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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回去之前来看看你还在不在,哟,还真没走。”

宇文椽晃着扇子慢吞吞走进来,到月川面前,熟练地踢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去,打眼看月川,看仔细后发现她脸上有明显的泪痕:“怎么哭了?”

月川撇过刚才哭红的脸,不让他看,“要你管!”

“别这么绝情嘛,说出来给哥哥听听。”

月川就算想说,但见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样也得生生把话咽回去,何况她不会说。

良久,宇文椽见她不开腔也不再多问,起身拉她:“看你整日也挺无聊的,走,哥哥带你去做好玩的事。”

“做什么?我不去。”月川屁股粘凳,坐得踏踏实实就是不让他把她扯起来。

宇文椽平时就只动脑子和幽会美人,体力活从没干过,拿不起比棋子更重的东西,徒然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没有月川的大,嫌弃她:“你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大劲儿?”又奋力扯她手。

月川更嫌弃他:“你个大男人没点男子力,丢不丢人?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小爷我平日做事从不花力气,只需要握握美人的小手就行了,月川这样哪比得上那些个体软身香的美人。”

“本公主日以继夜搬药捣药时,你就颓废睡在美人乡,你还好意思说我?快走,别烦我。”

他只能无奈撒手,好言好语地说:“这么跟你说吧,小爷我马上要去宗府院查档案,你不想去就算了,你若想看就随我走,我也好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当年锦嵘的事。”

月川这才愿意自己起身,屁颠随他去宗府院了。

......

宗府院档案室内昏暗阴森,两人一进来就扫起室内沉积已久的灰尘,呛得月川鼻痒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排排的架子上层层放满以前各种案件的档案,已查明的案子和未查明的悬案明显的分隔开来,关于锦嵘的案件被单独列放在一个架子上,仿佛在彰显它做为本朝最大悬案的地位。

“看来当年那些查案的人做了不少调查。”月川看着这么多记录册子不禁惊奇,手指一本本滑过,她都不知道该从何看起。

随意抽了一本出来看记录人名字,是燕遂写的关于神兵的分析:“这神兵的事怎么会放到太子案中做分析?”

宇文椽正专心翻看一本册子,从他一进来就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要查的,看来进来过不止一次了,月川见此觉得新鲜,没想到他宇文椽竟有这么专注认真的时候。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月川:“这是太子死之前的事,当年宫中有人收到一封神秘的信封,是以隐兵,也就是你说的神兵的名义写的,那信查不出来处,当时皇上大怒,特别重视这事,下令让宗府的主事大人来查,可是后来事没查出来,主事大人倒先被革去主事一职,燕遂大人当时作为太子之案的主要审查官,觉得这事与太子之案有关,就特地调查了一番,把他调查出的疑点和猜测写在册上,但是找不出关键证据,不能让人信服。”

宇文椽抬头指着月川手中的册子:“所以,你手中这本基本没人会翻来看。”

月川兴致勃勃翻看册子,她没了解过这些,一时也看不明白:“不就一封来路不明的信,皇上为什么要生气?以我了解的皇上的脾气,不应该。”

“好像是因为信上的内容。”

“信上写了什么内容?”月川翻看册子,发现通本只字不提那封信的具体内容。

“被封锁消息了。”

月川讪讪:“让你调查太子的案件,又封锁消息,不是存心为难你吗?”

宇文椽淡然:“也可以这么说,兴许是有人想给我他们想让我知道的信息,查出他们想被我查出来的答案吧。”

月川摆手:“少跟我绞这些虚的,听不懂。”

“我打听过,那信上好像写的是关于一些叛逆的话,说什么虚龙假皇,传谣当年皇上是篡位登基什么的。”

月川扯笑:“胡扯,上一辈皇家子嗣单薄,先皇就皇上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做皇帝谁做皇帝?照你这么说,也难怪皇上要生气。”她对这谣传十分不爽,在架子上翻翻找找,想找出更多关于这信的事。

“说了封锁消息,你现在是找不到的。”宇文椽说,仍在认真翻看手中的册子,月川颓然将刚拿出来的一本放回去,也不再找了,半倚靠在架子旁无所事事。

不一会儿宇文椽又问她:“月川,如果是你,你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谋害锦嵘?”

“我要是想谋害他自然是有千种万种理由和手段,当然也有办法让人事后怀疑不到我身上。”

她眼望墙上小格窗,那是室内唯一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仿佛能从那里看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我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就算我曾经很讨厌他,小时候也发生过许多事情,但他名字里毕竟有个锦字,是皇家的孩子,我作为家人,会疼惜这家的每一个孩子。”月川说,“当然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让我必须要谋害他的事。”

宇文椽合上手中的书册:“也许是你不知道。”

月川自小格窗收回目光,对他的话有些无语:“既然你都说我不知道,那我不就更不会有动机了吗?”

宇文椽左眉一挑,发现自己被月川反将一军,被她套话了:“也对。”

她撩撩落在额前的碎发,“那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了?”

