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青楼,大家都看不起,可谁都知道青楼的好,尤其是身处高位的人。
为啥?能拉动GDP啊!
现代日本靠着**产业闻名全球,现代的不说了,就说古代,春秋战国时期,管仲为了拉动国内GDP,为了吸引外商投资,就开始了国营青楼的尝试。只不过管仲年代相对久远,大家没什么印象罢了。到了明代建国那会,之前元末农民起义一系列战争打得国家千疮百孔,太祖皇帝朱元璋那也是为了拉动国内GDP,所以才又一次大规模开设了国营青楼。
耿定向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但……就算是太祖皇帝在江南贡院对面开了青楼一条街,你也不能说太祖皇帝鼓励广大学子结伴逛青楼吧?毕竟从常理上看,这实在是有碍太祖皇帝光辉灿烂的形象啊。
“话虽如此,可……”耿定向心里是不赞成的,但凡事都讲究个师出有名,现在颜畅抬出太祖皇帝这杆大旗,又怎么去驳?
颜畅自己对自己的结论都不是太赞同,也就不指望别人能从心底赞同自己了。但你心里赞不赞同是一回事,嘴上赞不赞同又是另一回事了。见耿定向如此反应,便知耿定向心有芥蒂,‘不是都说当官的务实吗?只要能化解这次的事情不就完了,至于纠结别的嘛。’
还是秦焦裕出来打圆场,“颜畅,你还是说说怎么解决今天的事吧。”
见耿定向点头,颜畅道,“其实今天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是贺茂清那小子踢了吏部尚书的儿子,也没后来哪些事。”
一旁的文远摇头,“依我看,恰恰相反吧?两百学生闹青楼,多少百姓围观,人言可畏,这不是大事?相对而言,打了吏部尚书的公子,这才是小事。”
‘靠,到了这个时候,还打官腔。’
颜畅虽然心底暗骂,但这个文远乃是耿定向的幕僚,此时说话,定然也是耿定向的意思,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因道,“人言可不可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沈万亿的儿子也参加了闹青楼,而南京城那么多百姓现在还拿着沈万亿的百文银票去购物。”
俗话说,吃别人嘴短,拿别人手软,你要是拿了别人的好处,还到处造谣人家,你好意思,别人还不好意呢。
见耿定向不反对,颜畅继续道,“再说,百姓只是看到一群学生去闹青楼,至于这些学生进青楼到底干了些什么,有人知道吗?没有吧!所以,只要把打吏部尚书儿子的事情解决了,只要那个吴浩然不到处挑事,基本也就没有问题了。”
吴浩然,就算以前没人认识,现在在场的各位基本也都认识了。只是……挨了打,还要人家不说,这可能吗?要是小老百姓挨了当官的打,小老百姓说不定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声张。但现在完全是反过来的,是当官的挨了小老百姓的打!
“想要吴浩然不声张,这怕是不太容易吧?”
“正常情况下要他不声张,自然是不太可能。”颜畅一顿,似乎在整理措辞,“但凡事总讲究师出有名,咱们学生是打了他吴浩然,那又怎么样?要是南京城的老百姓都认为他吴浩然该打,那打了也是白打。”
“这怕是不太合适吧?”说话的依旧是文远。
这可是帮助书院渡过难关,有什么不合适的?
虽如此想,可看到耿定向似乎也不是太同意,颜畅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耿定向是谁?南直隶督学御史!在一个学校当老师,还要和其他老师搞好关系呢,最起码的,关系不能太僵硬。职场尚且如此,更何况官场?要是为了书院,或许还可以这么做,但仅仅只是为了书院的某一个学生,似乎就不是那么值得了。
颜畅心底不禁叹息,还是摆错心态了。为了一个学生,要和当朝大院的关系搞僵,换了自己坐在耿定向的位置上,那自己肯定也不愿意啊。
“怪我没说清楚,也不是彻底得罪死。”颜畅解释道,“现在事情的大致情况是,崇正书院两百多个学生,一大早集体去砸各大青楼的门,然后中途把吏部尚书的儿子吴浩然打了。”
见众人点头,颜畅继续道,“这个故事我改改——咱们崇正书院某个仆人,兢兢业业为书院工作了十几年,他有个女儿,生的虽然不算如花似玉,但也算标致。”
说到这里,文远噗嗤一笑,道,“颜畅,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仆人的女儿后来被吴浩然骚扰了,书院两百学生听了以后觉得不忿,所以集体去找那吴浩然?因为听说吴浩然在青楼,所以两百个学生一大早去拍各个青楼的门板?”
