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郝强决定亲自去一趟缉查局,无论陆元化到底怎样,这件委托终究得有个圆满的结局。
难得的是,今天他怀旧屋不营业,将子虚带在了身边,这也是出于某种考虑。
在郝强的设想中,今后天地灵气复苏加剧,世道肯定会变化很大,或许并不适合像子虚这种单纯性格的人生存。
“早一点去见识下也好。”
郝强看了一眼身边的子虚,一边拦下一辆车,一边对子虚交代道:“今天是去调查一件事,顺便印证一些猜想,你就在我旁边看着,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子虚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猜测或许郝强有什么用意吧。
嗯。
郝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闭目思考起来。
这次的委托并不复杂,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至少目标很明确,这个叫陆志云的家伙是个囚犯,那肯定就在缉查局之中。
既然如此,直接去缉查局问就是。
片刻后,两人来到缉查局大门口,不过还未进门,便看到许多人围在那儿,里面传来大呼小叫,似乎有人闹事。
郝强感到奇怪,走过去挤进人群一看,顿时一愣,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光秃秃大光头。
随后他眼神下移,这大光头才露出全貌。
大光头其实是个老和尚,只是身材着实高大,看起来满脸皱纹,皮肉松弛,一大把年纪约有七八十岁,可那身子骨却让年轻人汗颜。
身高约一米九左右,腰背挺得直,下巴的白胡子洒落下来,足足有半米长,看起来气质高古,宛若得道高僧。
若不是他身上那件破烂袈裟,右手中拿着破烂木鱼,左手一串没剩几颗珠子的佛珠,或许还真就是得道高僧。
老和尚手上转动着佛珠,淡淡的目光盯着前方:“阿弥陀佛,这位缉查局的施主,老衲只是想找一个人,你们为何不肯帮忙?”
陆元化站在那儿,身后是众多缉查人员,他笑着说道:“这位大师,不是我们不帮忙,刚才本局已经帮您查过那人档案了,您想找的那人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老和尚摇了摇头,坚持己见:“老衲不会错的,那人就在这里,这位陆施主,老衲此来只为超度,以免酿成惨祸,你若执意阻拦,可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此言一出,陆元化还未发言,身后众多缉查人员上前一步,怒声道:“大胆秃驴!竟敢威胁我们局长?你知道威胁局长是什么罪过吗?信不信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陆元化神色看不出喜怒,他淡淡道:“大师还是请回吧,本局不知道大师从何处知道了这么一个人,也不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大师这样胡搅蛮缠的确影响不好,这么多人看着这里,本局也不想对大师这么一个耄耋老人动粗,希望大师自重。”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和尚也不再坚持。
唉!
老和尚转身离去,摇头叹息一声:“冤孽,冤孽啊。”
郝强藏在人群中,并未被注意到,他趁着老和尚离去,悄悄尾随跟上,子虚也只好跟上。
这老和尚走走停停,随后到一路边小摊停下,要了几个馒头吃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向郝强:“两位施主,跟了老衲一路,有何见教?”
郝强也不在意,他拉着子虚大咧咧坐下来,开门见山问道:“大师,您刚才是想找什么人?”
老和尚呵呵一笑,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含糊道:“老衲也不知道找的人是谁,不过老衲看这缉查局深处似乎有黑气盘旋,猜测恐有人含冤而死,怨气极重,现在阴阳重叠,鬼魅横生,老衲本也是好心来此超度,想要帮他们一把,不料人心难测。”
说到这里,他笑着摇了摇头:“世人多愚昧啊。”
嗯?
郝强闻言,顿时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这老和尚。
“虽然身子骨健朗,但皮膜筋肉骨似乎毫不出奇,体内似乎感受不到内力,松垮垮,很符合这个年龄之人的特征,并非什么武道高手。”
不过能活到这么大年纪,身子还这么健康的人可不多见,这老和尚很可能也是一位高僧,能做些法事。
这类人通常都是有根脚,不是少林寺便是哪座禅寺之人,一身穿着怎会如此落魄?
郝强直言道:“大师,依您之见,此事为何?”
实际上,郝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或许与那陆志云脱不了干系。
老和尚这时候吃完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郝强,笑眯眯地说道:“施主既然有此一问,心中想来早有答案,又何必问老衲?”
这老和尚!
郝强心中一惊,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思似乎被看穿了,他索性问道:“大师,若您真想进去,在下倒是可以帮忙,我与那陆局长认识,之前曾帮忙办过一件案子,有几分交情,想来他会卖我这个面子。”
老和尚沉吟片刻,却是出乎意料地拒绝了,他摇了摇头,大有深意地说道:“此事老衲已不便插手,临别之际有一言赠送施主,须知鬼魅恐怖,却最怕披着人皮之魔,切记,切记。”
说罢,老和尚晃晃悠悠,飒然离去。
郝强站起身来,目光深沉,这老和尚最后的话,像是一种告诫,又像是暗示他什么。
他一言不发,和子虚再次来到缉查局,此刻人群已经散开,他直接走到陆元化办公室,一路上见到他的人都恭敬行礼,不敢阻拦。
陆元化见郝强过来,顿时起身,惊喜道:“强哥,您怎么来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郝强笑了笑:“我来,是想找一个人。”
陆元化哈哈一笑,十分大方地说道:“强哥也有要找的人?是谁,我一定帮您查查。”
郝强不紧不慢地坐下来,轻声道:“陆志云,一个囚犯。”
嗯?