宇文椽点头默许:“你问。”

“我想知道当年燕遂调查的所有经过,包括他们当年为什么要查我平望宫的理由,当然还有你目前的所有推测。”

宇文椽挑明:“看来你还是想知道锦嵘的事。”

月川坦然承认:“我是挺想知道的,当年锦嵘死于大狄第一毒草,整个皇宫就我的平望宫和太医院有这玩意儿,他们查太医院发现当时留的草粉分量没少就来查我宫里的......你也知道,那玩意儿虽毒,却是锦川从小一直在服用的,所以除了太医院外我的平望宫一直会单独放一些。我当时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层关系导致之后牵连到锦川身上,但那些人只字不提草粉,更可疑的却是有人居然造谣说什么‘灾星为祸,殃及天下’来定罪于锦川。”

当年太子死后,最初给锦川算命的惠天大师又有说法,说这灾星是个祸害,将来会覆灭大狄国,殃及天下人,当时人们不信这话,惠天就说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担保这话的真实性,那年他就真的离奇死亡,他的死至今也还是个谜题,却直接导致后来锦川被人带到边远地方失踪的事。

“你知道的倒不少。”

“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止在锦嵘的案子上做文章,还有隐兵的事,宗府主事大人的事。”月川说,“而且最近我一直在想,兴许当年锦川出生时的灾星之说也是这些人的搞出来的。”

“看来是我低估月川了,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么多。”

月川说:“你相信灾星之说吗?相信锦川生来就赋予罪恶?相信他生来是个祸害吗?反正我是不相信,这罪恶一定有一个源头,我会找出来。”

“也许这罪恶的源头是月川你也说不定。”宇文椽默然道,又说:“这案子可没让你参与,你怎么找”

闻言月川微愠,觉得宇文椽不坦率:“宇文椽你整天就不能把话说直白些吗?偏要把话里夹层意思,就算皇上从没让我来查案,可你整天在我面前念念叨叨,不就是想我帮你一起查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还是没瞒过你。”将刚才自己看的书册一页向月川展开,“既然你答应要帮我,就帮我看看这里为什么要刻意说明锦嵘的寝宫里有颗铁珠吧。”

她哪句话答应过他了?月川心里纳闷,这宇文椽最会的就是先入为主这种事,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燕遂的字迹:

十七日早,东宫宫女鬟儿发现太子死,初步断定死于十六日晚。

死因是旭根草粉毒,太子喝药的药碗里发现留有旭根草残渣。

同日,宫女鬟儿被查官询问时亦离奇死亡,突然暴毙抢救无效,死前神色惊恐,眼里似看到什么怪东西,直到断气时都在不停念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现场多处留有疑点:室内唯一的桌面上干净如常,桌面正下方的地面上发现少量白色粉屑,判断是十六日晚遗留在此,断定有人来过并且为太子带了吃食,临走时清理了桌面的残渣。

地面上掉了一颗铁珠,细小仅两毫,白银质地,暂不能判断来自何处。人皆不以为疑,推测仅是普通饰品遗留。绥心直觉不凡,虽暂不能明查,特记于此。

“确实是有些突兀。”月川皱眉思索,心想这燕遂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别人不让他查铁珠的事,他就悄悄记在这书册中,让以后看到的人留意此处。她问宇文椽:“你见过这册子里说的铁珠吗?”

宇文椽摇头:“没有......看看这里有没有。”他蹲下来打开架子底部的木柜,这里放了些关于案子的一些小件物事。

翻找半天,兴许是那玩意儿太小了,他怎么也找不到。

他看进黑黢黢的底柜,模糊的什么也看不见,能看清的只有被挤到外面的一些事物的边角。伸手进去随意一抓,倒抓到个软软毛毛的东西。

月川见他一脸疑惑:“抓到什么了?”

他把那东西拿出来,是一个鹅黄色的毛制饰品——“这是什么?”宇文椽没见过这东西,问月川,随手将东西递给她。

“有些眼熟......”月川摊开手掌端详放在手心的这小样饰,“这是以前小时候女孩子们常会戴在头上的花饰,那时候这东西挺贵的,多是贵家女孩才能戴,我小时候太后就给我戴过,只是这几年就少见了。”

按理说应该和太子案无关,月川不禁疑惑:“这东西跟怎会在这里?”

宇文椽想起什么,自顾点点头说:“我在关于惠天大师的案件册子中看见过描述这东西的文字,当时有人在惠天大师家后面一个偏僻的庭院中发现他的尸体,发现时他早已断气多时。”

他手执折扇指着月川手里的花饰:“但是他手里还紧紧拽着你手上这个东西。可惠天也算是个出家人,没有妻子孩子,总不会是他哪个女儿掉的。”

“所以你觉得这是杀害惠天的人留下的?”月川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拿那东西扔他身上,“宇文椽,你该不会觉得杀他的人其实是个小女孩吧?虽说查案的人是需要些想象力,但是你的的想象也太奇了。”

宇文椽伸手接着要从身上滑下去的花饰,也觉得这想法不现实——“月川说的也对,惠天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不可能被小女孩害死。”

月川点头,身子后仰又想靠在架子上,只是这次她不知觉是另一个架子,那架子没固定好,眼看她就要摔下去。

宇文椽眼疾手快,急忙拉住将她扶正,同时也帮她挡了从架子上掉下来的一个陶罐子,肩膀挨了重击,他有些吃痛地闷哼一声,两人一时都有些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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