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可以见到皇上了，不知道你是否想好，向皇上讨要什么赏赐？”忽的为首的将军转过头来，看着鬼面人疑惑地问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刀戈戎马，自古就是将士的使命，我哪里敢讨要什么赏赐？”那鬼面人缓缓抬起头来，沉吟片刻后回答，声音悠长，却又似乎有些沙哑，好像是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声音一般。

“你的声音怎么哑了？”那将军发现了他的异常，不由关切地问道。

“无碍，水土不服。”鬼面人依旧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便没了再说话的意思，那将军似乎很了解对方的性子，见他如此，便不再问话了，转身策马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人发现，那鬼面人越往京都走，就显得愈加沉默，不过也许是因为他在众人眼中从来都是沉默着的，所以他们这才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差距。

皇宫里，凤倾逸依旧陪在被下了毒的洛迎春身边，寸步不离。那洛迎春躺在凤倾逸的怀里，抬起头望着凤倾逸的下巴，软软地说道：“皇上，你把姐姐放出来吧，她好歹是玉临的皇后，凤身天命，怎么可以待在天牢那种地方？”

“她心狠至此，竟敢给你和皇儿下毒，我把她关在天牢里还算是便宜她了，要不是因为她颇受百姓爱戴，我非得马上把她的脑袋摘下来不可！”

沉吟了片刻，凤倾逸又说：“再者言，究竟谁是凤身天命还说不定呢！洛儿如此貌美，又有谁知道洛儿不会是天命之身呢？”凤倾逸忽然用蛊惑的嗓音对洛迎春说，闻言洛迎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下来。

“皇上，洛儿身份卑贱，比不得皇后姐姐，怎么可能是天命之身呢？”虽说如此，但是她眼睛闪烁的光芒还是掩饰不了她此时此刻的得意。对啊，花无艳是她的姐姐，容貌不如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也许她才是真正的天命之身呢？

“凤身天命自有上天注定，世间凡人，又有谁能够窥视天意呢？”凤倾逸继续蛊惑道，似乎已经认定了洛迎春的天明身份，可是这个时候的洛迎春，深陷在自己的幻想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凤倾逸的眼神越来越冷。

“皇上莫要如此说，姐姐她受天下百姓爱戴，这话传出去，对皇上不利的！”

“朕有何惧？一个深宫妇人罢了！”

凤倾逸作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般模样，深深把洛迎春折服了，这时候她已经彻底相信，自己就是那凤身天命的人，而花无艳，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罢了。皇后？整个玉临最尊贵的身份，凭什么要按在花无艳的头上，她洛迎春才是最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吗？

天牢里，不知不觉，花无艳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了，出了花倾殿换上的宫装，到现在已经散发着一股馊臭的味道，熏得她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东西来。吃的东西还尚可，勉强而已填饱肚子。

“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是个这样的女子？哼，现在外面都在盛传，是因为皇上要将贵妃洛迎春封为皇后，不得已才给对方下毒的，可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妇人，怎么可以下这么坏的毒手，这皇后娘娘，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人啊！”

“可不是嘛，宫中从来白骨深，哪个女子不是为了高位，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这皇后娘娘，只是运气不好，一出手就被皇上抓住了把柄。不过你说啊，那贵妃洛迎春，生得这般貌美，比起以前的第一美人纳兰洺雁，还有惊为天人的皇后牧婉苏，那美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哪个男人不喜欢？要我是皇上，也选择那美貌惊人的洛迎春，皇后娘娘厉害则已，可是这男人的心啊，就是这样！”

“唉……说得很对，宫中秘史我们不谈了，喝酒喝酒！”

牢房门外，看守花无艳的两名狱卒酒后之余，将宫里宫外的传闻一一说了出来，花无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末了，等到外面狱卒停下说话后，她忽然就笑了，自言自语道：“要是还不让我出去，我就真的不理你，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三日一过，边疆将士便回了京都，凤倾逸带着太后蒋氏和洛迎春在城门上迎接。城门之下，数以万计的百姓站在街道两边，就是这一群人，保卫了他们的家园，让他们免受外敌的侵犯，所以在他们回归的时候，箪食壶浆，向这群可敬的男儿们，表达出他们的敬意和谢意。