颜畅没想到这个文远竟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是啊,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文远摇头,似乎是觉得颜畅的想法太过天真,“吴浩然毕竟是尚书之子,这样的脏水,泼到一般人身上也就算了,泼到他身上……万一惹恼了吴鹏,不追究不罢休的劲头使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你们也查出来那就糟了。”
文远说的也是实情,造谣嘛,你造谣一般人也就算了,可你造的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的谣言,对方能不查?颜畅对此也是深有同感,为什么现在流行匿名举报?就是怕追查啊!权位越高,能量越大,查人的本事越厉害。匿名还有人怕呢,更何况不匿名?
“我需要指正你几点,第一,这个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而是老百姓传开的;第二,谣言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吴浩然,但是……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实在太多,吴浩然好巧不巧和那个淫贼长了相似的一张脸,被打了能怪谁?脸是天生的,爹妈给的,没办法。”
不见众人反对,“书院某仆人的女儿被某淫贼羞辱,书院两百学生深受礼义教化,哪怕知道结伴逛青楼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名声,仍然义无反顾的要找那淫贼算账!多励志、多热血、多正能量!按我说,这些学生不仅不应该受到训斥,反而要为他们的这种大义鼓掌。”
文远和耿定向已经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颜畅了。
秦焦裕也是在一旁咂嘴,唯秦雀儿抿嘴笑问,“夫君,这事情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这你可就错了。”颜畅摆手,“要是一般人,这还真不一定有人信。可那个淫贼换成吴浩然、吏部尚书的儿子,那就一定有人相信!”
这正是颜畅从UC震惊部那里学到的,也正是沈德民一席话的重点。只要把握好老百姓的心态,舆论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什么出了医患纠纷,广大人民群众总是下意识的去指责医生,而不是先去了解事实的真相?因为人们总是刻意的期待事情朝自己所臆想的方向发展,了解事实了,还怎么自我沉醉?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有人指出前列腺手术根本不可能存在忘手术刀的情况,仍然有人坚定相信的原因。他们不仅相信,还能列举一些列牵强的理由试图让别人也相信。
“老百姓关心的从来不是过程和真相,他们只是需要借助这个事情来宣泄情绪。”颜畅看了眼耿定向,又看了眼秦焦裕和文远,“青楼的大门就在那,人人都知道,可进去一次,没个几十两银子下不来,一般人没那个资本。进去的都什么人?有钱的,有官的。一般人会怎么想?简单来说五个字,羡慕嫉妒恨;再五个字,那就是心里不平衡。”
“本来对这些人就没什么好印象,这时候冒出一个当官的丑事,而且这个人的官位还不小,吏部尚书!当朝正二品!你会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相信?宣传的口号我都想好了——震惊!吏部尚书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一定要指出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这口号一出来,不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能传遍南京城!最重要的是,这说法在流传的时候,我们还必须一直强调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
秦焦裕一怔,“这是为什么?”
“欲擒故纵啊!咱们越说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百姓就越会坚定的相信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为什么?咱们书院也是小老百姓,吏部尚书是官,有权!百姓会以为是吏部尚书动用了关系,让我们书院不敢说话!”
颜畅突然又想起成都七中的事,哪怕后来相关部门发表声明,说网上流传的图都是假的,可还是有那么多人觉得这是官官相护。
“这时候,吴浩然动书院,别人会觉得他恼羞成怒;他不动书院,别人会觉得他心虚。但只要他吴浩然想避过风头,就不能有动作。有动作,他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这时就不能完。”颜畅一顿,继续道,“这件事还要耿大人出面调节一下,当然吴浩然挨了打,还白白受这么一遭舆论,肯定心有不甘,贺茂清他爹已经准备了厚礼赔罪。而且我们这边也会尽力去找一个和吴浩然长相相似的人,到时候推出来……老百姓只要知道‘犯人’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这事稀松平常,基本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忘了。”
耿定向微一点头,“这事完了,就算吏部尚书吴鹏面上不记恨,心底能不记恨?你就不怕?”
这个问题……
颜畅当然怕!可颜畅也查过了,历史上吴鹏这两年就下课了。一个下课官员,怕个软。
心底如此想,可不能说出来,因而故作大义凛然状,“学生闯了祸,作为老师,我心底也难受的很啊,只要能救学生,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