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交班的时候。

滕新梅作为重点病例被关注，所以大家停留的时间相对久一点。

“左室和室间隔都这么肥厚，手术难度很大，不太好切。”

宋子墨早已经适应综合外科的疾病谱，成功完成从骨外科医生向综合外科医生的角色转换。

作为综合外科唯二的医疗组组长，徐志良也不甘示弱，立刻发言：

“主要——操作视野——和空间严重受限，从——主动脉——进入左心室，射频——消融和酒精——消融行不行？”

宋子墨否定：“肯定不行，这么严重，射频消融和酒精消融都没法做到彻底，而且这两种方法做不到精准，一旦过度，容易引起传导阻滞，最后不得不装永久性心脏起搏器。”

“确实——麻烦！”徐志良同意。

综合外科这两员大将，现在无论手术还是理论，放到其它任何一家医院，绝对是独孤求败的存在。

单轮脊柱侧弯矫形手术，这两人已经不比任何行业大牛差，头脑聪明，非常勤奋，又有高人系统培训，还有大量的病例实践，优秀的外科医生成长条件他们全都具备，所以成长速度非常快。

“现有的手术方法肯定不能彻底达到切除目的，我准备用一套新技术来做这台手术。”杨平表明自己的看法。

“新技术？”

宋子墨和徐志良惊讶地看过来。

教授最近特别痴迷新东西，看来是所有手术都已做腻，只能自己搞创新来消除职业疲劳。

“我这个方法，手术方式是全新的，工具也是全新的，具体现在不好讲，工具应该这两天锐行的黄经理会送来，等工具送到，我给大家再讲一讲，宋子墨，你去联系南都医大动物部，买十头实验猪回来，我跟夏院长说说，从医院那栋备用楼拨一间房给我们做临时手术实验室，过两天器械到了，我们在猪身上试验，要是没问题就直接进入临床。”杨平交代大家。

新技术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来走，肯定时间很长，这样效率低，太浪费时间。

以后的新术式，杨平准备都按这样的流程，先在猪身上试验，没有问题，直接进入临床。

新手术方法对杨平来说，心里有数，已经在系统空间进行大量实验体的检验，完全没有问题，动物实验不过是为进入临床找个依据而已。

“好的，我等下就联系，上次听何教授说，他们刚刚从保定那边进货一批实验猪，品种齐全，都是上等好货。”

“不要普通实验猪，弄十头SPF实验猪，你们挑选时，最好用彩超扫一扫心脏，心脏跟滕新梅的心脏大小尽量接近。”杨平吩咐宋子墨。

“宋博士，让我去吧。”李国栋主动请缨。

这个病例由李国栋主管，他想尽量多参与一些事情，李国栋十分好学，他希望以后自己能够继续读博，能够留在三博医院综合外科工作。

作为实验对象来说，猪和人类非常接近，组织器官形态，生理调控方式、行为模式、遗传调控机制等等，很多方面与人类接近。

而且猪的心脏大小、心跳的次数与人类也十分接近，所以用猪来做实验，说服性强，不管是科研还是临床，可重复性也比较好。

“梁博士，给猪做麻醉没问题吧？”

杨平问梁胖子，到时实验麻醉工作由他来负责，虽然综合外科已经引进两个麻醉医生，但是杨平的御用麻醉医生还是梁胖子。

“猴子、兔子、小白鼠，都麻醉过，猪肯定没在问题。”梁胖子轻松地说。

“我今天就跟夏院长说说，把房间拿过来，这次将就着用，做完这次的实验，这间房我们按正规层流手术室装修，当做手术实验室，还要把隔音做好，不然有时候实验过程中，猪叫得声音太大，影响不好。”

“以后——经常会用到？”徐志良问道。

杨平回答：“那当然，以后有什么新术式，新器械，首先肯定拿猪来开刀。

“教授，那我今天就去买猪？”李国栋觉得早点去买来，好早点开展实验。

宋子墨放李国栋一天假：“国栋，你今天不用上手术，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十头猪买来。”

