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边的云霞变红,已近黄昏。
月川被锦川牵着手往皇宫走,他紧握着她的手着不放,她脸热,又不敢硬抽出手来。当然自心里还是有想被他一直牵着的想法。
远空残阳斜射下来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能长到街道的尽头。
街上的人比原先更少了,只有少数几人在街上走着,街边的商摊小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其他的留宿客栈或夜食店却忙活着准备开店了。
月川饶有兴致地一一打量这些街边事物,忽觉他们的人影太长,又忽觉街上的厨味太香,又发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又不叫了,然后,她又没事做了。
其实她的兴致是装的,因为现在锦川不吭声地在前面走着,她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店家,这是我的人。”这句话在她的心里不断浮现,本以为锦川喜欢的是符香,没想到锦川这么直接说是她,一切都不切实际,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飘飘然。
快到宫门口了,门口侍卫远远见到公主和皇子就要开门迎接,锦川却转了个方向,往一条小巷走去。
一条紧贴着皇宫外墙的无人小巷,一侧是青瓦人家,另一侧是皇宫的斑驳红墙,潮湿的石子路上零星落有干枯的树叶,残阳透过路边浓树落下稀疏光斑——这意境似不甚真实,仿若回到过去,似能从这幽深中回顾过去。
以前他们还是孩童时,这里是他们总要一起来冒险地方,偷偷从宫墙一角钻出来,沿着城墙外的一条小道走便能到这个小巷。
从巷口望去,幽深的看不到尽头,倘若拉着她来这里的人不是锦川,她定会以为要被绑架了。
“锦川?”月川疑惑,声音传入巷子深处又传回来,晃荡在耳。
他停下来转回身看她,本来心里有某种打算的,但听到她声音后还是想征求她的同意:“我想……吻你。”
小心翼翼地寻问,却不敢用疑问的腔调,是怕她拒绝。他永远都会先尊重她的想法,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只是这次有些适得其反,因为这话让月川当场红透了脸,有些反应不过来,脑袋只剩空白。
沉默片刻,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下一刻唇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抵触上来,背抵在红色斑驳的宫墙上,背心是他贴心垫在墙也背之间的手掌。
唇齿相交,近在咫尺,她的锦川在吻她。
她脸蛋热得红彤,只能随着他的引领感受抵触在唇上的柔软,仰着头透过他的发丝看黄昏时的天空,望着自宫墙内支出的几枝枯木丫出神,还觉锦川身上的草药清香真好闻,同那年在罄峦山上一样。
想她月川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没有尝过被人亲的滋味,更何况对方是锦川。
许多年前的此时的黄昏时分,幽深小巷,两人第一次这般坦诚地表达彼此心意,那时的她还是原来的她,还在他身边,仰着微红的小脸任他采撷,唇齿中不免有些生涩,却是心甘情愿的。
许多年后他回顾现在,不免感慨天意弄人,物是人非。
锦川一手握住她垂在身侧无处安放的手,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复又撑起她的下颌,带着占有。
以前小时候得锦川踮起脚或者仰起头才能赖她怀里撒娇撒欢,现在却只能是她极力仰头才能触及。她的锦川长高了好多,长成男子汉了。
月川于此道生涩,浑身发软地要低下头,却被锦川扶着下巴又仰起来。又辗转许久,他才终于放开她。
终于能呼吸到空气,月川喘着气,有些小埋怨:“锦川方才的话,多少让人有些......”有些害羞,却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害羞。
“锦川暂不确定月川的心意,又怎会强迫月川。”锦川看起来很高兴,“本以为你不会愿意的,没想到月川心意和我一样。”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在月川眼里是怎样的动人。原本缺少血色的唇色被她唇上的丹红浸染,笑起时更当是风华绝代。
他舔舔自己的唇,神色有些疑惑,复又低头轻触下月川的唇,终是确认:“甜的。”
“刚吃糖了。”不久前她从一小姑娘那买了一串糖葫芦,还被小姑娘夸是好人了,想到这月川说,“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才明白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我真笨!”
“什么道理?”
“好人有好报!”
锦川搂她入怀,宠溺地摸摸头,语气里有些无奈:“你又迷信了。”
“不迷信,锦川就是我的好报!能圆满我这不算好的人。”
“月川是极好极好的人,锦川这一世只求月川一人。”
回到偏殿时蔻娘觉得自家公主跟平时不一样,嘴角一直收不住地笑,忍不住时更是要用手掩嘴笑出声,那笑声从指缝中咯咯传出来,不知情的人只觉森冷诡异,渗得宫女太监们远远躲开。
蔻娘在月川身边晃荡,犹豫着怎样开口问她。
“蔻娘,今天我在宫外遇到锦川了。”还没等蔻娘开口,月川就自己要交代。
“那公主是不是很开心?”
“他带着符香,是带她出来看节日礼物的。”
蔻娘:“......”这可不是让人开心的事,莫不是公主受刺激傻了?
