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自艾自怨的赵旭，令赵放有些心软。

人天生就有同情心，虽然赵放的母妃闵妃在后宫中并没有什么权势，好在她生下赵放时排行还比较靠前，与老大和老二相差的年岁不大，在他出生的时候，赵靺还只是一个王爷，并没有生在宫中，等赵靺当了皇帝，他也就大了，懂事了，没有人敢对一个长大的皇子吹胡子瞪眼，所以他所经历的痛苦并不多。

倒是赵放看着赵旭一路长大，那种被欺负的滋味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却也能够感觉得到。

他想了一下，还是道：“老九呀，要知道，这件事可是宫中的禁忌，若是旁人说出来，肯定是会被杀头的；即便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说出来，若是被父皇得知了，也要受罚的！”

“三哥放心，如今这里只有你知我知，出得三哥的口，入得小弟的耳，再不会有他人知道！若是三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赵旭说着，便要举手发誓，却被老三阻止了。

“你也别这么发誓，三哥当然是信你的！只是，我有些不解，老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为你生母平反不成？”

“小弟也不敢存此妄想！”赵旭答着：“只是不想当个糊涂蛋，即便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赵放还是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道：“也罢，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却也不见得是真的，我这大部分也是听来的，或许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猜的！”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三哥能够告之，我便感激不尽了！”

“咱们兄弟也不用这么客气！将来或许你我也要抱团取暖，若是有一天九弟有飞黄腾达之日，莫要忘记你三哥的好就行了！”

“自然不会！”

赵放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头绪，这才缓缓地道：“当年父皇初登大宝，因为嫡母早亡，故而并没有立后，当时几位侧妃娘娘明争暗斗，都想要成为皇后，但是父皇独宠梅妃，也就是你的生母，那时她可是天下第一美女，琴棋书画独绝天下，父皇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坚持立梅妃为后，是为宇文皇后！”

赵旭皱眉，问：“众大臣为何反对？”

赵靺登基的时候并非稚子，而是三十多岁的王爷，发妻早丧，而太后又非生母，他完全可以自己作主。

“你难道不知道太后当初与父皇争权吗？”

这件事赵旭倒是知道的，太后当时在朝中的势力也很大，那是因为郑宣宗得位不正，当初为了笼络人心，平定朝局，宣宗继位的时候，与太后达成了某种协议，太后支持宣宗继位，而宣宗也默认后党当朝。

宣宗在位十八年，沉迷于美色，朝局未乱，也是因为有太后的把持。

等到赵靺上位之后，便没有他宣宗哥哥那番的忌讳，自然要打击太后党，几经搏杀之后，最终夺取了整个朝权，太后无奈地退居深宫养老。

“那些反对的大臣都是得了太后的示意吗？”

赵放微微点了点头：“太后想要立的皇后是玉妃娘娘，因为玉妃娘娘是太后的侄女。只不过，玉妃娘娘命薄，忽然得了疾病死了！”

赵旭隐隐感到了什么。

赵放接着道：“宇文皇后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因为她是前朝皇室的后人，虽然前朝已亡多时，但是还是有很多的余孽躲藏，尽管当年太祖赦免了部分前朝皇室的成员，但是之后的几任皇帝都对宇文家族十分警惕！”

的确像老三所说，宇文这个姓氏虽然还在，但是朝中再没有姓宇文的官员，便是连县令这一级，也没有姓宇文的。

“宇文皇后坐镇内宫时，倒也赏罚分明，渐渐地也得到了太后的认可，却在这个时候，后宫的三个妃子相继得病死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海宁王勾结宿卫企图发动政变，被护国公夫妇平定，在抄没海宁王府的时候，发现了宇文皇后送给海宁王的一副画，这令父皇大为光火！”

“海宁王？”赵旭对这个名字隐隐有闻，知道他是皇帝老爹同父异母的兄弟。

赵放看了他一眼，解释着：“当年梅妃在未嫁父皇之前，曾与海宁王相识！”

他说得简单，但是在赵旭听来，这种相识只怕是要比朋友还要更进一步吧！

“宇文皇后被父皇责问，她却没作任何解释，父皇于是命她往绪宁宫去反省。”

绪宁宫，是冷宫的代名词。

“然后是墙倒众人推，皇后身边的宫女出首皇后用了厌胜之术，致死了那三个妃子，马上有人联想到了玉妃娘娘的死，太后强令父皇彻查，那时慕容丞相还是御史，也在朝堂上弹劾皇后，父皇只得令大理寺调查。”

“厌胜之术？”赵旭有些诧异，毕竟今天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可是天雷咒呀！

赵放道：“这种厌胜之术当不得真，当时的大理寺卿并不相信靠扎个人偶就能够让人死，还为此特意请延庆观的王真人解释，王真人也认为那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宫中陷害人的玩意儿。却在这个时候，开封府破获了一个类似的案子，虽然没有抓到真凶，但是的的确确有人看到那凶手靠扎小人令人丧命，而且死得极快！”

“天雷咒？”

赵放诧异地看向赵旭：“你知道？”

赵旭摇了摇头：“我也是今天才听说。”

赵放道：“那个作案者有个浑号叫作鬼道士，他把这个技能称作天雷咒，而且要比厌胜之术更加厉害！”

赵旭有些无言，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厌胜之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倒是这个天雷咒，应该也不是真得靠给小人扎针就能够致人于死地的，肯定其中还有别的关窍，只是他还搞不明白。

要说自己的母后倒霉，也确是倒霉，连王真人都说厌胜之术是不存在的，却偏偏赶上了这么个案子在京城被破。这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他还是颤声问道：“不知道母后他可曾承认自己杀人？”

赵放道：“父皇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承认使用了厌胜之术，要么就喝下毒酒来明志！这其实是父皇给她的一个生的机会，只要她承认了使用厌胜之术，以父皇对她的感情，多半只会将她永居绪宁宫。但是她却选择了饮下毒酒！”

赵旭蓦然明了，是因为母亲到死也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皇帝老爹到现在也没有废掉她皇后的称号！

只是，这样的桥段，怎么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好像是每一场宫斗里，都会有这样的桥段一样，这也太没有新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