“买来——放哪？”李国栋发愁。

宋子墨熟门熟路：“他们送货上门，伱先去挑好下单，跟他约好送货时间和地点，他们会准时送货上门，会不会挑？”

“买SPF实验猪，心脏按滕新梅的心脏大小数据，我带彩超机去扫？”李国栋还是第一次买猪。

宋子墨交代他：“那边有移动彩超机，会用就行，我们自己不用带。”

这样事情就在早会上确定下来，由李国栋去采购十头实验猪，等到新器械到货，立刻开展动物实验。

交完班，李国栋也不用参加手术，带上两个规培生，坐医院的专车去南都医大买猪，这可是个严肃的任务，来不得半点差池。

买回来的猪，不仅要品种对货，心脏大小还要与滕新梅的心脏大小大约相同。

——

藤少奎在医院转悠，以熟悉医院环境，他找到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在手机里翻出李老板的电话。

李老板也是北桥县人，与藤少奎隔一个乡，他是个小包工头，很小很小的那种，手底下也就十来个工人，自己也要参加劳动。

算起来已经是五年前，那时藤少奎跟着李老板在工地上干活，藤少奎力气大，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而且身体又好，从来不生病旷工，干活也实诚，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没有怨言和牢骚，简直就像一头牛，深得李老板的赏识。

再说曾经有次李老板接到一个小工程，工资支付不及时，所以工人罢工不干，逼着李老板结账，但是罢工不干又没法从上家拿钱，所以李老板急得团团转，工人就是不买他账，拍屁股全走了。

这时藤少奎没有走，还将自己手上存的一万块工钱借给李老板应急，而且跟李老板两个人继续干活，就两个人没日没夜，一直熬到上家的分期款到帐。

这样算起来，藤少奎和李老板也有点交情，所以藤少奎才觉得借钱有点把握。

藤少奎家里现在的房子，就是那时在工地做工挣钱建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藤少奎回到老家。

听说现在李老板在贵州修高速公路，紧缺人手，这事也是两年前的消息，不知道高速公路有没有修完，现在还要人不。

照着电话拨过去，手机一直打不通，总是显示通话中。

足足打了一个小时，还是这样，藤少奎心里凉了半截，这个李老板可是他最大的希望，最有可能能借到钱的人，其他人，包括亲戚朋友恐怕指望不上。

李老板电话暂时不通，藤少奎坐在医院花园的凉亭里，照着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电话评估，然后心里堵得慌。

自己亲戚这边，大家都没什么钱，就算有钱大多数也不会借，能借的可能也就是三五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老婆那边的亲戚，要老婆去开口借钱，估计治病这事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事。

真是难呀！

就算医生愿意先做手术，也最多帮忙拖延几天时间，后面肯定要补上，钱呀！从哪里筹钱呢？

活人不会给屎尿憋死，但是真能给钱憋死。

藤少奎只好在医院瞎转悠，转了几圈，回到僻静处，又开始翻看手机通讯录，照着李老板的电话打过去。

终于打通，对方是个陌生人，说根本不认识李老板，然后骂骂咧咧地挂断电话。

这条线这么断了，腾少奎心里开始慌起来，六神无主，在医院漫无目的的乱转。

病急乱投医，甚至他荒唐的想法都有，听说医院厕所里有买卖肾的联系电话，他真的去厕所里，一个厕所一个厕所转，还把厕所门后面的电话记录下来。

可是又想想，这些东西不可靠，自己一个人，女儿还在医院住着，万一上当受骗，肾被人割了，钱没拿到手，或者被人把命都在收走，女儿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藤少奎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直到天黑藤少奎才回到病房。

急匆匆地赶回病房后，新梅看爸爸脸色不是很好：“爹，你没事吧？”

藤少奎说：“没事，水土不服，有点拉肚子，放心，自己会好。”

