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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太习惯给自己留底牌了,哪怕被逼到绝境,她对于她知道的情报,依旧秉持着说一句留一句。当她听到淳安所说的,上一世她不知道的真相,她不禁睁大眼睛。然而最终,她还是吐了一口浊气,缓声说道:“玉堂巷。”
淳安勾勾嘴唇,满意的打开房门。
云锦在她身后叫道:“多些淳安妹妹开怀,姐姐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淳安顿了顿,瞥了云锦一眼,离开了锦宫。
回到甘露殿,她叫人把抱琴叫来。
抱琴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在她面前伺候,加上因为上次的事,被长公主罚了几板子,如今虽然还在甘露殿当差,却被侍书和司棋两人给排挤得只能负责殿中的茶水,底下一干人等也跟着逢高踩低,抱琴之前在淳安跟前伺候对下面小丫头们向来言辞严厉,故而间接的得罪了不少人,之前看她受宠,大家都隐而不发,这会儿落难了,大家巴不得都踩上一脚。刚开始大家还担心郡主还念及到她,后来通过一些小事看出郡主都没有心在她身上,都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所以抱琴的情况非常糟糕,经常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用了,有时候吃的饭还是另外加了料的。可以说是之前被捧得多高,她现在就摔得多重。偏生她已经不受宠,哪怕一身武艺在身,教训人之后反而被宫廷的嬷嬷以刁蛮任性处理,加倍的责罚她。抱琴这会儿才明白,她这一辈唯独讨好淳安才是出路。
在吃了这些苦头之后,抱琴再也受不了这种被人踩着的日子,她巴不得重新在淳安面前得脸。这会儿听闻淳安传唤她,连忙整理好妆容,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
流光溢彩的寝宫当中,淳安脱掉外面罩着的秋香色貂皮斗篷,上身穿了一件蜜色描芙蓉花样窄袖小袄,下着月白色绣百花银纹长裙,斜躺着依靠在贵妃榻上,媚如春光的双眸微微吊起,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露出闲散的雍容姿态。
抱琴只是看了一眼,摄于她的威严,立马拘谨的垂着手,等着主子发话。
这时司棋端着托盘进来,看到抱琴时微微一愣,随即跪坐下来,将盛在青莲花枝薄瓷盏里的汤小心翼翼奉到淳安旁的小几上,并软语笑道:“刚刚长公主叫人传话来说,今晚上就不回来了。郡主这会儿是先洗澡还是先用膳?”
“太医不是说可以已经停了补汤,怎么现在还要吃啊!”淳安瞥了一眼汤盏,嫌憎眉。
司棋连忙打开汤盏,露出里头的内容来,解释道:“前段时间御膳房做这个郡主就着汤还多吃了一口饭,今个儿天寒地冻,郡主又在外头转一圈,少不了吹了寒气所以奴婢特意嘱咐咱们小厨房的总厨就按照御膳房给的菜谱做了这奶油蛤蜊汤,郡主好歹尝一尝。”
淳安闻言这才缓了神色,眯眼睛笑道:“嗯,你做得很好,我正想着吃这个。”
司棋闻言喜不自禁,自是对淳安伺候体贴。原本这些事之前都是抱琴和入画来做,入画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从来不加假手于人,后来入画因为大野国探子以及路上出人命的事被放在庄子上没有回来,这种事全由抱琴来做。她们姐妹俩虽然一个稳重一个可爱,但是本性却是一样,所以同房四个丫头当中,她们姐妹俩将另外两个排挤得根本不能没有机会在淳安面前多表现。
这会儿看到司棋站在原来是她经常站的地方,而自己和司棋的位置完全对调了只能在旁边垂手侍立,抱琴目光黯然,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是怎么个情绪。
等淳安吃完一盏汤之后擦干净嘴唇之后,司棋又问道:“郡主,您是先洗澡还是先用晚膳?”