陆元化手上动作顿时一滞,随即立刻恢复如常,笑道:“行,强哥您稍等,我这就帮您查一下。”
不料郝强却是摇了摇头:“陆兄,不必查了,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陆元化神色平静地抬起头来,笑呵呵地说道:“强哥说笑了,这里囚犯众多,连我都不能记得全,您又不是缉查,怎么可能知道?”
哦。
郝强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即又说道:“陆兄可听说过陆家村?”
陆元化摇了摇头:“这天下村镇无数,我哪儿记得过来啊。”
郝强沉默下来,他定定得看着陆元化,眼神说不出的失望。
忽然,他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冷,也很复杂,他缓缓起身,从怀中拿出几分打印文件,放在桌上。
“我在网上查到了关于陆家村的案件,此案正是陆局长亲手办理,那陆志云,乃至全村老小,正是陆局长亲手下令逮捕,为何你又要说不知道?”
郝强幽幽地说道:“这些人当初的罪名,是集体谋杀案,据说杀害了当时本地一大集团的所有高层,趁着这些人来村里考察项目留宿,为了贪巨大财富,就大晚上将人全部杀害,在当时轰动一时,陆大局长当时身为唯一的缉查,大义灭亲,亲手抓捕全村上下百户人口,实在是令人敬佩啊。”
“奇怪的是,这大集团一夜倒闭后,天一集团却快速接收了他们的业务,甚至程序都走的很少,陆局长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这份文件只是一份案件描述,在网上就能查到,他刚才吃完早餐后,就顺便在网上搜了下,随即去打印店打印出来。
他的本意是想找陆元化找到陆志云这个人,没想到陆元化却开口就否认。
明明出身陆家村,却说不知道陆家村,明明亲手办过此案,却说不认识陆志云。
至此,郝强已经肯定陆元化与这件委托有关。
一时间,屋子中气氛陡然沉重起来,就连子虚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元化,心中翻起滔天骇浪。
陆元化笑了起来,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惬意地说道:“瞧我这记性,这事儿过去几年,我不记得也很正常。”
郝强心中越发失望,冷冷一笑:“是吗?你就是靠着这件案子,才一跃晋升局长,如此和自身息息相关的大事,都会不记得?”
砰!
陆元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强哥你什么意思?莫非认为此案有误,想要翻案?这可是证据确凿,早已盖棺定论,犯人们也早已签字认罪,绝对不可能出错,你是在怀疑我的办案能力?”
郝强面色冷淡,同样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是吗?那陆志云被关到现在,恐怕也离死不远了,你迟迟不肯让我去见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见陆元化神色变化,郝强已经彻底明悟过来,所有之前的怀疑全部串联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手段,没有人能在我面前隐藏秘密,说吧,当初那个集团高层死绝后,财产很快被天一集团接收,而你,就是王朝阳的手下,在他的授意下办成了这件事,从而顺利晋升缉查局长,对不对?你一直隐藏在暗中,表面上调查陈栋梁,背地里和王朝阳通风报信,狼狈为奸,找我帮忙查案恐怕也没想过我真的能查到吧?上次我调查王朝阳档案,随后就立刻被袭击,也是你做的吧?陆元化,用全村人的性命当做晋升的垫脚石,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杀良冒功就是你的真实写照。”
子虚顿时大惊,坐在一旁如坐针毡,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老好人的陆局长竟然做过这种事情。
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与王公子有关,他不由想起了之前郝强问自己的那番话,心中喃喃:“王公子真的有好几面?”
陆元化双目圆睁,争锋相对:“放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郝强,我承认你上次帮了我大忙,但你今天说这话,简直是在诽谤污蔑。”
“我陆某人一生清清白白,没做过的事,绝对不可能任由你诬陷,更何况,王公子何等人物,岂是你能诋毁?”
“你若是继续纠缠不休,便不要怪我起诉你了。”
面对陆元化的咆哮,郝强始终神色平静,他淡淡道:“起诉?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已经不再指望用法律程序能解决,你若是不肯去自首,便不要怪我了。”
陆元化猛地一惊:“你敢动手?郝强!你好歹也是当过兵的,可知道这是违法犯罪?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与我们对抗!”
郝强拉着子虚,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一句:“限你三日,主动自首投案,坦白和王朝阳等人的勾结罪行,否则我要杀你,无人能救得了你,就算是王朝阳,或是恶怨神尊亲至,也不可能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