“公主你......没事吧?”
“我很好呀。”月川说着又止不住地咯咯笑起来,蔻娘见此打望四周,原来那些藏在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纷纷被吓跑了。本想再问,谁知月川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她,蹦蹦跳跳地哼着小曲回屋了。
蔻娘更惆怅,无奈望天——她家公主真的傻了。
过了好几天月川才缓过神来,告诉蔻娘一切,蔻娘终是放松呼出一口气——不是傻了就好。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场愣在原地,风中凌乱了——夭寿啊!公主和三殿下亲了!
......
“若是哪天你被逼急了,你会怎么做?”以前宇文椽这样问月川,问的是世事难料。
那时候月川倒没细想过这问题,被问起时不以为然,随意对他开玩笑:“变成一个大坏蛋吧,比如像话本里的坏女人一样,为了得不到的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最后要是真被逼急了,谁都不能活。”
宇文椽道:“你到底还是不忍心。”
月川心里犯难,觉得这宇文椽就是自以为是,她明明描述了一个最蛇蝎心肠的女人,哪句说过她不忍心了?对宇文椽不满地努嘴:“跟你没共同语言!若是当真到了那时候,本公主就学学你。”
他对月川的话有些意外:“我有什么好学的?”
“学你对我多好,我就对别人多好。”
宇文椽无奈摇头:“有恃无恐。”
经过前几天与锦川的那场,现下月川觉得这问题多余,人锦川都对她说得明明白白了。想到那天又忍不住脸皮一热。
“你在想什么?”一旁传来宇文椽的声音。他原先正在欣赏雨景,不知何时已经从正在落雨的灰空中收回了目光,正满脸狐疑地看她一脸痴傻样。
月川转头发现他正在斜眼瞟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出自己在想的事吧,只刻意装作淡定:“没什么。”
然后她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雨景上,颇诗意地摇头晃脑作起诗来,意在转移这厮的注意力。
这天下雨,风刮在人身上凉飕飕的,月川肩上披了见薄衫,就算是大夏天,可见还是有些冷的,人宇文椽就非同凡响,又把扇子摇起来朝脸上呼呼扇风:“莫不是在思春?”
“哪比得上您宇文大少爷,我们这些就只能思春,您就不一样,哪还用思,直接躺春水里了。”月川听说昨晚宇文椽夜不归宿泡在美人乡的事,“昨晚你过得应是很有滋有味吧?”
“得,你别跟我提昨晚。”宇文椽瞬间脸臭,幽怨看向庭院的另一边,那处是蔻娘领着二丫丫在做礼,正教着二丫丫学礼数。
“昨晚怎的了?”月川眼精亮,直觉告诉她昨晚宇文椽遇倒霉事了,想他说出来让自己开心开心。
昨晚,宇文椽喝了酒,按照惯常的,揽着小美人的纤腰就往人房里去,还没进门,美人就迫不及待地仰头啃起他侧颈,登时留下几处殷红。他本是打算先温存一番,这下竟被一下点燃了火,一时忘了自己好像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美人衣服被扒去大半,宇文椽胸膛前的衣服也被美人的小玉手扒拉开来,低头在美人胸颈间辗转扫荡,惹得美人难耐轻喘,香帐内一派旖旎。
抬手放下红纱帐,明明是上等的帐子,却关不严实,缠绵的两人也懒得管,继续......
“哇~”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吓得动作一滞,转头看去。
红帐外是二丫丫鼓得圆圆的一双眼睛,她单手撩开一道缝隙,正好奇地看着他们,难怪帐子关不严实。
“啊啊啊啊啊。”美人被吓得尖叫,直往宇文椽怀里躲。
“哇!你们在干什么?”看两人终于注意到她,二丫丫开心地问。
宇文椽扯过被子将美人的身子遮住,也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口,终是想起自己忘交代的事,忘了把这丫头支开,问她:“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一直都在啊。”二丫丫觉得自家公子问得莫名其妙,“不是公子你叫我一直跟着你的吗?刚才你们下了桌也不理我就直接走了,我就跟来了。”
见两人皆是无言,二丫丫又嚷开:“别管我啊,你们继续来。”敢情还看起劲了。
“哈哈,你捡的这个小丫头还挺可爱的。”月川说。
“家里老夫人倒是喜欢她得紧,指名要这丫头一直跟着照顾我”宇文椽幽怨道,看来这几日在二丫丫这里受了不少苦。
“这么可爱的姑娘谁不喜欢?特别是你家老夫人这样的,喜欢很正常。”月川幸灾乐祸,心里明镜清,老夫人定是要让这丫头来管住自己风流成性的孙子。
“这么可爱要不给你带几天?”宇文椽提议。
月川连忙摆手:“别,还是跟着你宇文公子好点。”心想这宇文椽总算是遇到克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