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曦领了薛业的手令,刚带着锦衣卫出了镇抚司,就见到张桁急匆匆的迎面走来。
“慕大人,卑职听说了,薛大人临时让您负责这次宫城守卫调度,可明天就是寿宴了,今日怕是来不及重新布防了。”张桁满脸焦急道。
“先前锦衣卫不是已经接手了内城防卫了么。”萧泠曦本人倒是一点也不急。
“可,大人,卑职觉得这次的事有古怪,若是不重新一一查看,只怕到时候会出问题。”
“不急,去把申义坤和孟乐叫来。”萧泠曦安抚道。
“大人,他们二人都被薛掌司调去二十里外的崇明书院查案子了。”张桁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时候镇抚司正却人手,薛掌司却把这两个缇骑调离,只留下自己和那个严高汝,怎么想都不对劲。
“呵,既然人手不够,那我们就去借。”萧泠曦冷笑一声说道,这薛业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么明显的动作是当真觉得她这次一定会栽了?
“啊?借?”张桁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萧泠曦没有给他解答,自顾自往御林军的侍卫所而去。
侍卫所里,韩毅正在听下属的汇报,近日薛业亲自和陛下提议将皇宫内的城防和守卫都交给镇抚司,他们御林军倒是清闲了很多,正好有时间修整一二。
“大人不好了,那个慕指挥使来了。”突然一个御林军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回禀。不怪他们慌张,这慕云倾以前在御林军的时候,可是直接将刘二狗给打了个半死,对方还不敢说出来,他们对这事可是记忆犹新。
韩毅一愣,当初这慕云倾走了他狠狠的松了口气,以习武之人的直觉来看,这人绝对是个麻烦,如今这清闲的日子没几天,这麻烦又找上门了。
“请她进来。”韩毅踌躇片刻还是抬手示意守卫请人进来,略略一想他大约猜到萧泠曦此次前来的目的,无非是关于近日的布防交接,既然事关宫城守卫,那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韩大人。”萧泠曦进来,微微拱手算是见礼。
“慕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见教?”韩毅从桌子后走出来,伸手把萧泠曦让上客座,自己在主座坐下。
“见教谈不上,只是关于这次陛下寿宴期间的宫城防守有些事情想和韩都尉商讨。”萧泠曦笑道。
“十日前镇抚司和御林军已经交接过了,现在宫城防守都在镇抚司的掌握之中,这件事薛掌司是知道的,在下如今又能帮慕大人什么忙?”韩毅心道,果然这镇抚司内部出了问题和分歧,这次薛业将这么一个饵抛下看来就是要钓慕云倾了。
“韩大人,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懒得兜圈子,薛掌司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这次陛下寿宴有三国使臣来访,而且还有西域异族也要来凑热闹,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损的是我朝凤的颜面,还有陛下的安危,更是轻视不得,所以我才特意请韩都尉帮忙。”
“西域?这消息可是真的?”韩毅脸色一凝,三国使臣来访虽然少见,但是也不是没接待过,可西域的那些蛮夷若是也来,也未免太巧了,难不成他们提前有串联?