“爹，你注意点，晚上这里空调冷，你要盖好被子，外面别乱喝水。”新梅像大人一样叮嘱爸爸。

“放心吧，你爹身体跟铁打的一样，小事情。”

藤少奎点头说，心里一直在盘算着。

手术的事情，医生答应尽快安排，可是那是口头答应，没有钱，到时候手术做完，人跑路，医院不是亏大了，藤少奎这点道理还是明白。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弄到钱，等下多问几个人，把李老板的新电话找到，希望联系上。

然后，亲戚朋友，都开口问一下，能借多少是多少，老婆那边，行与不行，也得把事情敞开说，尽量试试，不抱希望。

家里的房子，看能不能抵押，去信用社贷款，家里还有一些茶油、菜籽油，还有一仓稻谷，什么猪呀，鸡鸭，全都卖了，反正女儿的病一定要治。

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一定要治病，藤少奎就是这么倔强。

——

李国栋到南都医大已经买好十头猪，那边的动物部负责送货上门，李国栋跟他们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回来向杨平交差。

“教授，我用彩超机测量，心脏与滕新梅的心脏差不多，那边的人说是天蓬工程的猪，全国最好的实验猪，问我们以后会经常要货不？要是需要，随时跟他们联系，他们的猪现在全是保定货，天蓬工程的上好品种。”李国栋兴奋地汇报。

“不错，等手术器械一到，我们就开工，房间我已经拿到，你带几个学生去布置一下，你们主要指挥，搬东西有后勤部的同事，就按手术室布置，去仓库挑一张旧手术床，反正你知道的，手术室那些东西，病人的手术不要急，稍微推迟一点，等我的通知。”杨平交代李国栋。

李国栋很灵活，知道该怎么做，他带上几个学生去布置实验室。

锐行的动作很快，黄佳慧将器械送过来，虽然现在黄佳慧已经荣升锐行华南区的经理，但是杨平的手术，她还是亲自送器械，亲自跟台。

有自己的医疗器械公司就是好，不用求人，自己画一张图纸，几天之后器械就送到手上，包装齐全，已经做好灭菌处理。

“教授，一共有五套，都是灭菌好的，这是动力旋切刀。”

杨平拿出一把动力旋切刀，打开包装，撕开内包装和密封薄膜，非常好，自己设计器械画的只是图纸，并没有设计具体的工艺，这些全要工程师去做。

“教授，你看，这上面是高分子材料涂层。”黄佳慧介绍。

杨平轻轻地抚摸器械表面：“有了这些涂层，器械就像穿上隐形衣，不会干扰食道彩超超声波，不会让彩超图像形成伪影。”

“陈工已经做了大量测试，在彩超下完全没有伪影，而且器械的涂层使用大约一千次不会有任何磨损，陈工依据不同尺寸和不同角度的刀头，一套做了9把，三种直径，三种角度。”

杨平十分满意这些器械，收起来说：“黄经理，你告诉陈工，我很满意。”

佳慧非常高兴：“陈工还说，他要按照你的手术思路，设计一把用于心内手术的低温等离子刀给你用，以后做这类手术，用等离子刀更好。”

“在心脏不停搏，不断流，不走体外循环的情况下，低温等离子刀在血液中进行心肌消融时，会产生气泡，气泡会引起空气栓塞，如果使用等离子刀，恐怕要消除气泡比较困难，你跟陈工说，有空还可以设计心内手术使用的内镜，看看如何能够去掉红盲的影响。”杨平想法也很多，但自己毕竟不是工程师，有些细节要工程师去处理。

佳慧对工程技术也非常了解：“陈工说，他想办法消除气泡，不过时间来不及，技术上实现需要很长时间，至少要一年以上。”

“不急，你让他慢慢研究，我们就明天做动物实验，到时候你过来配台吧。”杨平交代。

佳慧将东西整理好：“宋博士已经告诉我，我准时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