来一指军火库示意万乘风,万乘风随手把穷奇刀交给赵大海,抄着陌刀使出形意拳龙形身体划出一道残影,挡在前方的虾遗兵只觉眼睛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前过去了,回头一看,明晃晃的刀锋迎面而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万乘风龙形掠过当前之敌后,单手执刀向后划出将已闪到身后的两人脊柱斩断,两个虾遗兵应刀倒地上半截身体扭曲挣扎伤口以下却动弹不得,场景极其诡异。
万乘风打滚躲开逮便宜的刀锋,右手刀还没收回,索性左手握凤眼拳打在出刀的军曹右腿迎风骨上,咔嚓一声,军曹哀嚎抱腿倒地,武士刀也扔到一边。
赛狸猫在黑暗处看到万乘风如此悍勇,不禁击节叫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壶,美美喝了一口,慢慢起身。
跑他娘的吧,燕九娘也顾不上了,这事没戏唱。赛狸猫在屋顶使出苦练多年的狸行术,闪转腾挪间厮杀声渐渐不闻。山字营从东北方下风口进入军营的,他自然从西北逃跑。轻轻落地,长长舒口气,回头啐了一口,老子再也不玩这心颤的活了。怎么这么臭?赛狸猫心下诧异反正也不远两步路的事。
离着军营不远的大坑边上,赛狸猫看到此生从未见到过的噩梦。他的头皮一紧头发炸起,他慢慢蹲下捂着嘴呜咽。
坑中十几具赤裸的女尸残缺不全,有些部位的伤口明显是刀伤,有具女尸的腹部被刨开,已经成型的婴儿在她怀中,母亲已经无神的眸中还能看到抹不去的恐惧和仇恨。
赛狸猫双手插进土中,紧闭的嘴唇流下一道鲜血,半晌他朝坑中的尸首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又跳进虾遗军营。
轻车熟路的回到方才隐藏的地方,他的手依旧微微颤抖,激愤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战斗还在继续,山字营人数锐减,万乘风怒吼连连依旧生猛,万乘玄却陷入苦战,乙组同袍只剩寥寥几人,甲组也就是关天喜、殷星华、永自在、赵大海还在战斗。而军火库七五中队的防线前倒着数十条好汉。赛狸猫抹把脸,将泪珠甩在地上,目光坚定燃烧着千年冰川也熄灭不了的怒火。
他仔细看看军营的布局,回想来时赵大海给他的地图,闭目冥想片刻,悄悄朝西南方潜去。
这是离军火库最近的房子,大概五丈开外。太远了,他犹豫了,可是想退缩时那双眼眸又在眼前浮现。玛德,拼了,大不了这百八十斤扔这了。
赛狸猫努力把身体缩起来,内气荡漾猛地勃发而出,同时脚下用力身形暴起舒展,如鹰搏击长空。五丈转瞬即到,他伸手一勾借力身子又蹿起轻飘飘落在军火库房顶上。噗,一口血喷出却是刚才搏命一跃内力运转过猛伤了经脉。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里。轻舒口气,把衣服脱下铺在瓦片上。他是经年飞贼,自是对如何无声无息进入房屋成竹在胸。揭起瓦片,一片、两片。。。直到能够让身体通过才罢手。掏出银壶把酒洒在瓦片下的黄泥上,等待片刻用木勺轻轻刮起泥土放在脱下的衣服上。他动作越来越快,一盏茶后他从挖出的洞口跳进屋内。
屋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赛狸猫拿出公输阁精制的迎风焰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他周遭三尺方圆。左手一排垛的老高的弹药箱,右手也是。打开一看,黄橙橙的子弹整整齐齐;另一箱里则是迫击炮弹用牛皮纸包裹着还有稻草填充空隙。
赛狸猫在军火库里折腾半天,终于找到一桶煤油,这油是除锈用的。他把煤油全部洒在弹药上,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掏出一根烟点着后贪婪的吸了一口。
“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人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高亢的声音穿透夜空,穿透厮杀的人群,穿透渗入热土的鲜血,在这片静谧沉寂的群山回荡。
“赛狸猫!”万乘玄惊喜交加。
“赛狸猫!好样的!”赵大海狂喜握拳。
“赛狸猫!好汉子!老子没白救你。”万乘风喃喃低语。
“赛狸猫!不要!”燕九娘惊声尖叫。
“赛狸猫!有缘再见我将退避三舍”殷星华眼神炯炯。
“八格!快,快,快!”三井松二大惊失色。
火,焚尽一切罪恶,如黄钟大吕震慑魑魅魍魉,无尽污浊的黑终将被火洗去。军火库在这黑漆漆的夜闪亮登场,肆意的喷吐着愤怒,赛狸猫的声音依旧高亢,张狂的毫无掩饰。
“我霍继宗是个爷们!师父!我”赛狸猫的话戛然而止,轰的一声巨响,蘑菇云扶摇直上,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