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诩风流倜傥,阔步前行在长廊,手里拿着把花枝招展的扇子。
“嗖嗖……哗…铮……”两道劈砍带来的破风之声,接着是一记漂亮的横扫,最后是剑身颤动的铮鸣声。
扇子缓慢的扣在左手手心,江亭历目光些许无奈,继而撩起衣袍,华丽转身随意地落座在近旁的长石上,动作一气呵成,少年的恣意与风流如刻骨髓。
竹林中挥汗如雨的少年,不厌其烦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最基础的劈、挑、刺、撩等。
未让人久等,他收剑低头整理衣裳后,走到江亭历近旁,神色约微羞赧:“江师兄!”
江亭历起身摸了摸他黑漆漆的脑袋:“小白已经很优秀了,今日也比往常多练了一个时辰,早些歇息吧!不然明日可要没精打采。”
白敛垂下的头轻点:“我还……”
一抬头撞见江亭历眼中不容置喙的神情,手指握紧剑柄,闷声闷气的回道:“我还想再练一会儿,对于明天的比试,没有把握,睡不着。”
白敛是十二位弟子中修为最差的如今只是玄微四重,但他也是年纪最小的,和江亭历的小妹同岁。
此时抬着一双如林中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江亭历,那种纯粹的天真执拗让他心底一软:“你已经很强了,师兄十三岁时才玄微三重,麻烦你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白敛倔强的摇头:“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和年龄没有关系。”
“一场切磋比试而已,输赢重要吗?”江亭历继续嬉皮笑脸。
“阿娘说,每一场比试都很重要,赢要赢得漂亮,输也要输得明白。”少年如同有人撑腰一般,昂着头,目光坚定如磐石。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目光交锋对峙,各不相让。
“回去睡觉。”一道沙沙的低沉男声自二人背后响起,两人一怔,同时转过头去。
“你怎么神出鬼没?”“是飘着走路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带这样时刻提醒着差距悬殊的!”挫败感还没有生成就化成了吐槽,江亭历打开扇子,借着凉意浇灭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不听劝地小屁孩毕恭毕敬,乖巧温顺的像换了一个人:“阿敛回去睡了,沈师兄您也早点歇息。”
沈宴“嗯”了一声后,他便屁颠屁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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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历打着疲倦的哈欠,昏昏沉沉地脑袋耷拉也,为了防止小孩半夜起来偷练,他一晚上没睡好。
传闻叶青西是千年狐妖,他想,估计沈宴的道行也不浅。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居然安分了一宿。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小屁孩稚嫩的声音:“江师兄,早上好呀!”
像是被吓到般猛然抬头,白敛规规矩矩地站在沈宴身旁。
“不早了,先去找其他人院中等酉迟执教吧,时辰快到了。”沈宴戏谑的看着他眼底的灰色。
其他九位弟子住在另一处小院,沿着竹林里的小径,半炷香的功夫不到。
“这位叶小姐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跟她扯上关系的都是孤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男子呷着笑,语气轻浮。
有人不喜他如此作派,皱着眉头:“听说她五岁便能聚气,当年名动孤城,还有个孤城双姝之一的名头,可惜如今却止步于聚气。”
两人素来合不来,他嫌他轻浮放荡不知收敛,他嫌他装模作样道貌岸然。
“也就是这蛮荒之地稀奇,书院里这个年纪聚气的比比皆是,你不就是吗?”轻挑男斜睨着,嘴边的弧度似乎含着讥诮。
的确如他所说,五岁聚气虽然少见,但不是只有那么一两个,放在孤城还有些看头,就整个大陆而言,不过只是稀松平常。
谷山书院汇聚了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年轻人,不论功勋贵族,寒门子弟,只论实力。
像叶青西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先例,没有实力。
可是进去了,也是白搭。
冯昭如将剑横在两人中间,英气的长眉一拧:“怎么拌两句嘴,还想动手了?”
美人一拧眉,两人都气恼的偏过头,谁也不搭理谁,但争锋相对也不再继续。
“哎呀,难得出来一趟,大家放松放松。”那人眼底冒着精光,“不如,我们设个赌局如何?”
“就赌这位叶姑娘能不能进入前十。”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扬了扬,“看好了我下一千两赌她……进不了。”
谷山书院规矩极严,聚众赌博这种事情闻所未闻,或许是遥途千里给了他们一种脱缰的自由。
让他们难得放肆。
“我跟注。”
“三千。”
“我五千。”
……
七嘴八舌说完,竟然没有一个人压叶青西能进。
轻挑男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某人:“林捷你不是觉得可惜嘛,要不你压她能进,开个局。”
这世上有人引而不发,一飞冲天;有人天资卓越,却半道陨落;有人半生搓磨,最后苦尽甘来。
林捷惋惜不假。
但也知道大势所趋,一个自家门派都争先诋毁的女子,或许只有闪耀一时的命运。
“我又不是傻……师兄……”
沈宴三人不知听了多久,江亭历一脸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地扫过师弟、师妹慌张的面孔。
赌钱,被逮住啰耶!
“我赌她能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本以为大祸临头的众人,满目惊疑。
江亭历死皮赖脸的贴过来,一脸暧昧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和叶姑娘关系匪浅呀,怎么认识的?”
被派来访学当然也不能丢面,这九人在人才济济的谷山书院虽不是出类拔萃、登峰造极,但也拿得出手。
沈宴、江亭历、白敛却有所不同,他们算是主动请缨。
身份还是修为都更上一个台阶。
这些人不好太过放肆,但开些玩笑也无伤大雅:“听说叶姑娘像师兄表白了,师兄莫非也觉得合眼缘?”
止步聚气,呵。
蛮荒之地,呵。
常见,呵。
沈宴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又想到叶青西以后得修为,心里不由得烦躁,觉得旁人甚是聒噪。
“时间快到了。”他背过身,不知想到什么,邪魅一笑,幽幽说道,“那是一个仅凭运气就能进入决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