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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睡鹤对于桓夜合找过来并不惊讶,倒是看到盛惟乔的时候有点不高兴,当面责备桓夜合:“县主有事寻我,直接过来就是了,这么晚了,何必拖上乖囡囡?”

桓夜合黑着脸,说道:“我要是知道郡王您在这里,当然不会去打扰康昭县主了!”

盛惟乔见他们才照面就剑拔弩张,就出言圆场:“不是要说陛下要处置左威卫将军么?这事儿紧急,还是先说正事吧!”

“我压根就不认识左右威卫的任何人,他们死不死的,同我有什么关系?”容睡鹤不以为然的道了句,跟着就命仪珊,“你去叫小厨房做些乖囡囡爱吃的茶点来,虽然今个儿都是在上林苑里用了晚宴才回来的。但今儿个那么不太平,我估计乖囡囡多半还饿着。”

桓夜合气急败坏道:“左威卫将军是咱们的人!”

“是你们桓家的人,跟我没什么关系。”容睡鹤闻言笑了笑,说道,“毕竟咱们见面这么多次了,你可从来没提过桓家跟左威卫将军有什么瓜葛!”

“所以你就趁今儿个的机会,坑害贵妃嫁祸左威卫将军?!”桓夜合瞪大了眼睛,“密贞,你要搞清楚!就算你是我祖父的关门弟子,但我祖父既然还有子孙在世,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将祖父留下来的所有一切都攥在手里?!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我祖父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

容睡鹤冷静道:“不!我不知道左威卫将军是桓家的人,也没想过将他收到自己麾下。”

桓夜合闻言神色稍缓,说道:“就算是误会,但……”

“要说完全是误会却也不是。”容睡鹤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是想着左右要收拾舒贵妃,恰好看到赛舟出场的那些精卒十分不错,显然没有因为承平已久荒废了禁军该有的精锐。既然如此,能觑机插上一手倒也不错?”

“……”桓夜合忍了忍怒火,才道,“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左威卫将军是我祖父的人,也等于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否设法平息舒贵妃的怒火,令他转危为安?!”

容睡鹤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现在这位左威卫将军的个人的死活,我是无所谓的。但他这个位置么……”

“我可以保证,你这次帮了他的话,我不会告诉他,舒贵妃出事的真相。”桓夜合使劲握了握手,才忍住啐他一脸的冲动,面无表情道,“本来他对我祖父忠心耿耿,就算我祖父膝下没有出色儿孙,也至今不曾与我们疏远!若知你是我祖父寄予厚望的关门弟子,必定天然就对你生出好感,再得你这次的活命之恩……哪怕日后没有我帮忙敲边鼓,他也肯定会倒向你的,这样你满意了吧?”

这时候仪珊端了漆盘进来,容睡鹤亲自翻开鎏金狮顶六方鹭鸶壶,给盛惟乔沏了盏茶水,又示意她拿糕点吃,这才接过仪珊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同桓夜合说:“县主,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你我都不是敦厚之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空口无凭的保证?”

桓夜合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这么说你非要左威卫将军死了?!只是你可别忘记,你如今虽然封的郡王,但你的嫡系班底,这会儿大抵还都在南方吧?!你那个义兄公孙夙,海主出身,兴许有取代左威卫将军的能力,但他这会儿尚未洗白身份上岸……你先把左威卫将军干掉了,你以为凭借春波湖水师的便利与重要,这个位置会轮得到你来插手?!”

她愤然道,“就算你不相信我,但如今你我都还在蛰伏期间,远远没到翻脸的时候!我怎么都不可能在现在给你背后捅刀子吧?退一万步来讲,我就是现在要给你捅刀子,需要用告诉左威卫将军你其实是害他的罪魁祸首的法子?我直接将你跟玳瑁岛的渊源捅出来,又或者更狠一点,直接告诉大家你其实是我祖父的关门弟子,还怕没人找你麻烦?!”

指了指皇宫方向,“包括今儿个被你哄的三迷五道的舒贵妃,头一个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

放下手,“所以你说你这会儿坑死左威卫将军,除了令亲者痛仇者快,更有何用?就算你打春波湖水师的主意,如今也该保下他!这样将来公孙夙也好、乌衣营也罢,你那些班底来了长安,想安插进春波湖水师之中,也多个人帮忙说话不是吗?!”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旁边盛惟乔都听着微微点头。

但容睡鹤却不为所动,笑道:“这个就是我的事了。”

“……那就是没的谈了?”桓夜合使劲咬了下唇,不等容睡鹤回答,立刻又摇头,说道,“当真没的谈的话,你的性子,只怕早就送客了!”

她瞥了眼屋角铜漏,妥协道,“你有什么条件赶紧说!陛下那边,虽然不至于说这会儿就要人将左威卫将军的首级献上,但估计也就是天亮之后的事情了!”

容睡鹤慢条斯理道:“就算如此,也还有好几个时辰,天才黑,你急什么?”