“我玉临的男儿就是不一样，一举拿下边疆游牧小国，可喜可贺啊皇上！”洛迎春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遮着自己的半边脸蛋，吃吃笑着。

“爱妃说得对，我玉临的将士，个个都是好汉！”凤倾逸这次的欣慰是发自内心的，身为一代帝王，自己的将士打了胜仗，他当然比谁都要开心。

鬼面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了城头上站立的三人，如此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禁想到了当初离开京都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站在城头上，一脸忧心地看着他。他在细细打量凤倾逸身边的女子，发现竟然不是她！面色忽的一冷，可是因为戴着面具，所以没有人能够发现。

时至今日，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已然不是她，这怎么能让他高兴起来？

想到这里，鬼面人看着凤倾逸的眼神已经是极致冰冷，可是在凤倾逸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他快速地将自己的脑袋低下来，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凤倾逸也只是在打量走进城门的一众将士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双熟悉而又冰冷的视线在打量自己，可是向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异样，倒是那个鬼面人，像个局外人一般，坐在马背上，身子一晃一晃的。

他就是那屡建战功的鬼面人吗？凤倾逸一愣，对此人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速度奇快，刀剑杀人不眨眼，飞入敌阵，招过百人，奇人也！厮杀之时，双眼赤红，刀光剑影，以命搏命也！

凤倾逸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边疆将军对此人的评论，不禁心下一叹，喃喃道：“又是一匹难驯服的宝马啊！”

“皇上，你说什么宝马？”洛迎春只是听到了最后几个字，不禁好奇凤倾逸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叹。

“无事，一会儿回宫了，你就先行去休息吧，等到了宫宴再出来。”

“皇上，是臣妾不好，可怜了臣妾的身子，现在姐姐还在天牢里，臣妾又什么都不能做，连宫宴都是让淑妃和德妃两位妹妹操劳的，不能为皇上分忧，臣妾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呢！”洛迎春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头软声道，这声音，任谁听了最终都会成为绕指柔。

“你能给朕保护好腹中胎儿便好，好好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朕，最大的分忧了！”凤倾逸伸出大手去抚摸洛迎春的腹部，温润地说。

“好，皇上！”洛迎春面色一红，低声应允道。

可也是因为低下了头，所以没有看到凤倾逸此刻的表情，其实是一片冰冷。

天劳里，花无艳也听到了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向那两名狱卒打听之下才知道，边疆将士凯旋归来，现在众人在外面举国欢庆，而于天牢而言，却仍旧是一片冰冷。花无艳察觉到那两名狱卒对自己已经不耐烦起来，便没有再继续往下打探。试问也是，她已经关在这里四天了，如果能出去，早就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他们也不必在顾忌她的身份对吧？在他们看在，这个皇后是迟早会被皇上打入冷宫或者直接杀头的，一个没了名分的皇后，他们也不用尊敬到什么地方去。

花无艳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可是那外面的烟火时不时透过四角窗户倒映在她的眼眸里，她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毕竟这玉临，也是她自己的国家不是吗？

宫宴之上，那鬼面人坐在将军的旁边，将这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眼，却发现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不由心里一阵冰冷，她不在，她怎么不在？她不是已经成为玉临的皇后了吗？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鬼面人此时的情绪已经有点控制不下去了，心里一遍一遍地猜想，是不是凤倾逸利用完了她，然后就把她关押到某个地方，或者说，杀了她？鬼面人不敢往下想。

“鬼面！鬼面！皇上问你话呢！”这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将军推搡了他一把，因为他从来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名字，所以军中上下，无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以鬼面代替。

他回过神来，先是望了将军一眼，然后发现大殿中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又转向了凤倾逸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凤倾逸抱拳作揖道：“回皇上的话，小人初到京都，从未见过君主圣面，这才犯了些傻，还望皇上宽宏大量，免了小人的罪过。”

“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不必介怀！”凤倾逸爽朗一笑，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非常愉悦的。可是就是这样的笑在鬼面人看来，确实十分地刺眼，不过他聪明的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站直了身子与凤倾逸对视着。

凤倾逸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人，他就是在边疆屡建战功的鬼面人，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关注对方很久了。边疆的黄芪将军说，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加以利用，一定会成为玉临的一把利剑，不过能否用的好，就要看凤倾逸这个用剑的人不是吗？

