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字画炎颜其实很在行。
妈妈是国画大师,自然对古今中外各流派的绘画书法艺术都有研究,尤其古画与软笔书法,这两样根本就是分不开的同一学科。更何况外公还是考古学教授,对古体字更有涉猎。
炎颜自会握笔起就习毛笔字,对书法颇有功底。
只是这些都是她在地球时的经历,这个世界没人知道。
豪迈见她推辞,以为她是谦逊,便笑道:“蕊生已经把姑娘的字拿给我们看过,莫说咱们这府中,就是整个鹿吴城的墨宝铺子,能写出姑娘这笔字的先生也难寻。姑娘莫再谦虚,还请帮个忙。”
其实在豪迈跟前举荐炎颜的并非豪蕊生,而是沈煜云。
沈煜云劝豪蕊生远离炎颜的时候,豪蕊生就把炎颜亲笔题写的那些吉祥笺拿出来给沈煜云看。
沈煜云当时看了炎颜的字也十分意外。
若论书法造诣,炎颜的字实在漂亮极了,遒劲有力,自成风格,一看就有造诣。
就他见过的有学问的人里头,她这手字也算个中翘楚。
因此,此番从破庙带回拓本,沈煜云就想到了炎颜。
请炎颜来还有另一原因。
她也知晓此事,请她过来帮忙,倒比再找外人省了过后封口的麻烦。
炎颜听是从豪蕊生那边听来的,心下稍安,又见豪迈拿出来的字迹里居然有件拓本,便来了兴致。
她走到桌前,先仔细看完拓本上的字迹,然后又开始翻看那本账簿……
看了约莫有半刻钟的功夫,炎颜直起身,对豪迈行礼:“这是同一人的笔迹。”
豪迈一直紧张地等待结果,听见炎颜这么说,长长松了口气,拱手:“有劳姑娘了!”
旁边的沈煜云却皱眉道:“你确定?再仔细看看,此事不可轻率!”
这么快就下肯定的结论?女人到底能不能信啊!
沈煜云开始有点后悔跟豪迈举荐这个人了,半点不靠谱!
炎颜笑道:“我并非此道行家,若大爷信不过我,便另请书法行家来辨认罢。”说完略一福身就要走人。
豪迈怕炎颜恼,赶紧打圆场:“唐棠姑娘的字我们都是见识过的,请姑娘来自然是信得过姑娘,姑娘莫误会煜云,他也是行事慎重惯了,凡事都习惯多问一句。煜云断然没有怀疑姑娘的意思。”
豪迈说完,并没半分责怪沈煜云的意思,只是转而对沈煜云温和笑道:“煜云,你才回来行走这几日旅途劳顿,回去好生歇息,我让怀安把收藏的百年紫芝送去你院子里,让厨房煲汤给你养养精神,明日还有一场斗宴,早些过来吃酒,几个商队的首领都等着跟你喝酒呢。”
沈煜云躬身行礼:“多谢东家厚爱,云先告退。”说完,他侧目剃向炎颜,随后走了出去。
见沈煜云走了,炎颜觉得自己留这儿也不合适,便也请辞出了书房。
还得去大厨房跟毕承商议明天的菜式,炎颜没回自己屋,径自出了荣昌苑。
才跨出院门,就听背后有人说话:“那两个字迹真的出自一人之手?”
炎颜回身,对上沈煜云的目光,含笑反问:“大爷因何不信我的话?”
沈煜云:“……”
不是不信你的话,主要是不信你这人。
不过这话沈煜云不能说出。
见他不吭声,炎颜侧目看了眼静悄悄的荣昌苑,问:“这张拓本,你是打哪儿弄来的?”
“秋水县外山中破庙。”沈煜云全不隐瞒。
炎颜点头:“我猜到了。拓本上残留的石料痕迹不像新物,倒像是有些年头的。”
外公专研考古学,痕迹学是考古学专业的重要专业课之一,加上经常陪妈妈甄别古董字画,炎颜对痕迹学也多有些涉猎。
她刚才手指捻过拓本背面的砖灰就知道,篆刻这几个字的位置,绝对是个老地方,如果是从山中破庙的壁上拓下来的,那就对上了。
不过炎颜用痕迹学甄别两种字迹的结果却是:两个人的笔迹。
虽然这两幅字看上去笔体字形完全一致,但凭她对书法的研究和造诣,炎颜几乎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两个人写的。
不论一人如何模仿另一个人的字迹,可写字时候微小的习惯,甚至捉笔的姿势,都会在细微处对字体有影响,这些细枝末节再怎么临摹都极难改过。
“——所以”
沈煜云目光专注盯着炎颜,等待她真正的结论。
刚才在书房里他就有种直觉,炎颜没说实话。
炎颜点头:“如你所料,这两个字迹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所以,现在这个卓锦章,很有可能是假冒的!
俩人相对,静默不语。
主要是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这个结论是事实真相,这件事对豪府的影响就实在太大了,后果,不是他俩能承担的了的。
沉默了片刻,沈煜云问:“你刚才没当着东家的面说实话,你有何打算?”
炎颜蹙眉:“这件事关系重大,尤其我还是个外人,这事就算是真的,从我嘴里说出来也不合适。更何况我师父还想亲手主持千人宴呢,我要是把这事儿捅破了,把师父的好事也搅黄了。”
沈煜云点头表示赞同。
炎颜这是身份立场问题,各为其利,她做的没错。
炎颜抬眸看向沈煜云:“你打算对豪老板如实相告?”
沈煜云同样摇头:“我现在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这个卓锦章是假的,就凭这一张拓本,也不能说明什么。”
“况且还不清楚这个冒名顶替之人的身份,还有他的目的。如果贸然把这事宣扬出去,非但帮不了东家的忙,还容易打草惊蛇。”
炎颜点头:“破阵符弄到了吗?”
沈煜云:“弄到了。等你忙过斗宴大比这两日,就去取狰兽心。”
炎颜点头,正准备走人,沈煜云迎面丢过来个东西。
她伸手接住,见是个很精致的小玉瓶子。
沈煜云:“答应你的,易颜丹。”
炎颜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听得里面声响好像有好几枚。对沈煜云嫣然一笑:“谢啦!”
沈煜云略一颔首,正欲离开,却突然用手按住腹部,表情有些痛苦。
炎颜见他脸都疼白了,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沈煜云摇头:“无碍,旧伤。极少疼痛,大概是要变天了。”
炎颜抬头看了眼灰沉沉的天,脑中灵光一闪,兴奋问:“你这变天犯病准不准啊?”
沈煜云:“……”
他怎么觉得这姑娘好像很开心,这什么人啊!
炎颜却不管沈煜云啥心情,根本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拔腿就往大厨房跑。
边跑还边对被弃在原地的沈煜云笑嘻嘻地喊:“谢谢大爷啊,明天要真变天,我请大爷吃大餐哈!”
沈煜云想骂人——
这女人啥意思?
谢他什么?
谢他旧伤复发?
女人欠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