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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与不信你卜上一卦便知,本公的卦自来先白送,等来日灵验后才来收钱。”

十三一听此言便起了捉弄他的意思,心想这老蟋蟀狂的很,我就逗他一逗,充做消遣,便是他说的什么真灵验了,等他再来要钱能上哪找我去?

思及此,他把桃花眼一眯,微微一笑,故意道,“既如此说,这卦我不卜还不行了?”

见老蟋蟀拈着眉頷首,十三把身边的小妖女拉紧,才问,“怎么卜?”

那龙钟老头子一听十三要卜卦,便一抬屁股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动作之灵利哪有一点老人一态?若不是他浑身上下都长的潦草如槁木枯树,十三都得怀疑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只见老蟋蟀跳下来便向桌子一指,“本公不会那精演繁杂的玩意儿,我的卦痛快的很,只随便在纸上写画个什么就得。”

十三一听还有这种新鲜算法,心道这老蟋蟀不是装比就是连骗子的基本功都没学会就来这里蒙事儿。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揭穿,只拿起那朱笔就要随便写个字,乍提起笔却又一时不知写什么好。

忽然抬头瞧见远处的龙灯,他一时得了灵感,手起笔落,纸上就出现了一条飞龙。

正要拿给老蟋蟀去解卦,却见一颗糖葫芦“扑通”一声掉在纸上,红通通的果子因沾着糖故而把纸粘的结实,并不乱骨碌,只停在那龙背上。

原来一直默默吃糖葫芦的小妖女正吃到最后一个,忽看见十三画画便伸出小脑袋瓜去瞧,因瞧的认真回头咬糖葫芦时,却不防那颗红果就自行掉了下来。

小妖女一见那颗红果掉在纸上就想去拣,却见一边的老蟋蟀早把纸拿到一边。

小妖女见十三不阻拦,只好望果兴叹,大眼睛巴巴儿地瞅着那沾在龙背上的红果儿。

却见那老蟋蟀随意地拿过纸瞅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接着又放好纸仔细瞧了半晌才抬起头来,把那张卦纸卷了两卷揣到怀里,伸出一只手摊向十三,“给钱。”

十三本是见他装相地瞅来看去还不忘皱眉演戏,正要等他诌下文,却见他突然开口向自己要钱,一时禁不住一愣,继而轻蔑一笑,“倘或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说过不收钱。”

老头子闻言辨解,“本公是说他日灵验了再收钱。”

十三一挑俊眉,“哦?我的卦还没解,何谈灵验?既谈不上灵验,缘何找我讨钱?”

这骗术也太低级了些!

未想老蟋蟀突然之间不讲起理来,“别人的钱灵验了才收,你……和她。”他一指小妖女,“现在就得收!”

十三一瞧老头子耍无赖禁不住就想教训他个一二,正要说话,只见那老头子却忽然转了性,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十三眼前一亮,只见他一拈眉毛,“不给钱也行,交人。”

老蟋蟀一指十三,“本公看你大有来历不是凡品,就勉强收你做个关门弟子,给我洒扫侍奉几年,我再把这一身学问传予你,也算得了其所。”

十三见老头子愈说愈美禁不住心里暗骂,做个屁弟子!你有个屁学问!去你的洒扫侍奉!

十三不欲现在戳穿他的把戏,只道,“怎么着,骗钱不说,这是要骗起人来了?”

老蟋蟀闻听又是一拈眉毛,装听不懂人话,“侠士何必太痴?俗人在世间多有所累,不如意十之**,不若跟了本公去那茫茫渺渺之地,反倒能成就真正的事业。”

十三听他愈吹愈玄,只耐着性子又问,“既是关门弟子,想来你门下应桃李众多了?”

老蟋蟀一摇头,“非也……”他左手一拈胡子,右手指向十三,“开门关门都是你!”

十三哑然,一时被这老蟋蟀的无耻行径震惊了,只怪自己为人太正经,现下才在这里听个老不死的骗子胡言乱语大放厥词。

老蟋蟀见十三不从,抓住袖子就又要钱,十三一扬胳膊就想甩他个狗啃泥,却见不知何时周围已聚了三五成堆的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原来那刚卜完卦的人见了十三英俊不凡便驻足不肯离去。

十三生怕明天的新闻笑话又加一条自己当街殴打老人,只得在众人的眼光中住了手,悻悻掏出一块大洋。

老头子见了大洋赶忙抢过来揣到怀里,生怕十三反悔要回去,

十三见状,以为老头子会象征性说些好话吉言,便退了一步想找些安慰,只道,“解卦吧。”

老蟋蟀一面揣好大洋一面摆手,“钱都给了,还解甚么?”

十三闻言不由起了怒,“他娘的!今天就算三清看着,我霍十三也要揍你这个这诓蒙骗人的老无赖!”

