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忆与过往(1 / 1)繁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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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盛惟乔最终没能去泻珠轩“望兄成才”,因为她得回朱嬴小筑好好整理下思路,考虑好从现在到出阁前的这三两年时间里,是继续之前十几年的游手好闲呢:还是听取盛睡鹤的建议,以姨母宣于冯氏为范本,抓紧时间学习深宅大院心机主母的种种必备技能,为将来婚后遇人不淑以及夫婿变心等等危机提前做准备!

盛睡鹤含笑目送她离开,自回了泻珠轩继续温习功课。

公孙喜打发了其他伺候的人,独在案旁服侍他笔墨,待他中途看书累了,起身在案前活络筋骨,才进言道:“首领花费偌大心血,今日更是带伤去揍了那徐抱墨,为的就是将盛二小姐引导成宣于家老夫人那样的人吗?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他跟盛睡鹤的时间很早,又对盛睡鹤一直忠心耿耿,素得倚重,不触犯盛睡鹤忌讳的时候,盛睡鹤对他还是很和蔼的,闻言淡声道:“为何不妥?”

“公孙海主只道盛二小姐成长起来之后,拿住了夫家,非但不必首领另外替她操心,反而还能成为首领的臂助,对首领乃是百利而无一害!”公孙喜对公孙氏没有一丁点好感,离了玳瑁岛后,肯喊公孙夙一声海主,而不是直呼其名,纯粹是因为盛睡鹤的缘故,低声道,“但属下不这么认为!盛二小姐与首领虽然是兄妹,然而自幼不长在一处,二小姐今年十三,这个年纪,在闺阁里待不了多久了!这么点时间的感情积累,哪怕首领对她再好,只怕将来她出阁后,天长地久的,尤其是有了亲生骨肉后,又哪里还能惦记首领多少?”

“如此盛二小姐在夫家当家作主之后,固然会与首领联手,但,未必是没有条件的!”

“既然横竖要讲条件好处,那么盛二小姐是否能够拿住夫家,对首领而言,也不是特别重要了跟首领没有姻亲关系的人家,谈妥了条件不一样可以结盟?”

他原本就不高的声音越发低下去,“最重要的是,以属下这段时间的观察,盛大老爷与大夫人对首领固然嘘寒问暖,看似非常亲切关心,但真正放在心上疼爱的,显然还是盛二小姐!”

“大夫人那儿的人与东西也还罢了!”

“关键是盛大老爷这位大老爷虽然致仕的早,这些年来将盛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与宦场的关系其实一直没有断过,手里很是攒了一笔人脉与情分!”

“盛二小姐如果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盛大老爷显然不会把这些东西给她的,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用,给她反而是糟蹋了。”

“盛大老爷只会交给您但如果盛二小姐忽然变得精明能干,像宣于家老夫人那样,有望以女儿身撑起一家门楣,您说盛大老爷还会全力以赴的支持您的仕途吗?说不得,反而要把毕生积累交给盛二小姐,以换取盛二小姐往后一世无忧了!”

公孙喜眼中闪过一抹阴狠,“所以属下恳请首领三思,莫要太对盛二小姐掏心掏肺!终究她迟早要出阁迟早跟您是外人!!!”

说到这里,他放开手中研到一半的墨条,撩袍跪倒,郑重道,“首领好不容易有今日,岂容那盛二小姐挡道?!”

公孙喜私下里虽然一直唤盛睡鹤“首领”,但平常时候,他在盛睡鹤面前都是以“我”自称的。此刻改口“属下”,显然是以乌衣营旧部自居,希望籍此提醒盛睡鹤当年那些血战四方的艰难惊险,让盛睡鹤重视他的劝谏,莫要给盛惟乔抢东西的机会了。

但盛睡鹤闻言,站住脚,望着窗外小池塘里欣欣向荣的茭白片刻,忽然温和的笑了笑,道:“阿喜,你可记得,这些年来,你因为我,大大小小的伤有多少?九死一生的次数,有多少?”

公孙喜一怔,片刻才道:“首领对属下有再生之恩,属下这条命一早是您的,为您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当年我其实也就是把你要到身边做书童而已。”盛睡鹤摇头道,“而且我也不是一晓得你的处境就帮你的,是在我已经站稳了脚,确认帮你不会拖累我自己后,才开的口。但你却始终对我感激万分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你好收买,而是因为……”

他眼神恍惚了一下,才淡笑着继续,“这是因为你当时的处境,实在是……所以你不能忘记把你从那种处境里带出来的我。”

这些年来,公孙喜虽然从未忘记过盛睡鹤对他的恩情,但盛睡鹤自己,是一直绝口不谈的。

此刻忽然坦然道来,公孙喜既意外,又有点手足无措,也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劝说盛睡鹤的事情,与自己当年被盛睡鹤所救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好在盛睡鹤很快就解释了,“我虽然运气比你好一点,吃过的苦也没你多,但我曾经遇见的事情……”

这一刻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恨意与冰冷,是打小跟着他的公孙喜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只是盛睡鹤很快就控制住情绪,恢复平静后,换回若无其事的语气,“我曾经的绝望不在你那时候之下,所以与你一样,我也不能忘记在绝望中帮助过我的人。”

公孙喜恍然道:“因为公孙海主认为将盛二小姐朝宣于家老夫人的方向引导比较好?可是首领,公孙海主只怕是千虑一失,这回的考量却是错了!”

