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嶶攥紧高公公的胳膊,高公公肉疼,却不敢反抗,还得小心的祁嶶摔倒。
一步步走过去,脚步似有千斤重。
近了,祁嶶才发现桌子上,一大片的黑血,都已经发干了,边上放着张认罪书。
上书,自己这些日子深刻检讨,自知罪孽深重,父皇不会原谅他,只他母妃是无辜的,求父皇不要连累于他的母妃,儿臣愿以死谢罪。
祁嶶拿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祁嶶定了定心神,唤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护卫头领周昂快步进来,“陛下。”
“二殿下之前可有异常。”
“并无,甚至心情不错的跟臣要了笔墨纸砚,说在这里静思己过,顺便练习下陛下所授的书法。”
祁嶶慢慢的走到里面,桌子上果然有许多祁向昊所写的字。
每一张都被整齐的摆好,可见书写之人的珍惜。
祁嶶一张张都看着,上面只是普通的诗经,许多都是他常看的。
直到下面:父皇的病不知道怎么样了,没人跟我说,只能祈求上苍,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父皇终于醒了,感谢上苍。
:母妃说父皇是英明的君主,会还我清白,我奕相信。
……
:大半个月了,父皇对我不管不问,我想对父皇说,儿臣是被冤枉的,可我知道,父皇不会见我。
:今日五弟来,说父皇本要将我贬为庶人,辛得他求情,我对此深表怀疑,若不是他陷害,我怎么会沦落至此,不过,想到就快能出去了,心情激动,相信,父皇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现。
几张纸,夹杂在厚厚的手稿里,若不细翻,谁都不会发现。
祁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对活着如此执着的人,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要去自杀?
祁嶶说什么都不信。
“二皇子不是自杀。”
祁嶶的一句话,让周昂冷汗连连,若不是自杀,那他将万死不足以谢罪。
高公公就站在祁嶶的旁边,自然知道陛下为何有此怀疑。
祁嶶道:“事发时屋里可有响动?”
祁嶶问的平淡,周昂却能感觉到里面的冷意,这是他还得硬着头皮道:“并无。”
“二皇子不明不白死在你看守的屋内,你竟跟我说并无异常?”
周昂战战兢兢道:“臣等尽心守卫,康泰殿连只苍蝇都进不来,殿下入口的吃食也都有专人检查,试过之后才会入殿下之口,所以臣实在不知,殿下怎么就……”
祁嶶猛然转身,语气还是那样不急不缓,却透着无尽的帝王威压。
“你一句不知道,我儿难道就白死了。”
祁向昊的死太过蹊跷,面对雷霆之怒,周昂苍白着脸,却又无从辩解。
“臣有罪,只是,除了五殿下来过,臣真的想不到还有谁接触了殿下。”
祁嶶目光一凝,缓缓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周昂,“继续说。”
“是,五殿下来与二殿下说了些话,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走了。”
这在这时,侍卫去叫的仵作匆匆来了。
仵作心惊胆战的检查之后,对祁嶶道:“回陛下,二皇子薨于半个时辰前,是露焉,不必服食,只要沾到皮肤一点,即可取人性命。”
祁嶶面无表情,“下去。”
“是。”
人都退下去了,祁嶶沉默了许久,也站了许久,就在祁向昊趴伏的桌子前。
空气沉闷的可怕,就在这寂静中,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是刘贵妃,她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衣裳狼狈,看着死不瞑目的儿子,刘贵妃面如死灰,悲痛欲绝,又满眼的不敢相信。
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的儿子还跟她说着未来的计划,说有祁峙的帮助,自己定能问鼎九五,可这才几天,就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贵妃不哭不闹,对着祁嶶深深的跪伏下去。
“陛下,皇儿死的冤。”
祁嶶走过去,亲自扶起刘贵妃,“爱妃,朕知道,朕定会还昊儿清白。”
“多谢陛下。”
祁向昊的死很快就传到了祁向晹的耳中。
祁向晹大惊失色,随即脸色发沉,聪明如他,这时候怎么会想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在他算计祁向昊的时候,他就被别人给算计了,亏他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除了个心头大患。
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心机手段,祁向晹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心神一动,想到了某个人,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不,即便拉下自己,他也不能登上那至高的位子,他父皇还有两个儿子,随即,他又想到那张老实憨厚的脸。
祁向晹皱眉,他不觉得自己会看走眼,脑中不住理着头绪,起身,刚要往外去,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没派人来传。
祁向晹立刻折了回来,派人去叫幕僚,还特意交待了一定要通知傅一卓。
若祁嶶真的怀疑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祁峙了。
不久几位幕僚都来了,可傅一卓却不见人影。
祁向晹皱眉一问,下人却道:“傅大人陪夫人去盛景园看梅花了。”
祁向晹忍着恼怒,心道,不怪傅一卓,是他突然的招唤,傅一卓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样好一通安慰自己,随即与几位幕僚进入了书房。
傅一卓最近都不得空,敏秀每日都让他陪着自己,指使着他做这个做那个,有时半夜觉得饿了,想吃某样东西,就踹醒他,让他去买,回来晚了,还要被一通数落。
哦,别人家主母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都是抬了丫头上来,敏秀怎么可能这么做,她不但不这样,傅一卓还得每日在她屋里留宿,好方便照顾身体不便的她。
傅一卓想说,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可他不敢,只要敏秀一句话,他巴巴的就得立刻照办。
傅一卓上有父母,下有弟弟,不知说了他多少次,可只要敏秀勾勾手指,他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傅一卓烦吗?烦,怨吗?怨。
谁家好儿郎正事不做,只知道围着媳妇转的,尤其是看着同僚那戏谑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可没办法,自己选的路,咬牙也都走下去,他以为,只要敏秀生了孩子就好了。
就为这事,傅母明里暗里的敲打她,敏秀也不惧,直接一句,“有本事让你儿子休了我。”
噎的老太太差点背过去。
就算傅一卓知道了,也只能劝傅母忍让,只傅母也不是软柿子,虽说敏秀是郡主,可进了傅家门,就得尊着她这婆母。
闹的烦了,敏秀更肆无忌惮,直接不上傅一卓去当值了,就要他陪自己玩,直把傅母气的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