“这可是镇抚司的消息,三日前传来,算算日子应当今日就要到了。”萧泠曦淡然的将一页纸交给韩毅,上面写着镇抚司的密探消息。
“还有,这次南越派的使臣,镇抚司没有打探出来消息。”萧泠曦接着说道,她也是今日才收到消息说南越这次也派了使臣,她特别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前世南越根本就没有派人来,随后她派锦衣卫去打探,可是探子却说这人很神秘一直在车厢当中,随行的人也都嘴紧的很,没有透露丝毫信息,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这才觉得有古怪,这才派辛雀去了,只是还未回复消息。
“那慕大人想要韩某做什么?”韩毅一脸正色的问道。
“在下今日来是想和韩都尉合作,这皇宫内的防守过去一向是由御林军的兄弟们来守的,你们最知道哪里需要多少人手,哪里是戒备的死角,现在虽然交给了镇抚司,但是我已经查看过了,镇抚司的人手根本不够,所以我想将宫防还是交给御林军来守,镇抚司从旁协助。再将膳房,前殿,设宫宴的宁淮宫,还有鸿胪寺、使臣驿馆那边特别加强,你觉得如何?”萧泠曦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好,可只有一天时间,这么多布置实在是太紧了,我需要你将宫城防卫权还有镇抚司的锦衣卫调令全权交给我,不然等你我二人商量着来,只怕天都要黑了。”韩毅听了这话,抬起头肃然说道。说这话他是没什么把握的,但是介于慕云倾开诚布公的态度,他也觉得没什么好拖沓的,不如直接说出来,若是她肯这事情必然好办得多。
“好。”
出乎韩毅预料的是,萧泠曦居然没有一点犹豫。
“你不怕我和那些人是一起给你下套?”这下韩毅倒有些疑惑了,他们二人几乎没见过几次,这慕云倾居然这么信他,要知道,如果他从中做什么手脚,但凡寿宴出了问题,慕云倾作为这次镇抚司推出来的主要负责人,那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我了解的韩毅都尉是不会拿陛下和朝凤国的安危冒险的,这是镇抚司的调令。”萧泠曦哂然一笑,将一块黑色令牌推过去。
韩毅这次没有多言,只是心中喟叹,这少女不过十四岁,但是这识人断物的本事已然这般纯熟,不管薛业这次想做什么,怕是都难以实现了。
萧泠曦将张桁等人都留给韩毅便从侍卫所出来,又将十二魂使也全都被派了出去,然后独自一人走在到一处偏僻的宫墙角处,冲着百米之处的一个角落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沈七。”
几息之后沈七从角落里现身。
“小姐,真的是你?!”他激动地身形有些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要行礼。
“好了,这里不是叙话的地方,”萧泠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你去回禀睿王,就说明晚宫宴恐怕有变,让影刹都警惕一些,特别是南越国的使臣那里,盯紧些。”
“可是镇抚司查到了什么消息?”沈七一听萧泠曦有正事要交代,也神色收敛了起来。
“影刹查到这位使臣的消息了吗?”萧泠曦反问一句。
“没有。”沈七脱口而出,随后立即醒悟,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才有问题。
要知道镇抚司和睿王府影刹这两个朝凤国实力最强大的势力所培育的暗探,几乎遍布三国,这都没有查出这位使臣的真面目,可见这人着实不一般,这样的人身份必定不低,可在通关文牒上却没有记录,这样秘密来访,怕是有什么阴谋,怪不得王爷近日调动铁甲军频繁。
“还有将此物交于王爷,让他务必带在手腕上不可摘下。”萧泠曦将一个似银非银的几条细线缠绕而成的绳子给沈七,这惑银丝与她那日给颜云倾的流火璃上面都刻了她目前能做到的最高阶的杀阵和守阵。若遇杀意,杀阵击杀,守阵防守,这是萧泠曦近日才准备好的。
“是。”沈七小心的接过东西,本欲转身就走,可突然停住,回身看着萧泠曦,欲言又止。
“去吧,这次我不会再消失了。”萧泠曦徒然领悟了他的意思,这沈七是被五年前她的失踪吓怕了,生怕这次他去送东西,自己又不见了。
“属下片刻就回。”沈七放心了,不过走的时候还是用眼神暗示了四周的隐刹,绝对要跟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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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四,朝凤国皇帝宸枫止寿辰,三国来贺,四方来朝,一时风光无限。
“你们几个快点,把那盆花摆正,诶呀,笨死了,正面,这里!还有你们几个,快去将那些座椅检查一下,可别出了纰漏。”
申时三刻,一个女官姑姑指挥着十几个宫女还在宁淮殿仔细检查宫宴的陈设,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也是忙忙碌碌。
“大哥,这中原皇帝住的地方就是好。”突然一个粗野的声音闯入了这里。
“三弟,我们还是等接引的宫人吧,毕竟这里是朝凤国的地盘,不要乱闯。”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劝诫。
