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紧张。”

老天师似乎察觉了柳小江的内心，顿时打趣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看着一副坦然的模样，心中却总是紧紧绷着一根弦，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别人看出些什么，

孩子，

你不觉得累么？”

“师伯，弟子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柳小江仍然面色不改的极力否认道。

他不知道老天师究竟看出了什么，也不认为老天师能够一下子看穿所有，索性继续坚持着死不承认的态度，以免由于说太多而暴露的更多。

“不，你一点也不愚钝，而且，灵玉那孩子若能有你一半，师伯今后也就放心了。”

老天师望着对面仍旧死不承认的柳小江，也没想追问柳小江究竟在隐瞒什么，反而表情温和的笑着说道：

“小江，无需紧张，师伯不会过问你究竟在隐瞒着什么，只是有些简单的问题，想要从你这得到一个比较明确的答复，之后…………

你也还是咱们正一派的弟子。”

“…………”柳小江脸上的无辜已然消失不见，他略微沉默片刻，道：“师伯，您想问什么？”

“你想要什么？”老天师莫名问道。

柳小江一时间没能明白老天师的意思，于是道：“师伯，您是问我在正一派这里想要得到什么？还是…………”

“师伯的意思是，今后在学会金光咒……乃至雷法以后，你还想做什么？”老天师摇头道。

至此，

柳小江略微松了口气，随之认真道：“师伯，这件事虽然牵扯甚广，弟子倒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只是家师那边…………”

说到这里，

他忍不住抬头望向老天师。

见此，

老天师缓缓点了点头，“必要的时候，师伯会在老田那边替你隐瞒下来。”

“好，弟子愿意相信师伯。”

柳小江不觉得老天师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于是继续开口说道：“师伯，不知您是否清楚有关八奇技，以及当年那场甲申之乱的内幕。”

“你的目的也是八种绝技？”老天师对此颇感意外。

他倒没有意外于柳小江会知晓八奇技的存在，也不好奇柳小江能够顺着八奇技调查到甲申之乱，只是并不觉得柳小江真会图谋所谓的八种绝技。

毕竟，

他从柳小江身上感觉到的东西，也只会比所谓的八奇技更加神秘莫测。

“是，也不是。”柳小江回答道：“弟子虽然在调查八奇技，还有当年那场甲申之乱的内幕，但所图之事，其实也仅仅只限于一种可能，

对弟子的可能，

对弟子身边朋友的可能。”

话音落罢，

他考虑到田佬此前对八奇技的反应，忍不住目光闪烁的看向老天师，“师伯，您是龙虎山的天师，整个正一派的领袖，更是当时异人们公认的决定，

您应该会清楚…………”

“放弃吧。”老天师出言打断道。

“孩子，有些事情绝非你所看见的那样，八奇技这种东西的存在，无论是对当年来说，还是对当今这个世道，它都只能是一种错误。”

“师伯不知道你为何苦苦追求所谓的八奇技，也不知道你身边的朋友又为何要追寻这种东西，但，盲目苦求于一种错误带来的可能…………

最终也只会酿成大错。”

“弟子身不由己。”柳小江确认老天师对八奇技一样有着更深的了解，但由于老者对此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不可能得到一个答案。

因此，

他也没有纠结于老天师所知晓的一切，同时也绝不会放弃调查八奇技与甲申之乱。

另一边，

老天师清楚柳小江不会放弃追求八奇技，最终也只能叹息着摇头道：“唉…………小江，你不像是灵玉他们那些年轻人，虽然在年纪上你可能与他们相差不大，

但在是是非非的面前，

你应该也会比他们看的更加清楚。”

“天赋异禀，心思敏锐，同时又在为人处世上相对豁达开朗，就算是我在你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未必会达到你这般地步，你给人的感觉…………

就像一辆正在被逼着不断前行的马车。”

“但如果绑在你身上的缰绳一旦断裂…………你可还认为自己仍能继续前行？”

“弟子没有选择。”

柳小江不懂老天师的意思，但考虑到自己只要不能恢复人类之躯，就一定不能融入这个世界的事实，也还是固执己见的做出了回答。

老天师见到柳小江如此执着，也只能摇头作罢，“罢了，你的本性并不坏，曾经愿意给公司做事，其实也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今后，

如果真要有一天，

你走错了路，

师伯也愿意替你师父担负起这个责任，

但，

师伯也希望，

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柳小江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师伯，您这是…………”

老天师没有太过表明自己的意思，而是弯腰拿起下面几本用于垫桌脚的书本，并随手将其放在了桌上。

“这是金光咒的手抄本，还有咱们天师府的雷法，至于最后能够修习阳五雷，还是和灵玉一样的阴五雷，也就全看你往日的造化了。”

“雷法？师伯，我真的有资格修习雷法？”

柳小江看了眼几本放在桌上的经书，心中虽然好奇这些书为啥会被拿来垫桌脚，但却更好奇老天师为何愿意传授自己雷法。

毕竟，

雷法一般只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高攻才准修炼。

换句话说，

这其实就是只有老天师的弟子，以及弟子们的弟子才会更容易接触到雷法。

“你是老田唯一的弟子。”老天师相对平静的开口解释道：“按理来说，你也有可能会继承天师之位，尽管你多半会在之后离开天师府，

但在外面，

在人前，

你也依旧还是正一派的弟子。”

“人人都会得知你是天师府天师唯一的师侄，又岂能不会咱们正一派的雷法？毕竟…………

人言可畏。”

“师伯，弟子今后一定不会玷污天师府的山门！”柳小江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去吧，切记不要让你师父知道，你在调查八奇技与甲申之乱。”

“是。”

……

柳小江离开以后，

老天师独自一人坐在道观里，他眼睛望着门外的台阶许久，最后慢慢抬头看向墙上的祖师爷画像。

“人非人，物非物，心向善，却比人…………

更像人。”

“何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