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子闻听十三取笑他,只顶着猪头脸一瞪眼,“谁急啊?”
十三道,“不急就好,这凤栖阁是我家的买卖,凤栖阁的人今天我也保定了。识相的,你喝杯敬酒就乖乖离开。”
十三甩甩腕子一攥拳头,满不在乎的又道,“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你能全须全尾出这个门儿。”
王二毛子一听直怄的血气上涌,他刚挨了一顿胖揍,自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十三,而他这次因是带人来投靠送礼,怕太张扬弄巧成拙,便和随从的小兵都平民打扮亦没带枪。
若能早知道会碰上十三这一号人物,他拼了不要前途也要多多带上几把枪,现在非得把面前这尊英俊的活阎王打成筛子眼不可。
只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带来的人亦只及十三的人数一半,就算强打起来也赢的机率不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自知斗不过十三,此时自该走为上计。
只是一想到那白白打了水漂的五百大洋,他握在手中的画便似被火点着了一样灼伤了他的手心。
他默了片刻,顶着青紫开花的脸对十三呲牙一乐,一面说一面走至十三面前,“你说的是,我这就走,只是……”。
王二毛子摆出十分谦虚受教的样子,“这画你是怎么看出有假?能不能教我一二,让我下回别再花冤枉钱上当。”说着便向十三一扬画,从袖中闪出个水果刀刺向十三。
十三对他早有防范,见王二毛子用水果刀刺向自己,他连眉头也没皱,一抬腿就把王二毛子的胳膊踹的脱了臼,再一抬另一条腿,就把王二毛子踹到了楼梯口。
王二毛子懵圈中失去重心,一直从二楼的楼梯乒乒乓乓地滚到了一楼地面。
在众人的吁声中艰难起来后,他直恨自己大意,必是刚刚偷偷袖藏水果刀时让十三瞧见了,不然凭自己能做司令的机智头脑,擒了这王还怕没人给自己送上五百大洋?
正愁眉苦脸地扶着脱臼的胳膊唉声叹气,却见自己的随从都呼啦啦下了楼朝自己来了。
王二毛子见十三居高临下瞅自己如同瞅一只蚂蚁,他不由白尊心上涌,想着不能丢份儿,就算拼也要拼给十三看,他对着众随从扯着嗓子下了令。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擒贼先擒王!抓那个最俊的!”说着便要起来同十三的人背水一战。
众随从接到王二毛子的口令后,便要上楼去捉那个人群中最俊的十三,没行几步却都被枪口顶上了后脑勺。
王二毛子及众随从使枪使惯了,直感觉到后脑勺的冰凉一直传到脚底,一时众人都僵住了般动也不敢动。
十三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不知死活。”
此时王二毛子自然是不知下一秒是死是活,他赶紧偃旗息鼓,软了语气道,“钱我不要了,求英雄放我一条生路,他日必定报答。”说完两只眼睛便恳切地盯着十三。
十三不欲闹出人命,若事闹大了传到田中原的耳朵,他必会去找老头子探讨,到时候自己又跑不了顿好打。
他略想了一想,便命人收了枪,对还没缓过来的王二毛子一众道,“滚吧。”
王二毛子闻言便打头儿冲了出去,生怕十三反悔崩了他,看来这人长的英俊也不一定头脑好使,自己只说报答他他就信了。哼哼!等回了容城纠集人马枪炮来,自己肯定会亲自用枪子好好报答他。
王二毛子一面臆想着止身上的伤痛,一面等随从都出来了,便一伙人直奔出城的大路去了。
且说十三放了王二毛子,便命苑里的伙计去寻这凤栖阁的大掌柜,他可一直没忘此行来的目的是为收保护费。
小伙计腿脚麻利,不一会就来回十三,说是大掌柜和帐房今天一早就去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妈的!这是听见风儿声躲了。
十三坐在椅子上,手指扣着桌面,有心去带人直接抢了那钱柜来个一锅端,又怕回去再被老头子打个屁股开花软禁个把月。
若不抢今天又算白来一趟,长此下去非得喝西北风不可,西北疯可养不了队伍,设若如此,自己的队伍也就离解散不远了。
他扣敲着桌面沉思,忽然感觉苑里鸦雀无声,只一道道目光射向自己。
十三一拍桌面,“娘的!忘了还有这群人!”
