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宫走进凌正仁屋内,只见他正躺卧在榻上,盖着厚重棉被,双目紧闭,呼吸沉重。
凌大夫人、凌喜月及屋中诸位女眷都站立在床榻周围,啼哭不已。
凌木遥此时见慕容长宫进来,走上前去,双手握拳行礼,“太子殿下——”
慕容长宫忙将手置于他的拳上,示意他无需客套,“凌少爷,魏太医一向守时,为何今日却是迟迟不来?你可有差人去太医府问过缘由?”
凌木遥叹了口气,无奈道,“方才便差人问过了,说是魏太医年岁渐长,腿脚也越发不灵便。正逢今日下雨,地面湿滑,还没上轿,便在自家院中摔了一跤。现下正卧床养伤,来不了了。于是我又赶紧派人找了顾太医,他倒是立马答应了。”
凌木遥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忧虑之色,“只是这顾太医才年方十九,尚未成年,他的医术,只怕是信不过——”
慕容长宫听到这话,面上倒是轻松不少,“凌少爷这可是多虑了,梓征师承无疾神医,自幼修习医术,自他十五入仕以来,从未听说过有他顾太医手下治不好的病人。”
凌木遥听完此言,微微点点头,脸上忧虑略微消除几分,却仍是带着焦愁。
此时郑纭珊依旧跪在屋外,听着凌大夫人呼天抢地的叫喊。
冷雨依旧飘落在她发梢,耳前的几缕碎发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湿,不停淌水,珠落成线。
郑纭珊听到屋外雨声渐渐增大,只觉身上寒气更重,纵是身披慕容长宫的长袍,也无法御寒。
一阵风拂过,她禁不住猛的打了个寒战。
待到屋中凌大夫人声嘶力竭,啼哭声止之后,四周皆是万般寂静。
除去雨水淅沥,再无他声。
此时却忽闻一串脚步声在身后院中响起。
这脚步声轻快跳脱,却是急促连贯,随着来人不断靠近,越发清晰。
郑纭珊猜测,应是又来看凌正仁的吧。
脚步声渐近,到自己身边时却一时止住,随后传来一个磁性温柔的声音,“你是谁?怎么跪在这里?下雨了,也不进去躲躲?”
郑纭珊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着天蓝色素淡衣裳的男子正将双眼睁大,半蹲着身子将脸凑近,认真凝视着自己。
他虽为男子,却长着勾魂双目。一双桃花眼中似有微波,润物无声。
郑纭珊笃定,若是这眼睛长在女子身上,定是风情万种,让西施貂蝉失色,昭君玉环无光。
然而妙就妙在,老天给了他这样一双眼,却给他搭配一双浓眉,和一张带着厚重之感的唇,脸颊上还长着颗黑色的痣,这便让他看起来不似女子般妩媚。
他身上背着个沉甸甸的木箱,在他身侧左右晃动。
郑纭珊见他头上并无发冠,只简单系着一根与他衣裳颜色相近的蓝色发带,便知他还未到成年之龄。
只见那人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自己的面色和瞳孔,温和道,“虽有伤痕不少,却无性命之忧。”
郑纭珊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狼狈之样,便不再盯着那人,拉紧了身上长大的外衣,将目光转向地面。
身前之人直起身,却是依旧面朝自己,轻快的语气中带着自信,“人有生老病死,事有轻重缓急,我先进去治他,一会儿再出来治你。”
说罢,这人便转身,大步走进屋中。
此时,郑纭珊听见屋内慕容长宫的声音,“梓征,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