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三个回到顶楼的舱房商议:“停船半日,咱们要去岸上走走么?”
盛惟妩率先赞成:“这两日都在海上,看来看去,除了海鸥跟飞鱼外,就是茫茫的海面!楼船虽大,几日下来也就那么回事难得今儿个要进港停靠,这碧水郡咱们以前也没来过,方才那徐抱墨不是说,码头附近就有很多景致吗?咱们不如带几个护院下去走走,若有好玩好吃的,以后回来的时候,也捎些给家里?”
“那徐世子摆明了对姑姑不怀好意,他说的话可未必能信!”才听公孙应姜这么说时,盛家姐妹还以为她不赞成出行,谁知她跟着就坏笑道,“所以咱们去了岸上,要是在附近找不到适合游览的地方,又或者游览的景致不够可意的话,回来了正有理由再揍他一顿!”
这话说的盛惟乔跟盛惟妩都哈哈大笑,拍手道:“就该这样!”
不过三人正打算出行,盛惟乔忽然想到:“咱们要去岸上游玩,不能不去问声敖姐姐!”
“问她做什么?”盛惟妩因为看出堂姐不喜欢这敖家姐姐,对敖鸾镜就没了好感,这会就撇嘴道,“这两日她不是都不要跟咱们一块玩的吗?成天拿着本书躲房里写写画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考状元的是她呢昨儿个三姐姐好心好意问她要不要一块垂钓,她却不耐烦的仿佛多跟咱们说一句话都耽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讨厌死了!这会要是去喊她啊,她不答应也就算了,要是答应了,咱们带着她出门,想也玩的不痛快!”
敖鸾镜决定从才学上入手,补充自己在家世与容貌上的不足后,这两天专门从敖鸾箫那边借了书本笔墨,刻苦的很。
盛惟乔这边出于客套,去邀了她几回游玩,她就答应了一次就是第一次,盛睡鹤陪她们参观整座楼船,敖鸾镜以为可以有机会跟这盛表哥说说话啊增进下感情什么,所以就一块了。
结果兴奋过度的盛惟妩从头到尾问题不断,盛睡鹤敷衍她之余,偶尔逗逗盛惟乔,连公孙应姜都没分到丝毫注意力,更不要讲敖鸾镜这个需要避嫌的世妹了。
敖鸾镜大失所望之下,盛惟乔接下来的几次邀请就一个都没答应,只专心温习功课,争取在抵达长安之前,熏染出一身书卷气息,免得被那儿的花红柳绿给比下去。
“毕竟是客人,还是祖父几十年交情的后人。”盛惟乔其实也不希望出游的人里有敖鸾镜,不过这船是盛家的船,样子总要做的,所以道,“反正她多半不会答应的,咱们权当点个卯也就是了!”
盛惟妩嘟了嘟嘴,说道:“那好吧!她可千万不要答应才是!”
看着堂妹不情愿的样子,盛惟乔摸了摸她脑袋,安抚几句,特意没带上她,只喊了公孙应姜一块去敲敖鸾镜的门,好在敖鸾镜请她们进去后,听说要上岸游玩,旁敲侧击问明盛睡鹤不会一块之后,果断婉拒了:“我这两日身上有些乏,不想出门,只能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盛惟乔心说我巴不得,嘘寒问暖几句,确认不需要请大夫过来给她看,也就告辞了。
回到自己房间,盛惟妩听说敖鸾镜不去,非常高兴,道:“那咱们快点出发吧!”
三人打扮了一番,带着贴身大丫鬟下到甲板上,却见敖鸾箫候在这儿,见到她们,迎上来说:“方才徐世兄说两位世妹还有世侄女打算去附近游览一番,但他跟盛表哥都无暇陪同,所以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多谢世兄好意!”盛惟乔闻言微微一怔,见盛惟妩似乎要说什么,生怕她因为不喜欢敖鸾镜,对敖鸾箫也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暗掐她一把,说道,“不过青天白日的,我们带几个护院一块出去,想也不会有事的,却不敢劳动世兄!”
她知道这是因为徐抱墨跟敖鸾箫都不放心她们仨单独出门,而盛惟乔方才又揍了徐抱墨,这会徐抱墨不管会不会顶着鼻青脸肿上岸,肯定都不敢跟她们一块走了,所以只能让敖鸾箫来充当这护花使者。
不过她们左右也不打算走远,这碧水郡靠着海,跟南风郡一样,虽然不免受到海匪滋扰,但郡中之人靠海吃海的,海商很多,可不是天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码头左近,想来治安总不至于太坏。
再者她们肯定也要带上护院的,当真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上来冲撞,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所以盛惟乔觉得没必要麻烦敖鸾箫不过敖鸾箫坚持认为她们离船没个男子陪同不安全,纠缠了一会,盛惟乔觉得太拖时间,左右她们也没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也就答应下来。
因为这时候风气开放,她们下船的主要目的又是为了游览,也就没戴帷帽。
无论盛惟乔还是公孙应姜,都是清丽娇美的女孩儿,就是尚未长成的盛惟妩,亦是粉妆玉琢,所以一行人才下码头,就吸引了众多视线。
对此三个女孩儿都不以为然,盛惟乔跟盛惟妩是做惯了大小姐,公孙应姜就更不要说了,哪怕她不受公孙夙重视,好歹也是海主之女。
不过女孩儿们固然个个见惯场面,敖鸾箫反倒不大习惯这种引人注目的情况,白皙的面容微微晕红,举止也有些局促了。
“偏偏妹妹没有一块出来。”敖鸾箫所以觉得尴尬,“不然我还能悄悄劝妹妹跟她们说,把容貌遮一遮,免得这么招人注意。然而现在妹妹不在,我跟这两位世妹还有世侄女平常也没说过几回话,贸然这样要求,恐怕显得唐突了。”
正思量间,迎面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领着两个小厮快步上来作揖:“可是三小姐、八小姐、孙小姐还有敖公子当面?”