在他想来,论到对盛睡鹤有恩,也只有公孙夙一个了尽管盛睡鹤这些年来为这个义兄没少抛头颅洒热血,但即使是对公孙氏满怀恨意的公孙喜,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公孙夙的维护,盛睡鹤根本活不到现在,更不要讲救下他了。

至于盛兰辞跟盛家人,都是盛睡鹤的亲人,不提他们当年把盛睡鹤弄丢的失职,就说现在,他们对盛睡鹤好都是应该的,像盛惟乔那样对盛睡鹤不好的就该狠狠算计,算计的她尸骨无存才好!

那么现在盛睡鹤委婉表达要念恩,公孙喜觉得自家首领肯定是不想违逆公孙夙的意思了。

盛睡鹤却是不置可否,只道:“就算那女孩儿将来变得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乌衣营里遍地都是这类人,你觉得我压不住?”

公孙喜一怔,尴尬道:“首领说的是,是属下逾越了!”

他光顾着替盛睡鹤担心,倒忘记盛睡鹤这一路靠的可不只是武力,手腕也非常人所能及盛二小姐那种蜜罐子里惯出来的傻白甜,就算现在幡然醒悟,临阵磨枪,哪能跟盛睡鹤这种真正修罗场里厮杀出来的主儿比?

盛睡鹤现在努力引导这个妹妹转变,为她的将来设身处地的考虑,即使娇气任性的盛惟乔未必念他几分好,盛兰辞夫妇看在眼里,纵然不可能因此不偏心盛惟乔了,但对盛睡鹤的好感,必然也会更加加深。

这对于盛睡鹤的将来也是大有好处的首领应该是出于这些考量才对那盛二小姐格外有耐心的吧?

如此想着的公孙喜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一面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狼狈,“说起来咱们乌衣营大部分人都是首领调教出来的,那盛二小姐有幸得首领亲自教诲,哪怕只是旁敲侧击,将来也定然享用不尽!只不过,她往后的夫婿可是要惨了!就是真心喜欢她,也少不得要被管头管脚如果中途生出异心的,只怕连个好结果都落不了。”

盛睡鹤正好也休息够了,坐回书案前,拿起书继续看,闻言莞尔一笑,无所谓道:“反正将来娶她的也不是你我,这女孩儿将来再心机深沉再会折腾,倒霉也是她将来的夫婿且让那个不走运的家伙头疼去吧!”

公孙喜深以为然。

他对盛惟乔原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提了一句也就不讲了,反倒委婉的打听起盛睡鹤早年的经历来说起来公孙喜,或者说整个乌衣营,无论是已经战死的那些,还是现在残存的几位,对于盛睡鹤的过往都很感兴趣。

但这么多年打听下来,却无人知道他流落玳瑁岛之前,是什么来路?有什么经历?

即使是彼时看着盛睡鹤上岛的老人,也只知道,他是出海巡逻的公孙夙领回去的,说是意外救下来的遇难者,从当时还昏迷着的盛睡鹤的服饰、容貌、肌肤白皙细嫩程度判断,必然是富贵之中娇养着的,而且近期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十分虚弱。

公孙喜还记得,有位老人曾经悄悄透露:“那时候大家都觉得这种娇滴滴的富家小公子,流落到咱们这种地方来,十成十撑不过去的。少海主大约因为是他亲自救回来的人,比较上心,听岛上大夫说未必能活,也没放弃,专门喊了两个姨娘守着服侍,说万一救回来没准还能拿笔赎金。未想那孩子求生意志极为顽强,苦苦挣扎了三天三夜,靠着大夫开的汤药,跟两个姨娘不断擦身更衣的照料,硬生生的活了下来!”

不过,盛睡鹤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因此“失去了五岁之前的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所以公孙夙最终没能拿成赎金,反倒是多了个义弟年初盛睡鹤被盛家认回来时,知情的人都道他是因为那场病失去了五岁前记忆,才没能及时归回盛府,继续做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公子的。

这也是公孙喜他们怀疑冯氏的缘故。

但现在,公孙喜隐约感觉到,盛睡鹤所谓“才到玳瑁岛时大病一场,忘记五岁前的事情”,只怕是撒谎。

他不但记得,而且耿耿于怀。

那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甚至充满了痛苦与仇恨怨怼。

所以公孙喜希望能够知道来龙去脉,好为他的首领报仇雪恨只可惜盛睡鹤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轻描淡写的一句:“这不关你事,我自有主张!”

就拿起书,示意谈话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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