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二引着进去后面的庭院,总共这儿有三处厢房居住,但目前除了池铮一人外,其余厢房都是空着的。
“小二,这‘下亥’城内怎么人这么少?”
池铮进去厢房内转了一圈,回身问道。
“客官,你刚来这还不清楚,”池铮入住客栈了,小二也改口从“客人”变为“客官”了,叹气说,“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是心里慌乱,少有人在街上走动,除了那些实在没办法的饥民,还没等天黑,大部分店铺门都合上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池铮好奇询问。
小二压低声音:“我们下亥,一个月内死了十二个人,死了十二个人不算什么,但这十二人死状离奇,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
“血都被吸干了?”
池铮惊讶万分。
小二似乎很满意池铮的“惊骇”,点点头,继续压低声音:“是啊,血都被吸干了,客官你说,这死状离奇不离奇?有人说,这是我们下亥出了个积怨的‘走尸’,只有‘走尸’才吸人血肉。”
“走尸?真有这东西?”
“客官也觉得荒唐对吧?是啊,我也觉得荒唐,但死了十二个人的确是真的,死状离奇也是真的,我堂哥的兄弟的朋友,就在衙门当差,他给我堂哥的兄弟说,晚上绝对不要出门……啧,以前闹流寇那么凶,下亥也没宵禁,反这开始衙门忽然让宵禁了。”
“可我看进城守门的兵丁,也不怎么严谨啊?”
池铮奇怪道:“既然发生这等惨案,看守城门应该严防死守吧?”
“怎么个严防死守?”
小二笑了:“下亥那些当兵的,一个个都年迈无力,朝廷又欠饷大半年了,别说死了十二个人,就是再死一百个人,那些当兵的不想管也没能力管。至于衙门内的快手,我看也玄乎,那宋班头是个有能耐的,却也拿这事没法,县尊大老爷迟早拿他是问。”
“好了,客官,你就在这多歇息,需要什么喊我一声,我去给你准备。”
“把我的骡子和鸭子都喂好,用上好的豆料。”池铮丢了几个铜板给小二。
“好嘞。”
知晓池铮是个有钱的主,又给了几文的赏钱,小二热情更多了。
等小二走了,池铮把行李放在床边,斗笠摘下,蓑衣拿掉,鞋子一脱,把湿漉漉的袜子,即三角形的“足袋”,这海老爷赠送的一整套衣服,也有袜子,就是这古代的袜子实在是不好用,虽然是最奢华的绸缎袜子了,可是还要用细小的绳子绑起来,防止袜子下滑,很是麻烦。
而且穿起来,还是不能与现代袜子的舒适相提并论。
抬起双腿,池铮让其自然晾干,躺在床上,又感觉背后的木枕不舒服,干脆把棉被放在颈部下面。
“果然像那个山神说的那样吗?天下大乱的前兆,妖孽丛生?”
池铮呢喃道,连这一般的县城都出现了奇怪的惨案,换做以前他可能会觉得是凶手故意使用的手段,现在他可不会这么觉得了,说不定又是什么妖怪所为。
像这儿的一般人,会感觉恐惧,恐惧让他们认为这像是传说中的妖怪所为,可传说又离普通百姓太远,谁也没真正见过妖怪,故而下意识又觉得荒唐。
可不管怎样,凡人面对妖怪都是很脆弱的,除非动用朝廷大军……
“咦,等等,假如只能动用朝廷大军才能杀灭妖怪,妖怪也不一定要正面和大军对抗啊?长久下来,妖怪肯定是越积越多才对,导致数量泛滥到连大军都对付不了,那还有人类活路吗?”
池铮至少觉得,古代这些凡人,很难对付妖怪,纵然是到了现代去,例如蝎子精姐妹,又能变形又能施展法术,打个刺客战或者游击战,都能把一般小国整崩溃。
所以,这里面肯定是有他不知晓的其它原因所在。
“算了,还是多想想怎么去找合道玉的碎片吧。”
“奇了个怪,要是那碎片不再引动合道玉,我难道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池铮内心是郁闷的,在床上歇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去,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更阴沉了。
他重新翻出一双新鞋和新袜子穿上,这才重新走出去,抬头看天,估计快晚上了。
回到大堂,又见小二没在,反而有两个小孩在油灯下,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一边写还在一边争吵。
两小孩年龄都不大,约莫七八岁左右,男孩大声对着女孩说道:“先生说了,稼穑艰难,种禾辛苦,千万汗滴,方得一栗,所食之米,不可浪费。”
女孩反驳:“不对不对,爹爹给了钱买的米,钱也是爹爹艰辛所挣,一样都是艰辛,爹爹都没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男孩涨红了脸:“你才不对,想那农人何其辛劳,你吃饭浪费那么多栗米,怎能对得起农人?”
“你说的不对,那都是给钱买来的,又不是没给钱,既然给了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难道农人会因为这个少得一文钱吗?”
女孩还是摇头。
“可是,先生说过了……”
男孩还想说,又被女孩打断,“先生说的也不一定对。”
“你,你敢说先生不对?”男孩睁大了眼睛。
“反正我又不去私塾,我说了又怎样?”女孩不服气地道。
男孩气恼地捏紧了拳头,看着女孩不服气的样子,又不可能动手打女孩子。
这时,他们俩也发现了旁边的池铮。
池铮饶有兴听了半晌,男孩转头过来,下意识道:“你的脸好黑。”
呃,抹了木炭了的脸,能不黑吗?
池铮早就发现长得帅有缺陷了,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他来到下亥是想找合道玉碎片,不想引来注意,是而才在脸上抹黑掩盖,倒是显得很邋遢。
说完,男孩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起身向池铮作揖道歉:“客人,方才是小子说错话了,还请原谅。”
“没事,”池铮一屁股坐下,“你们两个是掌柜的孩子?”
“对,那是我爹爹,这是我妹妹。”
男孩重重点头,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客人,你刚刚都听到了,我妹妹说话太过分了,她居然质疑先生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