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巳时(凌晨九点)
华染阁。
春寒料峭,阳光灿然,此时的西蜀上空万里无云,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华染阁内,静静的,只有桌上的香炉缓缓地吐着云烟,屋内,所有人都盯着吴太医把着脉,过去许久,吴太医这才松下手中银针。
“吴太医,有什么经管开口,当然,如若有什么需求经管提出来,我们肖家定当尽力配合。”屋内一角圆桌上,死披麻三哥肖子兮开了口,随而看向一旁红衣肖子寒,满目深沉。
就在此刻,床上的凤上邪渐渐恢复意识,清醒了过来。
猝然,抓住心口,痛的她失了声,少顷才缓过来神,突然面前一陌生面孔,声色冷厉呵斥道:“咳咳!谁!”
“六小姐,六小姐,别激动,别激动,是老臣啊!老臣经常给六小姐看病的,你不记得我了。”
吴太医也是吓破了胆,立马跪在床头,看着肖棠华:“六小姐,六小姐,您先别激动,别激动,不然你身上针错了位可能会很痛的。”
“退后,我叫你退后啊!”凤上邪警惕循环周围,立马从发丝中取出唯一簪这的发珠簪,双手紧握,指向床外,隔着床幔依旧能看见屋内的人群。
原来不是她做梦,真他娘的狗血穿了。
一下子,双手有些颤抖,气氛突然凝聚,凤上邪立马换了一副傻傻的神情:“大虫,母大虫,大虫咬我,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忍着痛,挨个从身上穴位取出六根银针,随而揣入怀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肖老太太拿捏的素巾,倒上一盏茶水,缓慢的走向床边:
“来人,来人,先扶吴太医下去休息片刻,差人把药煎了端来,华儿啊!没事了,没事了,没人要杀你,也没人敢,乖,放下发簪,别伤着自己,这里是家里,不是皇宫。”肖老太太神色中充满着心疼,端着茶盏的手有点颤抖,轻轻坐在床边。
凤上邪见吴太医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发疯将肖老太太手中杯盏打翻在地,立马缩回身体,躲在床角,抱着腿,神色尽是害怕和狰狞:
“祖母,他,他要推我跳楼,我害怕,我害怕,呜呜呜,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他们都要杀我,我,我不喝,我不喝,毒,他们下毒,有毒。”
屋内顿时一阵死寂。
“华儿,你是说,那天晚上,是有人推你下护城河的,你看见他的样貌了,有什么特征。”肖云策立马上前,撩开床幔,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突然心一怵,他从未见过这般如此的肖棠华,随而下一秒便是心疼:
“华儿,来,来爹爹这里,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会有人敢伤我们华儿,绝对不会,爹爹向你保证,保证。”
“老三,太后寿宴那夜,无论他是谁,出于和目的,动了我们家小妹怕是身后也是一个不可估量的角色,老三,说话。”说话的是一身雪白死披麻戴孝的二哥。
二哥是大夫人所生,三哥则是二姨娘所生,肖棠华上有五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这二人是唯一在京城肖府住的两个哥哥。
就在三天前,两个哥哥本应该在宴会上,却被提前安排到了他处巡查。
“说什么,有什么说的,这件事情殃及太后寿辰和五国,大到皇室贵胄,小到将门重臣,那日近上千人的宴会,说查就能查的吗,看来,此人也是抓到了这一点,才对华儿下手的。”
肖子兮看着窗外的梅花,神色凝重,缓过来神再次看向床幔之内。
“祖母,父亲,二哥哥,三哥哥,这件事,要不,还是算了吧,别查了。”凤上邪醒了醒神,装作微微胆怯,开了口。
“……”屋内再次一阵死寂。
西蜀立国已有四百年光景,肖家又是仅存的几家旧贵族之一,祖上本就是将门,功勋卓著,蒙圣恩封了侯,世袭罔替至今代又是将门,依然家族鼎盛、名声显赫。
然而,就在三天前,太后寿宴上,皇后带着女眷们游园猜灯谜,乘鸢筝,放孔明。
大到皇室贵胄,小到富家侯女,所有在场的女眷谁不出头吟诗作对,弹琴跳舞助兴。
偏肖家的这位六小姐呆呆笨笨,不知怎滴,跟一群贵胄小姐乘坐铁甲飞鸢,结果飞鸢还没上去,人就从起鸢台,掉落护城河中。
(铁甲飞鸢:靠着黑晶油发动的大风筝,只能栽人,超过三个人便会失重。)
若不是那个南烬太子殿下“夜千尘”,怕是要等到尸体浮上来才能被发现。
寿宴临时取消,太后皇上盛怒,在西蜀皇宫出了这等事情,说什么也不能简简单单过去了。
想来思去,反正肖棠华已经死了,无论是谁动手将肖棠华推下护城河,她凤上邪敢保证,那个人绝对不会活的久。
凤上邪带着一丝思虑:
“华儿是知道你们为我抱不平,不过好在我自己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好好谢谢那个太子殿下便可,不要欠人情,其他的,顺其自然吧!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过,父亲大人,除了我们一家人之外,还是别向外说我恢复正常为好。”
少顷,又道:“嗯,待大哥哥或者五哥哥从外面回家在做打算,爹爹到只需要说,五哥和大哥哥踏遍江湖,终于发现找到了一个医圣,治好了我的病,到时候再向外宣告,不然,我怕会有有心之人做文章。”凤上邪不由眸底寒意沉沉。
一片簌寂。
“嗯,听华儿的,都听华儿的。”肖云策压低声音道,不用肖棠华说,他也正有此意,侧床坐了下来,看向肖棠华,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在此刻,他突然之间有些不认识他这个女儿了,眼神始终充满警惕,如同一只未熬熟的猛鹰。
屋内稍微沉寂了片刻,此时,凤上邪又开口探询着:
“父亲为何这般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擦了擦脸色,是她刚才装的太过了吗,脑中突然闪过,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祖母。
从床角爬到床边,拉着肖老太太的手搓着:“祖母刚才是华儿的错,我,对不起,有没有弄疼您。”
肖老太太恢复了神色,和蔼的笑了笑拍了拍肖棠华的手:“没有的事,只是十五年了,祖母见你好了,有些开心罢了,让你受苦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