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刺耳的鞭声,敏妍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又觉疼的不只是后背,她痉挛的身子都开始抽搐了。
一声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逆女,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区区一鞭子,且他才使出五分力,顶多只会让她皮开肉绽,却不会伤及筋骨,是以祁峙觉得她这表现就是在装的。
“你心思如此歹毒,在外就敢欺辱你妹妹至此,今日这鞭子就是教你懂得,做为长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话落,“啪啪……”又是几鞭子落下来。
敏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的疼痛告诉她,她还没有解脱,还在那深无边际的深山,忍受着山中野兽一口口的撕咬,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哭喊都做不到。
彻底陷入黑暗前,敏妍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她还不死……
意识回笼时,只听有低低的啜泣声。
“芍药,这都五天了,烧也退了,可郡主怎么还不醒啊?”
敏妍疑惑,香草的声音?她不是死了吗,刘昌义当着她的面让两个大汉羞辱她,她受不住,碰柱而亡。
芍药为了给她争取活命的时间,硬是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拿起刀,向那些人冲去,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
想到这里,敏妍眼角默默的流下泪来。
香草惊喜道:“芍药你看,郡主……郡主有感觉,她是不是快要醒了?”
芍药顾不得拧帕子,快步跑到床边,轻声唤道:“郡主,郡主……”
敏妍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芍药那张有惊又喜的脸。
两丫头对视眼,激动的抹去脸上的泪。
敏妍虚弱嘶哑的声音响起:“芍药,香草?”
她的眼神是涣散的,似是不敢相信,真的看见这两人了。
两人齐齐应答,“奴婢在。”
芍药急道:“郡主,您怎么样,后背可还疼……”
敏妍确定,这真是芍药香草,不是自己在做梦,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她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手被恶狼一口咬下的,如今却好好的,莹白如玉半点伤痕都没有,敏妍竖着手左看右看,似是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芍药一愣,香草捂住嘴,不可置信道:“郡主,您在康王府打了嘉宁郡主手板,被王爷打了十鞭子,您不记得了?”
随即香草又向芍药道:“芍药,郡主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这可怎么是好?”
说着,又要哭起来,敏妍猛然想起,康王府诗会,十鞭子,那不是七年前吗?
一丫头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裙,小丫头吓的瑟瑟发抖跪地求饶,依她那时的脾气,那丫头必死无疑,可那是康王爷家的婢女,康王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她便想着,稍作惩治就算了。
她那好妹妹突然横插一脚,轻声慢语道:“姐姐,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你的衣服多的也穿不完,这一件也当不得什么,不如,就饶了她吧!”
那悲天悯人的姿态,越发显的她恶毒。
祁敏妍咧嘴笑道:“好啊,既然你想做这个好人,不如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替这丫头受了十手板,我就饶了她,怎么样?”
祁敏秀的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有和敏秀交好的闺秀道:“郡主,对自家姐妹,怎可下这么重的手。”
祁敏妍反不解道:“她想救这婢女,我给她机会,有什么不对吗?”
况且,康王家都没人出声,她出的哪门子头?
回头又对祁敏秀道:“我看你想救这丫头是假,想彰显自己的善心倒是真的吧!”
瞬间,祁敏秀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骑虎难下的她,只能忍受那十下手板,敏妍还好心的没让山茶动手,否则,她那手,非废了不可。
只是回来,她就被父王叫去了静室,以欺凌姐妹的名字,抽了十鞭子。
想到这里,敏妍终于回神,难道,她没死,还回到了十六岁这年?
正出神间,绿茶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大大小小的白瓷瓶,看到敏妍醒了,惊的差点把托盘摔了。
“郡主,您可算醒了……”
看到绿萝,敏妍的表情依然难以镇定,大火滚滚,绿萝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撑着让她爬出天窗,自己却没出来。
……
三人合力给敏妍的后背换药,从肩到腰,纵横交措的十道鞭痕,敏妍还没觉得怎么样,三丫头却都红了眼眶。
换好药后,芍药道:“郡主多日未进食,奴婢去给您拿点吃食吧!”
芍药出去了,敏妍道:“山茶呢!怎么没看到她?”
绿萝道:“山茶啊,她每天都在给郡主换着花样做好吃的,说等您一醒,就能吃到她做的东西了,这会儿,肯定在厨房忙活呢!”
敏妍勾唇笑了,山茶,也还在,真好。
山茶是几个丫头里最脑子最直的,只喜欢吃,和做好吃的,却因为会武功,被那人割断筋脉,打断全身骨头,最后,连她被丢到哪里,她都不知道。
本来她是能逃跑,都是因为自己,拖累了她。
“郡主,郡主……”
山茶端着托盘站在敏妍床前,唤了好几声,敏妍才回过神来。
一入眼就是那张孩子般的娃娃脸,肉嘟嘟圆溜溜的怎么看都不像已经十八了。
见她回神,山茶把托盘放到一边,“郡主,看,这是我给你做的金银蹄,八仙鸭,燕窝炒熏鸡丝,还有枣泥山药糕,茯苓糕广寒糕,这些,都是你喜爱吃的。”
山茶激动的给敏妍一一介绍,芍药却又端了托盘进来道:“山茶,郡主刚醒,又受这么重的伤,吃不得那么油腻的,还是食点碧梗粥为好。”
山茶激动的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芍药把粥放在她那么个吃食旁边,香草拿了软和的枕头垫在敏妍身下,让她好进食。
敏妍看山茶这样,不由道:“也不是都不能吃,你这山药糕,茯苓糕,我还是能少吃点的。”
少山茶一听,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芍药不赞同的看着敏妍,最终却没有多说什么。
敏妍醒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百福院继王妃刘书惠的耳中,气的刘书惠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敏妍是祁峙元配于禾婉留下的,祁敏秀祁延珹则是刘书惠的孩子。
因着刘书惠在祁峙成亲前,两人就互有了心思,只是皇家婚姻岂是能自己做主的,祁峙娶了于禾婉后心中自是不快,即便有了祁敏妍,这份不快也未消散。
后来于禾婉病故,祁峙立时又娶了还等着她的刘书惠,刘书惠一直觉得是于禾婉抢了她的元配之位,心里的恨可想而知。
在刘书惠的枕边风下,祁峙对敏妍的那份不快,渐渐转化成厌恶。
若没有宫中德太后与皇帝的庇佑,敏妍还不知会怎么样。
只是经历了那样的事后,敏妍自是知道了,皇帝对她的疼爱,对靖亲王府的亲近,不过是镜花水月。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对自己的胞弟那是兄友弟恭爱护有加,特封他为靖亲王,因舍不得亲兄弟离别,所以一直不放他们到封地上去。
对她祁敏妍更是犹如亲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封她为昭和郡主,昭和,可是公主的名号。
祁敏秀则为嘉宁郡主,多么大的荣耀,她便是在这花团锦簇中失了魂。
没人知道,这都是假象,捧杀,十多年的蛰伏只为一网打尽,只因先帝过世之时,无意的念叨一句,“若峙儿在就好了。”
祁嶶便以为,先帝是想把皇位传给祁峙,这成了他胸口拔不掉的一根刺。
直到两人的生母,现如今的德太后一过世,祁嶶连孝期都没过,就忍不住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