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身世(上)(1 / 1)繁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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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兰辞闻言一怔,不答反问:“乖囡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难道谁跟你讲了什么?”

“在船上的时候,他话里话外,就好像他不是您儿子一样。”盛惟乔嘟了嘟嘴,因为她前两天致力于告盛睡鹤的状,却一直被盛兰辞笑着打圆场,此刻为防亲爹以为自己又在告状,忙解释,“他提到您时,一口一个你爹,您说如果他是您的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说您呢?”

“那后来呢?”盛兰辞语气温和,瞳孔深处却浮起一抹凝重,慈爱道,“后来乖囡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为父?”

盛惟乔哼道:“我问了啊!他说以后就不是盛家子弟了!所以,他到底是不是您的孩子?如果不是的话,您做什么要把他带回去,还说成我哥哥?”

“他当然是你哥哥。”盛兰辞目光闪烁片刻,长叹一声,说道,“毕竟乖囡你也晓得:为父是你祖父的原配嫡长子,你祖父因为觉得对不起你那没了的嫡亲祖母,一直对咱们大房十分偏爱。为父的男嗣,必是盛家未来的主事人!如果他不是为父的孩子,为父难道还能把偌大盛家让给一个外人不成?!”

盛惟乔听了这话,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言语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会是喜是忧?

按说她应该感到失望的,因为假如盛睡鹤不是盛兰辞的血脉的话,既证明她的爹爹没有背叛当年对她生身之母的承诺,依然是记忆中的好丈夫好爹爹,而且盛睡鹤想跟她抢家产、争宠爱、天天到盛老太爷跟前告状,也没了资格

然而想到盛睡鹤当真从此不再回去盛家,从此留在这座岛上,过回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准哪天就跟公孙老海主一样葬身茫茫波涛,盛惟乔又觉得莫名的不忍。

所以此刻听说盛睡鹤确实是自己兄长,她竟悄悄松了口气。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他,而是因为这海匪窝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盛惟乔郁闷的想到,“我只是作为大穆子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由于任何缘故,加入海匪之列罢了!我可是为了社稷民生着想!”

盛惟乔瞬间觉得自己非常伟大,心想自己果然颇具祖父当年的风范,祖父当年不就是放着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做,撇下嫡亲祖母艾氏跑去北疆参军报国的吗?

果然这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觉悟,乃是盛家的传家家风,这一代就在本小姐身上彰显了啊!

盛惟乔心里转着一个个念头,忘了回答。旁边盛兰辞见女儿迟迟不作声,只道女儿是在表达对盛睡鹤的抗拒。

他暗自皱了会眉,酝酿片刻,苦笑出声:“其实,鹤儿虽然确实是你的兄长,但他的生母,倒不是为父的外室。”

顿了顿,盛兰辞郑重强调,“为父从来没有过外室!”

“那他生母是谁?”盛惟乔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

语未毕,却想起来之前在盛府祠堂里,问起盛睡鹤生母时,他的回答似乎隐喻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果然盛兰辞道:“她应该不在了。”

“应该?”盛惟乔不免蹙眉,不解道,“爹爹怎么说应该?难道爹爹也不能确认那人的生死?为什么?”

“实际上为父从来没见过他生母。”盛兰辞说了这一句,摆手止住女儿急欲询问的话语,道,“这种事情其实不该说给你们女儿家听的,不过眼下就咱们父女,为父给你讲了,回头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当年为父才跟你娘认识不久,因着一趟生意,出远门去了趟外郡。”

“那趟生意跟官府没什么关系,但当地官府的一位官员,曾在长安与为父有过一面之缘,偶然得知为父去了那儿,便让人到为父住的客栈下了请贴。”

“为父在长安时与那官员其实不熟,然而他乡遇故知,对方又是半个地主,为父断然没有不去赴约的道理。”

“那官员请了衙门里的一些人作陪,宴中行起了酒令,为父因为不谙那地方的规则,加上作为客人得让着点主家,渐渐的就喝多了。”

“之后迷迷糊糊的在他家里过了一夜,次日早上醒来,那官员说看为父醉得厉害,就留为父在客房住了一晚,且让仆妇给为父换了衣裳为父那会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跟他寒暄几句,在他的挽留下用了早饭,也就告辞了!”

盛惟乔听到这里,皱眉道:“爹爹的意思是,那晚那官员让家妓伺候了您?”

她是知道家妓的,因为南风郡风气偏于奢华,郡中比较有身份的富户官吏,几乎都豢养了家妓伶人,以飨宾客。

本来盛家也要养的,但因为二老爷盛兰斯本身就贪图美色,盛老太爷觉得自家养这么一批人,基本就是在府里给盛兰斯开了个私人勾栏,也不知道要把家风败坏成什么样所以还不如不要养了,让这儿子滚外面玩去,免得带坏了家里的孩子们!

