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谷雨说那沙暴不过是一面镜子,李晓华脸露出了无法言表的疑惑。
是的,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那充满询问的眼神,谷雨一边在背包里掏出一大捆绳索,将其中一端系在了李晓华那纤细的腰,一边说道:
“站在镜子之前,你看到的都是你身后的一切,此时你看到沙暴在前方,而事实,沙暴在我们身后。”
此时的李晓华就是背对着沙暴,她看到的,却是谷雨背后的艳阳高照,她不明白,瑜伽的不明白。
谷雨这个时候继续道:
“你现在看到的,是你的身后,不是我的身后,你永远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背后,在这里。”
李晓华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谷雨会在她身拴一根绳索。
于是,她用手提了提绳索,表达了自己的询问。
看着滚滚压过来的沙暴,谷雨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慢悠悠点了一根烟,淡淡道:
“在用眼睛了解世界的人看来,这是死局,站在我这个角度,向前走是沙暴,后退依旧是沙暴,因为向前走,是镜子内的我的身后,向后走是真实的身后世界,无论如何,我永远也不可能走出去。
这个地点有些特殊,似乎只要有原本不属于这里的事物进来,就会引起沙暴的出现,也就是说,任何人到了这里,都会面临这个死局。
这些东西逃不过我的耳朵,我能听到每一粒沙的震颤,我知道这一切如何得来。要破解却也不难,真与假之间,真实与虚幻之间,我们需要交融一下。
你,后退着走,看着我身后的艳阳高照,那么你永远处在艳阳高照之中。我向前走,迎着沙暴。我不知道艳阳高照是真实的还是沙暴是真实的,但是这根没有生命的绳索会把真与假连接起来,无论我们谁走出去了,那么另一个人也就可以跟着绳索走出去。
最主要的,这沙暴里应该还有我的朋友在里面,我得找到她,她是个莽夫,一定是迎着沙暴冲进去的,我了解她!记得,无论身后发生什么,听到什么,永远不要回头,否则你也会陷进来,现在,出发吧!”
谷雨猜测的没错,腿姐来到这里,当她的一只脚踏到了某一条线内,就看到了眼前滚滚的沙暴。
她没有犹豫和迟疑,因为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不是腿姐不用脑子,而是她没有发觉这一切的可能。
人,在这个世界是很可怜的生物。
他们这一辈子,永远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世界,因为他们只能通过眼前看到身前的一圆范围,不达天,下不入地,左右不过肩。
人类所有显性的信息,都要靠着这一双眼睛来收集。
而这种收集信息的方式很容易被欺骗,也很难真实。
瞎子不瞎能成仙,这话并不是胡说,因为盲人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时,需要更多的感官,也更立体。
无论禅宗修空也好还是道家梦蝶也罢,都需要人先闭眼睛,把最容易欺骗人的色相遮蔽,感悟真的存在。
只有自己能够俯视自己,那时才能看到身前身后,看到真实。
所以,禅宗的身空魂外,道家的灵魂出窍,都是用来俯视自己,看向自己的身后,真实和秘密都在那里,肩膀之后。
这,便是伏羲的八面来风。
腿姐迎着狂风和飞沙,附身蹒跚的走在其中。
她低着头,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哪怕带着防风镜,她也不敢抬头看向前方,因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更会让自己的身体更大面积的迎接狂风。
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早已精疲力尽。
也只有她这样意志强大的人,没有痛觉的人,才能在如此肆虐的沙暴内坚持二十几个小时。
腿姐很清楚,自己一定是进入了自己不理解的空间,因为若是一般的沙暴,即便自己速度再慢,也该走出去了,因为沙暴自己也会移动。
然而并没有,她依旧处于沙暴之中,被狂风和飞沙虐待着。
“呼”
耳畔一阵更加粗暴的风声袭来。
腿姐强弩之末的身体顿时被这股强力的旋风搅动的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她在沙地打了几个滚,身脸嘴里都是黄沙,防风镜也被撞击甩出老远不知所踪,她努力挣扎着爬起来,但却再也无法站起身体,因为那只左小腿已经完全用不力气,哪怕她不疼。
于是,便只能攀爬。
她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固执的向前爬动着,甚至于她不知道自己是向前还是向后,她只知道自己是迎着风走进来,那么便一直迎着风。
李晓华后退着走着,在某一个瞬间,那里似乎有一条线,一条界限。
当她和谷雨走过那条线后,谷雨不见了。
但是她能感受到谷雨带给自己的牵扯,因为俩人之间的绳索依旧笔直,就好像那根绳索自己伸向远方,但她却看不到绳索牵扯着什么,那场面很诡秘。
好在,她周围,风和日丽。
谷雨迎着风暴,他不能睁开眼睛,因为风沙会一瞬间将他的眼睛打伤。
他能感受到绳索带来的牵引,但是却听不到李晓华的存在。
谷雨知道,他和李晓华,其中一个在真实之地,一个在虚假之中,然而真假难辨,甚至真与假是互换的。
他虽然知道色相是一种欺骗,但是身体却相信这色相,所以他这里风暴依然。
风沙肆虐,然而正是这狂暴的风沙,让这大地震颤。
方圆千米之内,所有的一切,哪怕一粒沙的飞舞,都无法逃过谷雨的耳朵。
在他的脑海里,这千米之内,一切都是透明的,却又是那么真实的画面。
突然,在他几百米外,埋在沙下的轮廓映射到谷雨的脑海里。
那纤细的蜂腰,健美的臀,如此完美的葫芦身形。
谷雨赶紧向着那影子走去,同时用力的横向拉扯笔直的绳索。
李晓华正自后退着,感受到了绳子的拉力,她知道,这是谷雨在指引方向。
她牢记谷雨说过的话,不敢回头,于是便顺着谷雨的力道横向移动。
腿姐倒在黄沙之,不能移动的她,很快被黄沙掩埋。
多年荒野求生的习惯,让她不需要思索,就把双手罩在鼻口之,形成一个空间。
只要口鼻不被黄沙堵塞,她就能继续呼吸很久,因为薄薄的风沙之下,还能透入空气。
虽然,她不知道这样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姐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连罩住口鼻的手都已经贴在了脸,她的身体已经不能自己。
“结束了吗?”
她没有不甘,因为她已经尽了全力,只是她觉得自己依旧对不起那一具具尸体下的水和罐头,她终究让等待她的人失望了。
然而,一切已经无法逆转。
也就在她眼角落下一滴绝望的眼泪时,腿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动,那不是风沙的鼓舞,而是一双大手横过她饱满的峰峦,把她在风沙掩埋下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