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牧以大修行斩杀伪金刚常七时,两人大战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就那么短短几个接触,却是搅乱了方圆十几丈的天地元气,风雪如刀,异象勃发,宛若仙神。
两人都只注意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个雪堆之下,有一个一袭破烂麻衣包裹得十分严实,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皮帽的青年正震惊的看着这一战。
那青年显然是害怕极了,屏住呼吸,趴在雪堆后面,用几根枯草盖在头上,只露出两颗黑亮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方战场。
一直到姜牧成功斩杀常七,到最后筋疲力尽晕倒落地之后,那青年才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惊叹:“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吗?”
那青年看着摔倒在地的姜牧,
心里十分纠结,出现了天人交战,
“救不救呢?即便是这样的高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怕也醒不过来了吧?”
“可是,这些高人行事,都难以揣测,会不会醒了之后杀人灭口啊?”
“但是,那些话本小说中,机缘都是这么来的,这个高手兄会不会感念我的仗义相助传我两手!”
“干,赌一把!”
那戴着皮帽的青年狠狠捶了一下雪堆,有些战战兢兢的向着姜牧走了过去。
刚走到姜牧面前约摸三尺的时候,本来已经昏迷的姜牧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高手兄高手兄,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没有要趁人之危!”
姜牧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任何一点力气,看着那个仿佛一个乞丐的青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带我走,越快越好,等我好了,必定还你恩情……”
话到这里,姜牧彻底撑不住了,脖子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最后一丝念头就是祈祷。
他祈祷自己能够得人相助,大难不死。
他没有把握认为自己能够在昏迷中撑得住这严寒天时,大概率是这么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另外,这里距离临安城太近了,
他刚刚与常七大战的动静不小,恐怕临安城里已经有人正在赶过来了,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他就真的必死无疑。
那青年看到姜牧昏了过去,站在雪地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把姜牧扛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如同姜牧所料,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就有临安城里的禁军闻讯而来。
…………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个青年牵着一匹马,马背上趴着一个人,自北而来,脚步沉重踩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踩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那青年不过双十年华,戴着一个羊皮帽子,背上背着一柄短枪和一个包袱,牵着马走得很慢。
马背上也是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身黑色儒袍,头发散乱这,遮盖住了模样,这人正是姜牧。
他其实已经醒了很久,
只不过,精神一直没能够得到一个良好的恢复,便一直都趴在马背上,这天寒地冻的,趴在马背上,倒也暖和了不少,只是,肚子很饿很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现在正处于什么地方,不过,倒是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流民,应该已经距离临安城很远了。
今年魏国局势动荡,又逢这大雪灾,有流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临安城作为魏国国都,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有流民出现在临安附近,所以,姜牧可以断定,他应该昏迷了挺久,被这个救了他的青年带着走了很远。
肚子又饿了,姜牧微微动了一下,轻声喊道:“兄台,有吃的吗?”
那皮帽青年突然一顿,猛然回头,惊道:“哎哟我去,高手兄,你醒了呀!”
姜牧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个,兄台,能不能先给在下一点吃的?”
“哦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那皮帽青年急忙丢下缰绳,走过来,扶住姜牧,说道:“来来来,高手兄,您先下来,慢慢吃,我这里有吃的,嘿嘿!”
那皮帽青年搀扶着姜牧,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破庙,便扶住姜牧走了进去。
当姜牧和那皮帽青年进了破庙才发现破庙里有一对母女,相互依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都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姜牧看了一眼,寻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坐下。
皮帽青年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块面饼递给姜牧,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高手兄,对不住,我就只有这面饼,您先将就着吃点吧!”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已经很好了!”
皮帽青年笑了一下,又取出一个装水的竹筒递给姜牧。
姜牧连忙道了一声谢,就吃起了面饼。
面饼很干燥,味道也很差,
但姜牧吃得很痛快,因为他太饿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大半张饼,他喝了一口水,准备继续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个角落的那对母女。
那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面如枯槁,躲在母亲的怀里,死死的盯着姜牧手中的面饼,不停地吞着口水,两颗下陷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姜牧看着那小女孩儿的目光,
那一瞬间,心里莫名的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小半张饼,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在小女孩儿震惊的眼神中放到了她手里,然后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吃吧,吃了就去找条活路!”
小女孩儿死死的捏着面饼,急忙分了一半给母亲,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生怕姜牧反悔又把面饼给抢回去。
“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那妇女急忙感恩戴德的道谢。
姜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了回去,边走边摸了摸肚子,还是有些饿。
只是,他也知道,那个救他的皮帽青年也没有多少存粮,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恩人,自己拿着人家的面饼当了一回好人,也不好再伸手找对方要吃的。
倒是那个青年主动说道:“高手兄,你肯定还没吃饱吧,来,我这里还有,你尽管吃!”
一边说着,那青年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面饼递给姜牧。
看着这皮帽青年的耿直,姜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牧自己也饿,这一次他就没有想着再分饼给那对母女,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那对母女吃完了面饼,也没有想着向姜牧讨厌,而是缓缓站起来,朝着姜牧躬了躬身出了破庙。
待到那对母女离开,姜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啊,真是苦!”
“可不是呢,”那皮帽青年说道:“老天爷也不让人活啊,今年遭灾的地方太多了。”
姜牧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一张饼很快就吃完了,姜牧又喝了两口水,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就在这时候,破庙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拿着木棍或者菜刀之类武器的流民从破庙外涌了进来,将姜牧两人团团包围住,来势汹汹。
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大汉挥舞着一柄钢刀,说道:“想要活命,就把吃的交出来!”
“各位好汉,误会误会,”皮帽青年急忙站出来将姜牧护在身后,说道:“我和我兄长也是逃难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有吃的啊?”
就在这时候,那群难民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别听他胡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看到了,他们手里有好多面饼,外面那匹马也是他们的,那个穿黑衣服的还是一个病唠子,抢得过!”
姜牧寻音望去,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开口说话的人,居然就是他刚刚一时心软,送了半张饼的那对母女里的那个母亲。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词——农夫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