敖鸾箫见状忙踏前一步,将三个女孩儿挡在身后,狐疑道:“尊驾是?”
“小的盛禄,是盛家家生子,奉大老爷之命,在此打理些许庄铺。”这掌柜模样的男子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绍,“前些日子就接了南风郡的消息,说诸位经过碧水郡时会在此停靠,故而日日领人在此等候。方才本想上船去给诸位请安的,却怕打扰,思来想去就在这儿候着了!”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盛家的管事印信,双手奉与盛惟乔检查。
盛惟乔虽然不怎么接触自家生意,盛家的管事印信长什么样还是知道的,此刻定睛打量片刻,颔首道:“你是去年过来的吧?我以前好像还见过你?”
盛禄闻言顿时就露出喜色来,说道:“三小姐眼力真好,小的当初前来碧水郡之前,蒙大管事引荐,当面拜见过一回大老爷,彼时三小姐正从乘春台离开,小的跟着大管事避在道旁,有幸给三小姐请过安!”
“劳烦你了。”盛惟乔示意他将印信收起来,“这回停船就半日,哥哥另外有事,不跟我们一块。我们也不打算走远,就在附近有什么景致转一转,你可有推荐?”
盛禄躬了躬身,陪笑道:“回三小姐的话:这码头附近本有几处景致,都是素日人来人往的可游之地。不过这两日因为丹陌楼办开菊会注,却皆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了。几位若要去那些地方游玩,却是清净但若要看看热闹的话,不妨也去丹陌楼中小坐?”
“开菊会?”盛惟乔闻言,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什么会?莫非同菊花有关系吗?”
她亲娘冯氏最爱菊花,是以连女儿住的地方都取了“朱嬴”之名,朱嬴就是菊花的别称。
虽然盛惟乔没有传承亲娘这个喜好,对菊花的喜欢只是寻常,但想到如今正是菊花的花期,若那丹陌楼正有菊花相关的盛事,觅得一二珍品,倒正好遣人送回南风郡,孝敬冯氏。
这会就细问起来。
见状盛禄暗松口气,他前两日接到消息,说自家楼船要在碧水郡停靠,大公子盛睡鹤自有要事去办,用不着他接待,但余人若上岸玩耍,少不得他做个临时地主招呼彼时就召集手下,把码头附近的景致都踩了个点,然而这些景色虽然也还算可以,但因为离码头近,进进出出的人多了难免嘈杂,就沾了几分市井气息,欠了几许自然灵秀。
寻常人去玩玩也就算了,像盛惟乔这种自家花园就是请了名匠精雕细琢的大家之女,多半就要看不上了。
要说碧水郡真正令人流连忘返的去处也不是没有,但那就不在半日光景可以来回加游览的路程之内了。
由于盛睡鹤一行人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赶考,盛禄也不敢劝他们多留个一两日好好游览碧水郡,毕竟这样很有撺掇小主人们游手好闲、影响盛睡鹤跟徐抱墨科考的嫌疑。
所以为了防止盛惟乔一行人就近游览之后觉得大失所望,认为他没有用心接待,盛禄左思右想之下,利用自己这两年在碧水郡打下的人脉,牵头办了这个开菊会虽然本来就是瞄准了冯氏喜欢菊花这点去的,自忖可以吸引住盛惟乔,但他也听说,自家老爷这位掌上明珠对菊花的喜好只是平平,所以未必一定会因为开菊会放弃去其他地方游玩。
若是如此,盛禄的一番苦心安排可就要白费了。
此刻见盛惟乔问起,他照着自己预备好的答案小心翼翼道:“丹陌楼就在码头附近,其主人素来爱好风雅,楼中梅兰菊竹都有栽种,平常就是郡中士子们举办文会、宴乐最推崇的地方。如今正逢菊花开放,主人一时兴起就办了这开菊会,遍邀城中之人,无论男女贵贱,各出奇花比胜,还设了些彩头,吸引了不少人去看热闹,以至于这两日城内城外都在议论这件盛事。”
闻言不待盛惟乔说话,最爱凑热闹的盛惟妩已经两眼放光,扯住姐姐的袖子:“三姐姐,咱们也去瞧瞧?”
盛惟乔也是意动,不过还记得这会并非只有姐妹俩同行,转头问敖鸾箫跟公孙应姜:“你们觉得呢?”
敖鸾箫本来就是因为不放心三个女孩儿出行,跟下船来做护花使者的,只要她们不去不安全的地方,他都没有意见。
至于公孙应姜,其实也暗负着保护盛惟乔的责任,这会见去丹陌楼是盛家管事的推荐,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点了头。
一行人遂在盛禄的带领下,往前几步上了早就等在那儿的马车,前往丹陌楼。
注致富广集五记记载:“临安园子,每至重九,各出奇花比胜,谓之开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