十三一扬手吩咐手下把众人围堵住,笑吟吟道,“你们看了这半晌戏也乐够了,我霍十三扮角儿的戏是那么好看的吗?既让你们赶上了,也都不能白看,都意思意思吧。”
说完便自行倒了杯茶慢悠悠喝起来,而那边本是看戏看的意犹未尽的观众,忽然被十三的一番话泼醒,众人想要出门怎奈被人拿枪指着,几个十分惜命的看客认命似的把身上的钱掏空才得了出门的权利。
众看客摸清了此规则,便都上赶着争先恐后地掏光口袋。
枪指着脑袋方知命贵财贱,反正迟早死活都要掏钱,自己掏空强似枪逼,老被枪指着任谁也好受不了啊。
没一盏茶的时候,苑里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而十三看着手下人用茶盘捧上来的现大洋和票子,他心里差点没乐开了花,虽是卖了回艺,总算生财有道啊。
吩咐随从点好明细,十三便打算起身要回府。
未想刚把茶碗推到一边,便见刚刚救下的卖唱女和魔术师拘紧的走了过来,前面还有个瘦老头充当壮胆领路人。
瘦老头一走到十三面前便恭敬打了个千儿,“五花八门老迷糊头见过三爷,三爷您纳福”
他身后的卖唱女和彩指亦一齐向十三行了礼,“五花八门水仙,花疏影,彩指(魔术师)何此君向三爷问安,谢三爷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十三一摆手表示不必,又让旁边自称老迷糊头的瘦老头把俩人搀起来。
瘦老头把人搀起来后便又上前拱手赞叹,“三爷侠肝义胆,仗义相助,实乃人中之龙,让小老儿汗颜。”
十三见到他倒不甚惊讶,“怎么,这会子不叫我贵人了!”他一挑唇,“现在再仔细瞧瞧,我这周身还环绕紫气吗?”
老迷糊头儿赶紧躬身,“说是紫气确实是小老儿胡诌,不过三爷确实是生来不凡之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哦?十三听闻只是一笑,也不答言。
原来老迷糊头便是先前在凤栖阁门口给十三卜卦的瘦老头儿,他本是在帮那吃了丈母娘家的饭就拉了三天肚子的假道人顶卦摊儿,碰巧见十三来此,
他见十三打扮不凡又十有**是那传说中的霍家三少,便故意说了几句云山雾罩的话,想勾俩钱花花。
没想到果真如了他的愿,几句话蒙了十三两块现大洋,把老迷糊头美的早早儿收了摊,也进了凤栖阁,想就着茶水点心听听乐解解乏。
他携着酒葫芦一进门,就见十三正揪着王二毛子痛打,再一问旁人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十三的身份。
找了个空位随着众人看了半天白戏,他愈看十三愈打心眼里来,直至十三放走了王二毛子,他禁不住一叹,再见十三命众看客补戏票钱,他又禁不住一乐,:好苗子,不多见。
此刻老迷糊头对着这棵十分漂亮的好苗子开了口,“三爷可听过五花八门?”
十三本正懒懒地瞧着手下理刚收的钱的明细,闻言便看了老迷糊头一眼,“五花八门?”
“正是。”老迷糊头一抚胸口向十三介绍了五花八门的来历。
所谓五花八门就是江湖最底层刨食儿吃的行当,顾名思义,分为五个花八个门?那五花就是金菊、木棉、水仙、火棘、土牛花。
“金菊花”就是街上常见的那拿着装满花的花篮叫卖的卖花女。
“木棉花”则指江湖郎中,他们一般都没有店面,俗称游医。
“水仙”便是指酒楼戏苑里卖艺不卖身的天涯歌女。
“火棘花”是那些街边卖技杂耍艺人。
“土牛花”指一些扛扁担替人挑东西的挑夫。
“八门”和“五花”类似,分别有一门巾、二门皮、三门彩、四门挂、五门评、六门团、七门调、八门聊。
巾,指半仙,给人算命的人。
皮,指卖一些干草药或新鲜草药的人。
彩,指变魔术师。
挂,是指杂耍演员们。
评,是指讲评书的人。
团。是指街头卖唱的人。
调。是指做丧礼纸花的人。
聊,是指戏班子的人。
这些人都是没有固定店面,要么是在大街上叫卖的流动讨生活的小买卖人,要么就是驻人家戏苑班子卖艺为生。
老迷糊头说两句便喘几下,喘完后又接着说,十三见他说的艰难,便叫他坐下喝着茶慢慢说。
老迷糊头谢坐后便坐下接着道,“我们都是跑江湖的最底层的人,看似散乱,实有组织,像底层的关系网,密密麻麻,各有分工。”
他停了停又站了起来向十三拱手道,“感谢恩公庇佑,三爷侠肝义胆仁义无双,恳请三爷统领五花八。”
十三闻言忙摆手推辞,他的志愿是招兵买马当司令,可不是当什么江湖老大。
老迷糊头见十三拒绝只再三请愿,并说似今日“水仙”“彩指”之事层出不穷,若能得三爷庇佑,五花八门在云城必能过的平坦些。
十三对这执着的热忱无法一时无法驳回,只想了想才问道,“以前五花八门有无统领?”
老迷糊头见问,顿了一下才回道,“有。”
“是谁?”
老迷糊头后退一步拱手道,“不才正是小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