听这二人对话不难猜出这是这次来觐见皇帝陛下的西域使臣。
“怕什么,我们来者是客,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听说今晚就在这里设宴,我们先来看看。”随着这粗鲁的声音一个魁梧彪悍的男人就到了门口。
“站住!”守门的两个御林军立刻长刀交错拦住了这些西域人。
“这位使臣,这里还未准备好设宴,您还不能进来,请到偏殿休息。”一个蓝衣小太监好声相劝道。
“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王子!”这个粗野的汉子一掌推开御林军的刀,冲进去冲着那小太监就是一脚。
“噗……”这小太监被踢的当时就吐了血晕了过去,周围的宫人脸色一白,倒是没有叫出声,能在这里伺候的都是有些本事的,当然多少见过这场面。
两个御林卫一听到对方自称王子,知道自己惹不起,就冲着门外的守卫使了一个眼色,那守卫会意立刻离开了。
“哼,不知死活居然敢拦本王子的路,大哥,快进来,这里有好多美人。”呼延昭狞笑着打量着四周的宫女,丝毫不在意她们惊惧的眼神,转而招呼同伴。
“三弟!你怎么能这么莽撞,快跟我走。”呼延克孟蹙眉,有些烦躁的进来拉这个不省心的三弟,真是没出息,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
“走什么走,大哥,不就是几个奴才,就算打死了,这中原皇帝还能处置我不成?我听说这朝凤国有个什么第一美人?好像是什么睿王的妃子?”呼延昭抓着几个惊慌的宫女左右打量,一边看一边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闭嘴!你是不是想死?那睿王妃也是你能提的?!”要说刚才呼延克孟还是有些烦躁,现在听到这话简直脸色都变了,这个混账,我看你才是不知死活。
“哼,那睿王妃就那么金贵,本皇子连提都不能提吗?我偏要提,不仅要提,今晚设宴她应该也来,我倒要看看……”呼延昭被兄长呵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嘴里越说越不干净,他看着兄长难看的脸色,再看看周围惊惧的宫人,心里有些不屑的鄙夷道:真是个孬种,这中原人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他还得意洋洋准备数落呼延克孟时,突然一阵劲风夹杂着狂怒的气息从后袭来一掌拍到他后心,将他肥壮的身体拍的飞出几十米,直接砸到了庭院里的假山上,然后轰然一声,这假山立时碎的四分五裂,而呼延昭则躺在满地碎石中生死不明。
“三弟!”呼延克孟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查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三弟,他不能不管。
“御林卫,将这些清理干净,不要耽误晚宴,你们几个去内务府将三皇子从江南带回来的寿山石搬过来摆上。”萧泠曦身着锦衣卫飞鹰服踏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来淡淡的吩咐道。
“是。”一众人被这场面惊呆了,此刻才回过神来,连忙领命。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打伤我柔然三王子?我要和你们的皇帝说,让他砍下你的头!”呼延克猛看到怀里的弟弟呼吸微弱,四肢扭曲,再听到身后那人声音平静而冷淡,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立时气的转身大骂。骂完才看清,这人居然才到他胸口这么高,而且是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只是这女人居然穿着官服,朝凤国不是不允许女人做官么?再看这官服的制式,墨蓝色,黑色飞鹰,这是……朝凤国皇帝的爪牙,镇抚司锦衣卫。
萧泠曦根本不在意他的要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对身侧锦衣卫吩咐道:“将地上那个细作带回去。”
“是。”几个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走近呼延克孟,死死的钳住他将他从呼延昭身边拉开,然后去拖地上的呼延昭。
“慢着,你们放肆,这是我柔然的三王子,我是柔然太子,他不是什么细作!你们放开我!”呼延克孟被几个锦衣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呼延昭被带走了。
“柔然太子是吗,在我们朝凤居然敢这么放肆,是不是你们那马瘟已经好了?还是你们那里下雨了,可以种粮食了?”萧泠眼眸幽深漆黑冷然的看着呼延克孟。
“你,你怎么知道?”呼延克孟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他们柔然大旱已经三年,什么都种不起来,连仅有的水源都快枯竭了,这是西域都知道的事情,可马瘟的事情不过月余,这消息怎么就这么快传到了朝凤国?
“要是不想让柔然亡族灭种就给我安分一点,你这三弟我先带走了,等你离开朝凤再来找我讨要吧。”萧泠曦没有给呼延克孟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