“能吃多少呢。”淳安微微笑道。这表明是准备要用膳了。
淳安居住在甘露殿当中,用穿用度皆是不凡,哪怕今日长公主并没有回宫,晚膳的菜式也密密麻麻摆了一桌子。
淳安坐下来,表现出贵族应有的教养。她笑道:“今个儿我母亲不在,你陪我吃点吧。”
她说话虽然轻柔,闲闲懒懒,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司琪对自己这个主子的了解不比抱琴、入画两人更少,断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来扫她的兴致。到底是奴才,哪怕被主子特许入席用膳,司琪也依旧保持着奴婢的本分,三分之一的屁股挨着淳安坐了。
抱琴伺候在旁边,帮忙拿杯盏,似乎都感觉其他人嘲笑的目光凝在面上。她苦笑了一下。
淳安不过是个孩子,饭量并不大,再加上刚刚又喝了碗汤,所以不过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司琪见了跟着放下筷子,连忙站起来,洗了手之后伺候她漱口。
淳安这才说道:“嗯。正好有事和你们说下,明日我们回家。你们收拾一下。”
“回家?”司琪愣了一下,立马就显出极好的修养来,“是。奴婢明白。”
淳安勾勾嘴唇,非常满意。她近来喜欢听话的侍女,这是她在宫里休养这么长时间得出来的感悟,宫里大多数的宫人都有一个特点,懂事听话。她们才会完全遵从你的心愿,把你安排的事完成得妥妥帖帖。而你不需要对方的时候,他们会化作一根柱子,一个摆设,完全不会干扰到你。
很明显,公主府里的下人们缺乏这样的乖巧,他们大多数太有心思了。若是当真忠诚,绝对不会在主子还未完全落难,就想着如何偷取金银珠宝,拿出来典当换钱吧。
淳安用了晚膳之后休息了片刻,就去了浴室。抱琴站在外面浑浑噩噩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猜不透主子的意思。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只得低声下气去问司棋。司棋微微抿唇一笑,只道:“主子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忠于主子就对了。”
这话撞到了抱琴心中的一个忌讳,她心头微微一跳,神色当中晦暗不清。这一夜无话。
淳安决定要离开皇宫,一大早等皇上下朝回来,她便直接去了找皇上说明她的想法。这个时候宫里传来一件极为震惊的事,冰贵人死了。
冰贵人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御花园的池塘里,听说死的时候脸肿的很大,非常难看。具太医诊断,她的尸体浸泡了一夜,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亥时。虽然死相面目可憎,令目击者都惊骇不已,但是听闻她死的消息,后宫的女人一阵雀跃。
淳安倒是觉得好奇,那冰贵人怎么会在御花园落水。冰贵人还算是个受宠的,出入身边一般都会有人跟着,更何况第二日早晨才传来死讯,这么说她一夜都不在寝宫当中她身边的宫人都不知道。
虽然觉得好奇,淳安也只是顺口问问而已,当下至关重要的还是早点离开皇宫,派人去云锦说的那玉堂巷去瞧瞧。因为关乎她父亲林之平,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她的母亲她也不想告诉。
她并非是年幼的孩子,母亲说她感激当年父亲娶她,可是母亲对父亲当真没有感情吗?淳安一点儿都不信,淳安在上一世是有喜欢的人的,就是因为喜欢,舍不得对方受一丁儿的委屈,更不愿看到他一丁儿的不高兴。所以很早的时候就放开了他,让他去过他喜欢的日子。因为那人出现在她生命的时间不长,后来她又经历了从天上到地上的事,被坏了名声名节,在很多人眼里,她这样的人是天下第一毒妇,是不值得爱人的,时间长了,她在那种舆论氛围当中,当真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爱过。是啊,她从来没有爱过。而母亲,必然是爱惨她的父亲,否则以母亲刚毅的性子,若是只是一点点的爱,就变成占用,哪怕砍断对方的手脚,都要用铁链子将他束在身边才是。
只可惜她不是母亲,对这个男人没有盲目的爱意,哪怕血脉相连的暖意都没有。她有些怀疑这人的目的。所以她不准备将她父亲的事告诉母亲,而是要另外找个机会,质问一下他出现的真实目的。
淳安这么想着,再次来到御书房门外,这一次,门外密密麻麻站着很多人,隐约听到里头的女子的哭泣声。
淳安看了一眼,立马有人告诉她,那里头是冰贵人的贴身侍女,昨晚上皇上宠幸的女人,才被封为妙更衣的女子。
妙更衣才被宠幸,冰贵人就死了。淳安心想,这怎么看都是为情殉葬的女子。然而还在观望之际,太医院那边又传来验尸报告,在冰贵人的腰部有被簪子戳出来的血窟窿,表明临死之前她遭人攻击,并且她手心里还死死攒着一截布,看花纹和颜色,是今年新出来的料子,只有几个主宫娘娘才有的。
原本只是一个宫妃的死,猛然之间就牵扯出阴谋的痕迹。淳安撇撇嘴,早知道这皇宫当中什么事情都不能看得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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