说着就上前一撸袖子,抓住老蟋蟀的胳膊就要把他提起来教训他个知道。

却不料老蟋蟀被十三抓着竟纹丝不动,

十三不由讶异,手下又使重了力,未料老头子还是纹丝不动。

十三正自纳闷,却听老蟋蟀笑了,“你姓霍?叫霍十三?”

十三见问一时放了手,不耐烦的道,“如何?本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老头子又是一笑,“你在本公面前可称不上爷,”他一拈眉毛,“好名字,”说着还赞叹起来,“好名字啊好名字!怪不得,既是彭祖之后,又有这名字自然不凡。”

十三见他一边说一边赞叹点头,面上一片自得之色,不像夸自己反倒像在自夸。

又听他说什么彭祖之后,十三嗤之以鼻,“彭祖之后姓霍?你找小爷寻开心?”

“非也,彭祖本名篯铿,乃大彭国第一任国君,享年八百多岁,有四十多个老婆五十多个儿子……”

十三闻听不由俊眉一皱,上下扫了老蟋蟀一眼,暗道,这老蟋蟀如何得知自家祖上曾经姓篯?

转念一想又暗道,怪不得老头子活到一百多,天天胡吃海喝总是不死,原来是遗传,若他真要随便活个几百岁,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得装孙子被他辖制,不得一辈子关狗笼子??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又转头想了想,开始骂老蟋蟀扯谎胡诌放屁,“我老爹老爷连四十都没活过。”

老蟋蟀闻言不笑了,一时默默不语,只长叹了口气,

命运,命运。

争的过是运,争不过是命。

老蟋蟀一抬头,缓缓道,“人生在世尽不如意,不是为这所困就是为那所困,若到那思返魂而无术之时究竟痛之其甚,”

他瞅一眼十三身旁一直乖立着拍灯笼玩儿的小妖女,又是一叹,向十三道,“不如你和我去那茫茫渺渺之地修炼以躲关劫。”

十三闻听他一言不合又说起胡话来,禁不住心里骂道,茫茫渺渺你奶奶个腿儿!

老蟋蟀见十三又要扬起拳头,只向他一摆手,“小孩子家家别动不动就动粗,你父母没教过你动心忍性?”

十三一甩拳头,脸上恶狠狠,“我父母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老头子一听握住十三的拳头,十三挣扎了一下竟挣不脱,此时禁不住暗猜,难道这槁木般的老蟋蟀真是世外高人?

只见老蟋蟀笑道,“数十年春去秋来生老病死,千百年王朝更替斗转星移,亿万年一切皆空重归道纪。”

他一拈眉毛,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道,“虽说天命难违,我却正好有一法门可跳出红尘。”

十三闻听他说的热闹唬人,只是一瞟眼,“天不可信。”

老蟋蟀闻言微微点头又摇头,末了缓缓说道,“道可信。”

十三见老蟋蟀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幅卖关子的样子,禁不住问,“什么道?”

老头子道骨仙风一望天,“修炼之道。”

十三闻听他说话荒诞不经,开口就是要拐自己去山坳海沿子当杂毛小道,现下连“修炼”两字都出来了,也不欲再与他讲理,只不咸不淡地道,“我自来生性懒散,干不了这千古异事。”

老蟋蟀见十三面色微缓,似乎略有松动,赶紧趁机忽悠,“这你有所不知,需听本公慢慢道来,那懒人才是最适合修炼,你看那王巴乌龟都一动不动,那大蛇更是吃饱就盘卧着,最厉害的是那老蚌,找个地方一蹲,千百年不带动弹,最后都长到石头里了!”

十三不理他的谎话,只道,“凡人都知修道苦甚。”

老十三收了脸上的眉飞色舞,一拍桌子,“凡人都知道个屁!好事儿谁往外说?都紧揣好了怕人知晓,若人人知晓了都去修道,天地灵气够分吗?”

他见十三油盐不尽便下保证似的说道,“你跟了我去,我保你个长生!”

十三不信他的鬼话,“我对活千年万年没兴趣,我只看现在不看未来,想的太远容易秃头,”说着瞥了一眼老蟋蟀的脑袋,

秃头老蟋蟀,“。。。。。我这是长寿的象征,愈长寿愈秃!寿星老儿的秃头就是证明!”

老蟋蟀脑袋上秃的几乎没毛,嘴上也没胡子,只有两道垂到胸前的白眉毛上系着小玉葫芦辫坠儿,水头十分绿,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十三一开始见了那玉葫芦就心下微微有些计较,不然也不会和他浪费如此长时间插科打诨。

此时见老蟋蟀还兀自不停劝说自己,他禁不住一挑眉,出言讽刺,“都龙钟老头子了还如此无知者,敢情是因为一生无畏?”

老蟋蟀闻听不以为忤,只用力摆手,“不不不……”

十三纳闷,“不无知?不无畏?”

老十三自豪地一拈长眉,“我不是老头子。”

十三听至此已认定他精神上有毛病,再也不想和他多言,只拉了小妖女就要走,没走几步却听见后面的老蟋蟀又喊他,“本公可是知道你霍家的秘辛,你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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