老太爷当初这么骂盛兰斯时,盛惟乔恰好有听到,自然晓得大户人家养家妓,不是为了供自家子弟玩弄,主要是为了待客。

不过,一般来讲,这个待客往往得取得客人同意,才会派家妓侍寝,很少说不打招呼直接让家妓进房的。

更遑论客人还处在醉酒的状态盛惟乔心想若是如此确实怪不得自己爹爹,然而那官员委实可恨!!!

不想盛兰辞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家妓往往都是被灌了绝育药,难有子嗣的,如何可能生下你哥哥?”

他脸上为难了一会,才轻声说出答案,“是……是那官员的妻子!”

“什么?!”盛惟乔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真相,她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目瞪口呆道,“那官员知道么?!”

盛兰辞嘿然道:“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盛惟乔这下是真的站起来了:“那官员安排的?!他疯了么!”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亲爹年轻时候过于英俊潇洒,引得那官员妻子动了红杏出墙的念头谁知主谋居然是那官员?!

看她震惊的模样,盛兰辞难以启齿了会,最终还是咬牙说了:“乖囡,你不知道,这种借种的事情,在僻壤之地,尤其是外族之中,是常有的。不过外族借种,往往是因为族中人少,数代通婚之后,若无外界血脉流入,会造成子息不蕃。而那官员,却是因为,他当时已经年过不惑,妻妾满堂,却始终无所出!”

无子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是个大问题。

实际上盛兰辞本身,这几年也没少被这个问题干扰,主要是即使当事人自己不在乎,家人、下仆、亲友,也会帮忙操心,这么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盛兰辞心志坚定,为人也强势,唯一压得住他的盛老太爷又是个偏宠长子的,大家看确实插不上嘴,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当年算计盛兰辞的那个官员却不然,那人非常介意无子之事,为了遮掩这个问题,他宁可借种也不愿意从族中过继子嗣而他选择了盛兰辞。

这也不奇怪,盛兰辞容貌出色,进士出身,身体一直非常健康,他的子嗣,多多少少会继承他的优点。

最重要的是,盛兰辞祖籍南风郡,离那官员任职、桑梓的所在都隔得极远。

如此即使借种所得的孩子长得像生父,也没人能够发现,顶多觉得这孩子不像父母,兴许像了哪个隔了多少代的亲戚罢了!

“本来那官员的算计很顺利,为父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妻子也如愿怀孕,生下了鹤儿。”盛兰辞看着呆若木鸡的女儿,苦笑着按了按她肩,示意她坐下来听自己继续说完,“那官员因此洗刷无后之名,心中快然之余,又见鹤儿秀美可爱,对他自是视同己出,宠爱非常!”

顿了顿,“这也是鹤儿当年流落玳瑁岛时,穿戴华贵,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缘故!”

盛惟乔不解道:“既然那官员非常重视他,那他怎么还落到了人贩子手里?何况,我记得他之前跟我说,他五六岁之前一直住在别院?”

正常小孩子在成年之前都肯定跟着父母或祖父母等长辈住,尤其是备受重视的唯一的“儿子”,如何会打发到别院去住呢?

“因为世事难料。”盛兰辞嘿然道,“鹤儿三岁时,那官员的妻子,竟然又怀上了而那个孩子,是千真万确的官员自己的骨血,还是个男孩儿!”

盛惟乔愕然!

“那官员虽然疼爱鹤儿,但主要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不能有亲生骨肉。”盛兰辞叹息道,“说起来也是鹤儿命苦,倘若他长到个十岁八岁,跟那官员之间的感情深厚了,兴许那官员还会舍不得。可他当时虚岁才三岁,实际上跟那官员相处不过两年,如此短暂的情份,如何抵得上亲生子嗣的前途重要?”

毕竟盛睡鹤在明面上,可是那官员的嫡长子!

在继承权上,拥有天然的优势地位。

那官员不欲让他占了自己真正的骨血的东西,怎么能容得下这么个“嫡长子”的存在?

“索性鹤儿的生母对他颇为不忍,虽然拗不过自己丈夫,到底说服丈夫不要直接杀了鹤儿,而是将鹤儿借口体弱多病,安置到别院去静养,逐渐淡出人群那时候鹤儿才三岁,记忆不全,许是忘记从前住大宅的时候,只道自己一直住着别院了。”

“本来他生母是打算让他挂个羸弱不堪的名声,往后顺理成章的操不得心,好让弟弟取代他继承家业。如此虽然等若将他软禁一辈子,好歹可以保他性命无碍。然而鹤儿年幼,不知自己的处境,到别院未久,因着一个识字仆妇的偶尔教诲,竟展露出惊人的天赋!”

盛兰辞说到此处,露出复杂之色,“他竟是天生的过目不忘那教他识字的仆妇也是一番好心,只道把这事报上去,兴许她伺候的大公子可以回到大宅!但那官员知道,却不顾妻子阻拦,坚持要将之铲除!”

毕竟拥有这样天赋的盛睡鹤,即使小时候被养废了,长大之后会过味来,说不定就能靠着这份天赋翻身!

那官员绝对不会将自己借种的行为外传,那么他这个嫡长子,很难不威胁到他弟弟的地位!

如此那官员为了亲生儿子的安全,怎么可能让他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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