凤倾逸又用审视的目光去打量鬼面人，而对方就站直了身子任由他审视，丝毫没有任何怯场。大殿之中，诸位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凤倾逸接下来说的话，如果这个人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么他们就可以趁机抓住这个人，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不愁在朝堂上的位置不得到提升。可是凤倾逸也只是一直盯着对方看，不做一句话的评论，等到最后凤倾逸只是无厘头地说了一句，“你给朕的感觉，就好像是曾经的一位故人，不过这位故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鬼面人望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眼里流露出的表情倒是很平静，没有流露出丝毫波澜。

“这次战役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勋，你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定满足于你。”忽的凤倾逸一转话风，问起了鬼面人的赏赐问题。

“……”而鬼面人选择了沉默，似乎是有些为难这个问题的回答。

“怎么？连赏赐都想不出来吗？”凤倾逸看着殿下的鬼面人，心想这不过是一个山村野夫罢了，哪里懂得天子的赏赐是何等重要，兴许只是要一些钱财罢了。

“我要什么皇上都会给我吗？”鬼面人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凤倾逸，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凤倾逸见此，朗声答道：“当然！”不过心里却在暗暗嘲讽，看来黄芪将军对这个人的评论有些过高了，不过就是一个有些能力的人罢了。

“君无戏言。”想到了这里，凤倾逸又补偿一句，显然会答应对方的一切要求。不过待看到对方的眼神时，他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了，不过还是劝着自己不要多想。

“那皇上，便给我，护国大将军一位吧！”！！！！！！

护国大将军！

大殿之上，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有的人甚至把刚喝过的酒都呛了出来，显然被惊到了极致。就立了这些战功，就想要护国大将军的名头，这个人是太过于自信了，还是有些傻，护国大将军是想做就做的吗？不过现在看看对方坦然处之的态度，应该是后者无疑。

就在所有人都在以看热闹的态度去打量这个人时，都在心想，这个人肯定会惹怒皇上，别说赏赐了，肯定会被惩罚，甚至会杀头。可是没有，凤倾逸在听了对方的话后，这才开始正视那鬼面人，心里了解到自己刚才对对方的看法有些轻视了。凤倾逸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既然你想做护国大将军，那朕便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便是。”

“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以告诉朕，你为什么要当这护国大将军吗？万一你是其他国家派来的奸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少年志愿，如今得以实现。”那鬼面人，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便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你，可以摘下面具吗？朕想看看你的样子。”凤倾逸这个时候很想看看对方的样子，因为曾在儿时时，也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不是父亲不让我习武，将来我一定可以成为护国大将军，替你守卫玉临！”天知道，凤倾逸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皇上，小人面貌丑陋，恐污了皇上圣眼！”

“无妨，摘下你的面具，朕要好好看看你！”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了脚步声，秦奕和司徒九都从外面走进来，凤倾逸被声响吸引过去，然后在见到两人的时候，都同时使了个眼色，然后司徒九都和秦奕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看到了站在殿中央的鬼面人，不禁心下一愣，司徒九都看向自己的娘子白贞，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相公有所不知，皇上想看一看这鬼面人的相貌，可是鬼面人推说自己太过于丑陋，拒绝了皇上。”

“原来如此。”司徒九都这也就开始去打量这位鬼面人，越看他的脸色也就越来越不对劲了，随即愣愣地道：“仔细看，确实与故人有些许想像。”

“故人？哪位故人？”

司徒九都显然无法回答，当初凤倾逸派人去刺杀对方的时候，是下了决心的。那么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有生还的可能呢？于是他揉了一把白贞柔柔的软发，笑道：“故人不在，多说无益，不要多问了，乖！”

白贞嘴一嘟，却是没再问了，她虽然娇蛮，但是与众不同的是，她极有分寸，很懂得去揣度人的心思，所以才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拿下了天下第一美男子司徒九都。

转至鬼面人处，在听了凤倾逸的吩咐之后，他依旧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眸像是平静无波澜的水平面。在盯着对方看了很久之后，他缓缓抬起手，慢慢摘下戴在面上的面具，于是一张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哗然。

这张脸，着实会把他们吓到，这么一张丑陋到了极致的脸，脸上像是长满了肉瘤，除了眼睛和嘴唇之外，其他地方，竟然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