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万亿商量好了之后，颜畅就径直回了书院。

早上去的南京城，下午就回来了，秦焦裕也好奇颜畅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虽说五十本八股文集是少了点，可就算不用雕版刻印，就算是用手抄，这也得一天时间吧？

本来秦焦裕也不想问，可回来的三个人中，来福就不说了，压根看不出什么；颜畅是神采奕奕，胡永利却是垂头丧气。

三个人，完全是三幅不同的表情，秦焦裕一时心痒，就忍不住问胡永利，“八股文集的事情定了？”

胡永利就等秦焦裕这一问，回答的很直接，“没有。”

秦焦裕怔了怔，又看看神采奕奕的颜畅，“没定？那颜畅怎么……”

胡永利当即把颜畅和双林书院比试做八股文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一听颜畅竟然要和双林书院上下所有先生比试做八股，秦焦裕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颜畅！你知不知道，双林书院院长贾师宪可是进士出身！”

颜畅是知道秀才、举人、贡士、进士四级分类的，既然是进士，看来这位贾院长的学问还是很高的。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双林书院出过那么多举人，没个有学问的大佬坐镇才怪。

“进士就进士呗，总得比一比。”说着，颜畅白了胡永利一眼，“老胡刚才没和你说清楚。”颜畅伸长了脖子，凑到秦焦裕跟前，“王胜梁还记得吗？跑到双林书院教书去了，他今天去沈万亿家里，就是要挖我们书院的墙角！不是挖一个，按照沈万亿的说法，王胜梁是想挖二十个！”

这么一说，秦焦裕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要是不比，过不了一个月，咱们书院至少得走二十个学生，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别的书院跟着双林书院，有样学样，也开扩大招生范围，咱们书院可就没学生了。”

秦焦裕一听更是气急，脸色涨得通红，来福见状急忙上前拍了拍秦焦裕的背。秦焦裕哇的吐出一口浓痰，这才缓了过来。

秦焦裕全身哆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你既然要和双林书院的先生比，你总得有把握赢吧？你说你……”又是双手一拍大腿，嚎啕道，“你可怎么赢啊！”

“你们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刚才胡永利也是，在沈府就一副我必输无疑的模样，他就算了，你可是我老丈人，怎么也这个反应！”

“夫、夫君……”

就在颜畅怀疑秦焦裕到底是不是自己亲岳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秦雀儿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你的腿还没好，今天一早去了南京城，我心里担心。”

“又不是真瘸了，至于嘛。”嘴上这么说，颜畅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毕竟嘛，这个话都多少年没从女人嘴里听到了，“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你看看咱们秦院长，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他还算是咱们书院的院长吗……咦？不对呀，雀儿，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也对我没信心？”

秦雀儿抿着嘴唇。直觉告诉她应该相信颜畅，可理智又告诉她不应该相信颜畅。心里这一纠结，一时竟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颜畅哪里知道秦雀儿这是纠结？颜畅只以为秦雀儿这是料定自己要输，可作为自己老婆，她又不能明着说老公不行……

颜畅两肩一耸，“好了好了，这年头，老丈人不相信我，老婆也不相信我……谁都不信我，你们说，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听到颜畅这近乎无赖的话，秦焦裕的焦急倒气急反笑，“你怎么赢？就凭你背了上千篇八股范文？”

颜畅知道秦焦裕问这话的意思，“是啊，就凭我背了上千篇八股范文，不行吗？”

“你知不知道四书五经有多少……”

秦焦裕话一出口，颜畅就紧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四书五经有多少句子，能出多少题，别说你只背了上千篇八股范文，就算你背了上万篇八股范文，那也不一定能压中考题。”

说完，颜畅无所谓的耸肩，“老丈人，你是不是要说这句话？”

秦焦裕算是看明白了，颜畅这是下着套等自己呢，因道，“你既然知道，怎么……”

和之前一样，颜畅又一次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提出要和双林书院的先生比试做八股？您是不是想说这个？”

秦焦裕闻言又是一呛。

秦雀儿还是很有孝心的，见老父亲提不上气，急忙上前。一边抚着秦焦裕前胸，一边嘟嘴道，“夫君，你一口气说完吧，你这么半句半句的说，不是成心气爹吗？”

“不是我这么半句半句的说。”颜畅一指呆坐在旁的胡永利，“而是咱爹，和这位胡先生，说的话一模一样。”

被颜畅点名，胡永利抿了抿嘴唇，朝秦焦裕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问过这些问题……”

秦焦裕真不知是不是该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只嗫嚅道，“那颜畅是怎么说的？”

“颜畅说……”秦焦裕咽了口吐沫，又看了眼颜畅。

“你看颜畅干什么，我是在问你！”

“颜畅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回了书院，秦院长还得再问一遍……”

颜畅不自量力向双林书院下战书，按说自己该哭，可不知怎的，秦焦裕现在竟然很想笑！

只得看向颜畅，“那么……当着我和老胡的面，现在总可以说了吧？”说着又一指秦雀儿，“雀儿也在，你也不会说雀儿还得再问一遍吧？”

“要不再把黎子明、顾彦成叫来吧，免得他们到时候还要……”

不等颜畅说完，秦焦裕已然一拍桌子，吼道，“不行！你现在就说！”

似乎还是第一次看秦焦裕发这么大的火，不仅颜畅，就连胡永利和秦雀儿也被吓了一跳。

“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你现在随便出几道题，我现场就给你做几篇八股。”

刚才吼了一句，秦焦裕似吐出心中郁气，因而气顺许多，反倒冷静下来，“现场做？几篇？”

“对，现场做，一个题目至少给你做两篇。”见秦焦裕、胡永利和秦雀儿脸上都写着不相信，“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今有我颜畅一气呵成做八股。”

“你口气倒是不小，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不满足你。我出三题，你听好了，第一题，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第二题，申之以孝悌之义；第三题，学而时习之。就这三题，你做吧！雀儿，你去点根香……”

“不用了，我现在就做。第一题破题我用大贤谅邹民报怨之心，见邹臣之自取也……”

半个小时后……

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秦焦裕、胡永利和秦雀儿，颜畅咂巴咂巴嘴，“一连六篇，口都说的有些干了，怎么样？现在还怀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