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下午的时候,北国的使团才姗姗来迟。
护送北国使团过来的是大名府派出来的官员,他们一见到鸿胪寺的人,便如释重负一样地长出了一口气,等着滕遂在他们的文书上签了字,盖了章后,连留都不愿意留,也不管天气已晚,逃也似地跑了。
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还是好意地向滕遂警告着,这个北国使团里的主使耶律淳还好,但是他们的那个副使萧达里不是个好东西,要多难缠就有多难缠。
这些北国使团在进入到大郑国境的时候,就有大郑的地方官员,派出人作为他们的引导,一程一程地将他们送到开封来的。
大名府的领路官与滕遂交接的时候,作为迎宾使的赵旭正在与耶律淳和他的老师范文同见面。
耶律淳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契丹人,虽然只比赵旭大了一岁,但是个头却高出了半个头,足有一米八的样子,在这个时代里,这个年纪的少年中,已然是鹤立鸡群了,如果等他真得长到成年二十岁以后,只怕也能够有一米八五。
他脸有着契丹人和汉人的优秀特征,浓眉大眼,高鼻丰唇,尤其是那光滑的下巴,微微上翘着,显露出一种坚毅来,让赵旭不由得想起了黄晓明。
这家伙没有说话之前,脸上就会先带出一种微笑,仿佛胸有成竹,也仿佛毫无敌意,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拉近了与他的亲近感。
反倒是他身边的这位范老夫子,足有六七十的年纪,须发皆白,额头皱纹堆累,一脸得严肃,少拘言笑。他穿着一身的白衣,头上没有戴帽子,只用一根桃木簪挽着发髻,尽管如此,赵旭还是能够看出他头发的稀少。
“如果放在后世,不能留长发,他一定是个秃顶!”赵旭十分肯定地想着。
耶律淳也在打量着赵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断地在他的身上移动,倒是范老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途奔波的缘故,显得有些疲倦,一双眼皮半抬不抬,仿佛就没有把赵旭看在眼里。
赵旭十分尊重地先向范老夫子行礼,不管他的学问如何,年岁摆在这里,总是要尊老的。
“老夫子安好!学生这厢有礼了!”他恭敬的一拜,弯下的腰足有九十度。
开始的时候,他不明白这位老先生跑到南朝来做什么?后来听滕遂说起,才知道原来是汴京书院的陆山长邀请他来书院讲学的。
汴京书院,是大郑国子监管辖之下的一处半官半民办的学校,虽然不及太学院和广文馆级别高,但是面向的却是广大的寒门子弟。如果是太学院或许国子监发出邀请,范老夫子可能都不会来的。
范文同这才抬眼看了赵旭一眼,点了点头,虽然他的身份在那里,却不失礼节地回了一礼:“九皇子多礼了!”
赵旭这才又对着耶律淳一拜,只不过这一次他只躬了四十五度腰:“耶律兄安好!小弟有礼了!”
耶律淳也同时回拜,跟他一样只躬身到四十五度:“赵兄弟安好!”
行礼完毕之后,耶律淳好像自来熟一样,主动地拉住了赵旭的手,笑道:“人都说郑皇十个儿子中,老二最有才,老五最好看,呵呵,今日见到九皇子,有没有才我不知道,但是,却知道了所言非实,最少在我的眼里,九皇子才是最好看的。”
赵旭微微一笑,心道:“这位北国的皇子若不是轻佻,就是爽直,哪有一见面就说出这样话来的?即便是觉得对方长得帅气,也不能挂在嘴边上来说的呀!”
心念所及,嘴里却道:“耶律兄说笑了,我五哥的确比我长得好!”
“呵呵,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他!”
赵旭一愣,忙问:“你见过我五哥?”
耶律淳点着头:“去年赵改曾随你们南朝的使团往大定城出使,我自然是见过了!”
“原来如此!”赵旭恍然。
这之前,他一直处在宫中,对于宫外的事情向来不问,想来,皇帝老爹不止一次的派出过其他的儿子出使他国。
只听得耶律淳又道:“前些时,听闻九皇子在宫中被人陷害,受了重伤,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以此事?”
赵旭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自己和老十被害,如何也是大郑朝的丑事,耶律淳却知道得这般清楚,想来北国在开封一定有很多的间谍。
今天一见面,他就拿这件事来与自己分说,分明是在嘲笑大郑朝宫中混乱。
“耶律兄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闲话?我若真得险遭不测,也便不会奉父皇之命,前来迎接北国使团了!”
“坚决不能承认!”这是赵旭心里的想法。
耶律淳的笑容还是那么无暇,仿佛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哦?那就是我的听错了?”
赵旭一本正经地道:“耶律兄身为北国的皇子,怎么可以跟市井里的小人一般,这么喜好打听东家长西家短呢?这也太有违您的身份了!”
赵旭直截了当地堵住了他的嘴。
耶律淳有些尴尬,正想要再说些什么,滕遂已然与大名府来的护官交接完毕,过来招呼着众人走进驿站。
接下来自然由这位鸿胪寺卿作为主角,先将耶律淳和范老夫子带进了大厅中,早有驿卒奉上了上等的好茶,这些茶也是滕遂带来的,事先预备好了。
赵旭和鸿胪寺的其他官员在一旁陪坐聊天,有人去准备接风的酒宴,实际上,此时的驿中厨师和菜品,也是由滕遂从开封带过来的。
而驿长左丰亲自带着那位北国使团的副使萧达里,往驿舍去安排他们一行的住处去了。
只是还没有多久,便看到那个萧达里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大厅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在他的身后,左丰一脸委屈地晃晃而来,却不敢进入大厅,便在厅外遥遥地观望。
滕遂莫名其妙,问道:“萧副使为何这般生气?可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吗?”
萧达里瞪了他一眼,也许是觉得耶律淳在这里,又有范老夫子坐在厅中,不方便发火,强忍着怒气,道:“我们这一行两百三十人,这驿卒却让我们二十个人挤住一间,像什么话?”
赵旭和滕遂马上明白了萧达里生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