桓夜合怒目喷火,但且不说容睡鹤这一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她有所准备,这个局也不是那么好破的:她是桓观澜的嫡亲孙女,众所周知,桓观澜的失踪与舒氏姐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静淑县主尽管在整个长安都非常吃得开,唯独涉及到舒氏姐妹的事情上,她是一筹莫展。

因为舒氏姐妹虽然因为种种缘故,没有专门针对永义伯一家,却也绝对不会给桓夜合任何面子的。

尤其这次舒贵妃有残疾的危险,想也知道,宣景帝跟舒昭仪这会儿得有多暴怒?

这两位不知道左威卫将军跟桓家的关系还好,要是知道了,没准就怀疑舒贵妃摔落甲板还真是出自左威卫将军的谋害,目的是为了给桓观澜报仇雪恨呢!

到那时候,别说是救下左威卫将军了,就是永义伯府,甚至是远在碧水郡的那几房桓家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桓夜合心念电转,忽然露出哀戚之色,紧抿着嘴,眼泪无声滑落面颊。

容睡鹤看见了,脸色微僵,心中就大骂她“无耻”了,他自己当然不可能因为桓夜合落泪就心软……说句不好听的话,在玳瑁岛那些年,什么样的惨剧没见过?

人家孟归欢才被胞兄撮合了新科探花郎这样的如意郎君,转头就给几个伯父联手设计要去给孙子都有了的广陵王做小,这样的经历,容睡鹤都发自肺腑的无动于衷,更遑论是桓夜合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掉个眼泪了。

问题是……

这会儿盛惟乔也在!

这小祖宗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果然,见桓夜合眼泪簌簌而落,本来正静静用着茶点的盛惟乔下意识的停了手,看向容睡鹤。

“……左威卫将军人可以救,位置必须让出来!”容睡鹤嘴角扯了扯,抢在盛惟乔开口之前说道,“至于这个位置给谁就不关你的事情了,这条件没的谈,答应的话我等会就去说情,不答应的话,那县主还是请便吧!”

桓夜合脸色非常难看,但见容睡鹤神情也阴冷下来,知道就算利用上盛惟乔,也没法让他更让步了,只得悻悻的住了眼泪,胡乱擦了把脸,冷哼道:“好!”

她毕竟不是寻常女孩儿,对情绪的控制相当出色,答应下来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还主动示好,“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告诉左威卫将军舒贵妃受伤的真相,只会跟他说,是你保了他一命!这人很是知恩图报,回头你的人取代他之后,有他帮忙斡旋,收拢春波湖水师却是容易……”

“第一,你就算告诉左威卫将军,舒贵妃受伤的真相,又能奈何我?”容睡鹤恼她当着自己的面算计盛惟乔,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首先左威卫将军难道还能来找我报仇?其次所谓舒贵妃受伤是我出手所致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说辞,没有任何证据!”

“倒是今儿个在楼船上,贵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透露出想将我过继到她们姐妹膝下!”

“有这么一出之后,你觉得正常人会相信我会放着现成的储君之路不走,对贵妃下毒手?”

他眼中流露出嘲弄之色,“人家只会觉得你这是立场倒向孟氏,存心帮着孟氏离间我跟贵妃之间一见如故的情谊!”

“就是左威卫将军,八成也会怀疑,你是不是生怕桓家后继无人,他知道我乃老师关门弟子后,会冷落桓家,倒向我,从而栽赃陷害、挑拨离间?”

“第二,我不需要现在那位左威卫将军的任何配合,更不要说是斡旋他的旧部帮助我属意的新任左威卫将军收拢春波湖水师的心,明白吗?”

盛惟乔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觉得这话说的有点重了,尤其是自己还在场的情况下,叫桓夜合一个少年女孩儿怎么下台?

不过她也知道桓夜合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贸然出语,没准会坏了容睡鹤的事儿?

正迟疑间,桓夜合倒是若无其事的点头:“那就麻烦郡王了!”

说着相当干脆的站起身告辞,“我回头等郡王的好消息……至于康昭县主,有郡王照拂,想来也不必我送你回盛府了!”

容睡鹤抬了下手,仪珊会意的过去给她开门:“奴婢送一送县主!”

待桓夜合离开之后,盛惟乔有点不放心的问:“她没事吧?”

“乖囡囡,我看你面子对她很客气了。”容睡鹤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将有点凉了的茶水端起来随便呷了口,淡淡道,“要是这么点话都禁不住的话,她也别痴心妄想的代表桓家与我斡旋了,趁早回闺阁里去做个真正娴静文雅的县主,等着嫁人之后相夫教子吧!”

盛惟乔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好像觉得真正娴静文雅的女孩儿很没用?”

“不不不不不不不!!!”容睡鹤顿时警觉,忙道,“真正娴静文雅的女孩儿当然是非常好的,我的意思是静淑县主只是装作娴静文雅,她实际上一点都不娴静不文雅!”

这小祖宗现在就够蛮横的了,要是再叫她抓个“真正娴静文雅的女孩儿很没用”的把柄,以后还不得跟徐老太爷他们对待徐抱墨一样,恨不得一天三顿照着饭点打他?!

容睡鹤觉得自己早年给自己挖的坑已经够多了,多到他每次想起来都是泪,所以绝对绝对不能继续作死了!

这会儿他心惊胆战的,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懊悔说话不当心……还好盛惟乔没有追究这句话的意思,只皱眉道:“你忽然想起来坑那左威卫将军一把,是发现了他跟桓家的关系,还是无意之中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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