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铭昊想了想,柳婕说的也对,父亲尸骨未寒,就把他留给自己的东西捐出去,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会伤心的,还是自己留着,到时候拿出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岂不更好?
何老爷子从澳门回来之后,没有投资大型实业,只在西阳市和周边城市开了几家连锁酒吧和咖啡馆,作为日常营生,免得自己无所事事,剩下的固定资产,就是他自己住的别墅了。
何老爷子在遗嘱里,把连锁酒吧和咖啡馆都给了柳婕,把别墅留给了习铭昊;把他投资购买的国债债券、几只股票和基金都留给了习铭昊。
习铭昊查过,这几只股票的数额最多,都是大型国有企业的股票,相对来说稳定保值,基金也是几大国有银行是大型基金,风险较低,收益稳定,所以他也没有急于套现。
还留给习铭昊有一部分资产,是何老爷子在澳门创建的公司的股份,当年何老爷子回国,将公司卖了,可他并没有将全部股份转让出去,还留了一些。
遗嘱上说,如果习铭昊什么时候打算去澳门了,那些股份能够帮助他在那里快速站住脚。
习铭昊也没太在意,因为何老爷子在大陆留给他的财富已经够多了,多到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惊人数量。
澳门公司的股份,手续都在江先生那里,何老爷子去逝之后,江先生便走了,习铭昊也没有问过,况且就算有手续,习铭昊还要亲自去澳门才能接手。
在西阳市的时候,柳婕曾问过习铭昊,江先生有没有把澳门公司股份的手续交给他,当柳婕知道江先生什么都没有交给习铭昊,人就走了之后,柳婕大骂姓江的是小偷、强盗、忘恩负义的东西。
习铭昊却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何老爷子对习铭昊说过,江先生是他的左膀右臂,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几十年了,从大陆跟到澳门,又跟回来,就算他拿了澳门公司的那些股份,也是他应得的。
几个月没有上班,习铭昊的工作堆了好多,他正在办公室里忙碌,一个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竟然是江先生,这让习铭昊颇感意外。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坐!”习铭昊很客气地说道。
“老先生说过,如果你不去见他,他会把他在大陆的所有财产捐给慈善机构,而他留在澳门的东西,都给我!”江先生说道,“所以他留在澳门的财产,只有我能拿到。”
“如果你去见他了,他就把那些东西给你。”江先生把公文包放在习铭昊的办公桌上,说,“这里面是老先生持有澳门那家公司股份的手续和原始凭证,以前存放在上海远东金库的保险柜里,现在我给你拿来了。”
“难怪我父亲那么信任你。”习铭昊说,“你完全可以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的。”
“我想,你说的才是你父亲的本意。”江先生说,“我跟了老先生几十年,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他深知无论你去不去见他,他如果不在人世了,我都会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看到习铭昊疑惑的表情,江先生说:“他这么做,其实是在保护你,怕他不在人世了,我见财起意,对你不利。”
“所以,老先生就在澳门留了一些财产,让我能够轻易拿到,却在遗嘱上说是留给你的。”江先生说,“我为了得到这笔财富,就只能到上海拿了这些材料,然后去澳门,并且不敢再回大陆,这样我就威胁不到你了。”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习铭昊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老先生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人性本贪,只要知道了对手贪的是什么,就有足够的把握战胜他、甚至让他为我所用。”江先生继续说道,“老先生知道我贪钱,所以他给过我很多钱,临终为了你,他又故意在澳门为我留下了一些财富,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他没有想到,我现在不喜欢钱,对钱不感兴趣了。”
“那你想要什么?”习铭昊问。
“我想要留在你身边。”江先生认真地说道。
“看来我父亲失算了!”习铭昊警惕地看着江先生说道,“连我父亲都这么忌惮你,看来你的手段是十分了得的。”
“我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整天好勇斗狠,得罪了不少仇家,在一次醉酒后被人打成重伤,眼看就要死了,是你父亲救了我。”江先生说,“从那以后,我就跟着你父亲了,从大陆到澳门,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历尽江湖险恶。”
“后来,你父亲开始忏悔了,我也越来越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钱也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你知道吗?你陪伴老先生的那段时间,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江先生说,“我年纪也大了,尔虞我诈、打打杀杀的事,我是再也不想干了!我也想清闲清闲,安享晚年!”
“你对你一直怨恨的父亲都能够以德报怨,为他送终,我以后跟着你,肯定也错不了!”江先生说罢,等着习铭昊表态。
“我为我父亲送终,是因为他毕竟是我父亲。”习铭昊问,“江先生如果想要安享晚年,难道不是和家人们待在一起吗?”
“我哪有什么家人?我的父母去逝的时候,我在澳门,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年轻的时候,我认为家人是负担,是累赘,不愿意娶妻生子。”
江先生惨笑道:“后来年岁大了,想成个家,却发现,成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人这一辈子,该学习的时候就得学习,该拼搏的时候就得拼搏,该尽孝的时候就得尽孝,该结婚的时候就得结婚,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是终身遗憾,弥补不了的!”江先生像是在自我忏悔,又像是在告诫习铭昊。
“如果说我还有最亲近的人,那就是你父亲,几十年间,我们在商海并肩战斗,我早已视他如兄如父。”江先生说,“你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我便也视你为亲人了。”
“不是吧?你没有成过家?没有过……女人?”习铭昊感觉不可思议。
“我也有过女人,我们也领了结婚证,我离开的时候,她都怀孕三个月了。”江先生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们连婚礼都没有办,我离开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就算还找得到她,恐怕她也不想见我了。”
“你都没有见到人,怎么知道人家不想见你?”习铭昊问,“二十多年了,你难道不想找到你的孩子?”
“怎么不想?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一无所获!”江先生十分沮丧,“我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她肯定又嫁人了,就算找到又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还算我的亲人。”江先生说,“你,不想收留我吗?”
“可是我这里的生活是很简单乏味的,我怕你会不习惯。”习铭昊说,“当然,你想住下了,我是非常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