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川找时间去见白璐,自从锦洛和白璐成亲后过了有一段时间,说来她还没去看望拜访过呢。
特意置备了一份礼,还是她特地去圣庙里求的祈愿符,祈愿送子的,她费了好些天在上面亲手绣了几个金字,名为“千秋万代”。
这次她难得抽空跑去,谁知时机没选好,碰上锦洛不在府里的时候,下人说是到宫里办事去了。
自从锦洛升了位置,官场上的事他就没闲过。
月川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参与那些男人们的游戏的,但既然说是游戏,她又怎会不掺和?
更别说如今朝中局势复杂,自那宇文家的毛头小子搅和以后,原本就对峙的几大家都人心不稳。
如今锦洛主动站出来,想必也是因为刘家荐家有些人不听话吧。
月川想着难得来了一次总不能凭空回去了,便让管事的小官领着去见一见这里的女主人。
当然,这里一位女主人,就是不久前才进门白璐。
月川跟她其实不怎么熟,好在去见她有寇娘跟着,不至于见面时两人面面相觑,那场面,月川想着就觉得尴尬得牙紧。
跟着小官一路往里面走,一路上月川满目新奇,发现锦洛的新府真是气派,比起皇宫的富丽,这里更多是透着清透,每每回旋间皆是新天地,每一个转身都是一副新景画作。
最让她惊艳的,是一座名为“释怀居”的院子,里面老竹屋舍、纷然树絮、满墙细花、,还有园中圆石桌,枝下木板秋千……
目帘中的一切,和多年前在旧城的老屋一模一样,俨然是设计者特意复刻。
只是屋前的荷塘比原来的小了很多,原来的老屋前是旧城最大的天然湖,占了城居的一半,想来是不能照原样复刻出来的。
不知这样奇妙的设计是出自哪位高人的心思。
寻问领路的小官,才说是自家殿下弄的,花了好些心思画的稿让师傅们布置出来。
月川听了颇是惊讶,她算是和锦洛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她倒是从来不知锦洛会这功夫。
现下她又想起锦洛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本少爷的好多本事你还没见过呢。”
想到这月川忽地有些愧意,说来还是她这个做长辈的不细致,好像从不怎么真正了解过他,实在是不好。
“公主殿下,快到了,过了前面那个小门就到了。”小官在前面转回头提醒。
月川点头回应,看着前面有些简陋的小木门,若不是新婚燕尔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女主人被“打入冷宫”了呢。
还好月川不是不知道的人,心觉这很符合人家白璐姑娘的性子,偏就喜欢这样安静舒心的地方,跟锦洛真就是一路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见白璐,好在寇娘在身边,不至于就她和白璐两两对望,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微忐忑。
到了院门口小官就离开了,有里面的小丫鬟来迎接领进去。
月川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午后,一般人都是在午寐,现在她突然到访,万一打扰到人家岂不是有罪?
“你家夫人现在没在午睡吧?”寇娘看出月川的心思,趁着现在还没进去,赶紧向小丫头问起。
丫鬟回答说,夫人平时都不会午睡的,每天下午都只在院中坐半天,要么看书,要么发呆,有时也会上妆唱上一段。
月川松一口气:“这样就好。”
不多时几人就到门口了,小丫鬟轻轻敲门:“夫人,公主来了。”
屋里静默片刻,月川以为屋里的人已经休息了,想着自己打扰到人家,正想着准备回去改日再来,屋里忽然就应了,里面传来白璐悠懒的声音:“进来吧。”
小丫鬟推门领着月川进屋,白璐原本是坐在镜前梳妆,见月川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月川赶忙扶起她,温和笑道:“快别这么拘礼,你已经嫁给我们家锦洛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白璐也笑:“是,以后一家人。”说着又再作了一个礼,“方才白璐不懂礼,仔细想来,应叫公主殿下一声‘皇姨’。”
月川一愣神,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白璐说的确是实话,以她和锦洛的辈分,白璐确是该叫她皇姨。
转念一想,这还得赖锦洛那小子,怪他从来不叫她皇姨,以至于连自己都总是忘记长幼之序。
“锦洛那小子,从小就不兴这一套,更是从不叫我皇姨,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白璐倒是和他一样,叫我月川就行。”
白璐却是摇了摇头:“他不懂礼数,白璐却不能不懂,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免得让外人误会。”
既然白璐坚持,月川也不再强求。
两人坐下来,月川才想起今日来的正事,拿过寇娘手里的东西,道:“这是我今晨特意准备的一份小礼,你们成亲这么些天,一直想着送来,今日总算送来了。”
白璐谢礼,接过月川递过来的物件,拿在手里翻看一下,便放在了身旁的桌上,只道:“等他回来,白璐定转交给他。”
月川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她本想说这是送给你们夫妻俩的,不存在转交一说。
“听锦洛说,白璐很喜欢浪荡悠?”月川见两人一时沉默,氛围颇为僵凝,想起她和白璐共同的兴趣。
白璐点头。
月川见她有回应很高兴,笑道:“其实我也喜读浪荡悠笔下文字。”
白璐稍有放松,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执盖拂茶,问她:“不知皇姨何时喜欢上?”
“有好些年了,初喜欢上那会,正好是锦洛求学处,被他硬拉着看了一篇。”月川笑,想着锦洛这个推书者没入迷,她却一发不可收拾。
白璐闻言手里茶杯忽的一顿,落出几滴茶来。
茶水落在腿上浸湿裙纱,她便盖好盖子,将杯子放回桌上,取来手巾平铺在腿上浸湿初。
白璐道:“我听锦洛说过,皇姨初读浪荡悠文章那会,他才出道不久,想来,皇姨作为读者比白璐早。”
“那白璐是何时?”
白璐遥看远方,目光变得温和,道:“那年,他给我看一本《折抚花》,说这是他认真写的第一个故事。”
月川一惊,没想到人家白璐是正主直荐,一时间羡慕不已,“难怪白璐演他所写这般传神,演得最好!”
白璐轻笑:“但愿吧,如此也是我之荣幸。”
月川还想再说些什么,白璐忽露倦态,道:“午后人乏,平女现下有些疲了,公主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月川见她确实一脸疲惫,想着是自己打扰到人家了,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那我今日先回去了,白璐你好好休息。”
月川起身离开,谁知还没走出门,身后又传来白璐的声音:“公主殿下认为,浪荡悠的忧,是哪个忧?”
“浪荡悠所作《观妻》一篇别样风雅,里面就有一句‘我常自诩风流四处浪荡,以为自己悠闲自得了’,自然是悠闲的悠。”
白璐沉默许久,才道:“......白璐受教了。”
待主仆二人走出殿门,寇娘才说话,此刻她心里很是不爽:“什么态度?”
月川道:“倒没什么无礼态度,不过是太过客气。”
寇娘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无奈:“公主就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她这哪是客气,是完全不客气!”
月川抬步往前走,也不多说什么,按照以往,这会儿寇娘又要开始念叨了,她还是安静听着好。
“公主好歹是公主,是皇宫里的人,先不说她礼数不周,谁都看出来,她这明摆着赶人嘛,公主,你是不是得罪过她啊?”
“怎会?我们仅才数面之交,应该是白璐姑娘的性子原因吧,对不熟的人难免有些冷淡,寇娘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