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鸳急得快要掉眼泪了,手一直拉着沐昭的胳膊,不知所措。
安瑜璟出门,她根本拦不住,那时,他离开坚决,气势汹汹。
她不是很清楚知道安瑜璟手持菜刀出门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那是他用惯的武器,虽不知他为何一定要用一把旧菜刀……
安瑜璟携着一把菜刀出门,一定有一场腥风血雨要发生。
沐昭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可那时,曾在陈地主的宅子里发生过一次。
沐昭看向安子鸳,安慰道:“阿鸳,你先不要急,还记得其他消息吗?”
闻言,安子鸳咬着下唇,她急急忙忙道:“其他我不知道,我就是见安哥哥拿着菜刀出门,叫他他也不应。”
固执坚决时,安子鸳也是拦不住他的。
沐昭斟酌片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眸子。
“不好!”
“什么……?”
安子鸳不解看着沐昭,眸中带着许些狐疑,然而沐昭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了,当即松开安子鸳的手,匆匆忙忙的出门。
留她一个人一脸不解看着,在原地发愣。
走得匆忙着急,她几乎什么也没带。
不过也没关系了,她没打算杀进茶馆,更何况她也没这个能耐。
担忧的,不过是安瑜璟一个人这么鲁莽去茶馆找事,是在冒险。
赶到茶馆,里头出奇平和,因客人少的出奇,茶馆空寂了许多。
她又倏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抽出一张布遮住自己的脸。
这会贸然进茶馆,若是让人认出她是麻辣烫的掌柜,那就完蛋了。
那刻她连忙找到一处空位上坐下,生怕站在那太过引人注目。
坐下之后她又开始怀疑,难道安瑜璟没来茶馆吗?
若是如此,他去哪了?
观察茶馆里的桌椅,桌椅摆得歪了些,甚至有被划开几道口子的痕迹,这样座无虚席的茶馆,怎可能留这样的烂桌椅。
而茶馆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霎时间怀疑……
安瑜璟已经来过,只是他以不寻常的速度在茶馆消失了。
她想着,倏然听说书人讲着那令人愤懑的谣言。
脸上渐渐显出愠怒之色,可细听着谣言,似乎状况又并非那么严重,沐昭觉得有些怪异。
这会故事不知说到哪里了,她也不清楚这会进茶馆,有没有被那说书人注意到。
“各位都知,那麻辣烫的掌柜长得有几分姿色,这到底是怎么个姿色呢!”
帷幕后的人根本看不清脸,只知道他坐在木椅上,刷的一声展开了折扇,然后轻轻扇着。
这听着的人不由一笑,秦楼楚馆待过的女子,姿色能差吗?
之后剥了一个花生,挑出两粒花生子,就扔进嘴里,嚼的乐哉。
那说书人似笑了笑,才道:“据说长得真的不赖,倒有些风韵的!”
沐昭扯了扯嘴角,眸光往自己的身上瞥了瞥,她长得有些风韵?
那刻也不知是气恼还是怎么,牙齿被她咬得磕磕作响。
她以为这样就完了,谁知那说书人一把收了折扇,又道:“虽是有些风韵,不过比起秦楼楚馆其他的女子,倒逊色了不少!”
这会不由有人吁嘘。
“她曾在秦楼楚馆待过许久,混的如鱼得水,分明不比其他姑娘长得美貌,这过得可比别人好几倍,各位知道是为何吗?”
“定是用了不少阴招!”有人吐槽。
“错,她自然是有点头脑的,不然怎么可能开得出麻辣烫这样的小店!”
闻言,有人不停应和,“说的真对,应当用的是美人计!”
“这可不,挣了不少客官的银子,那客官都亏大发了,这还有张能说会道的嘴,哄得客官心里舒爽,再给些子儿!”
想不到那掌柜真是心机,有这番本事。
沐昭听了半晌,啼笑皆非,虽说茶馆的说书人一直在贬她,可也没那么她想的那么恶劣。
“是了,得了不少好处,都能装满一整个大箱子。各位也知,得了钱财,都是要上交的,她倒不一般,会隐藏实力,骗了老鸨,也不愿在那是非之地混迹。”
众人连连点头。
“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她竟侥幸逃了出去,那心想亏大发的老鸨找不着了,后边找了许久,也没再固执要找。也就如此,有了个时机改头换面,那才有麻辣烫的诞生!”
那说书人的言语倒没那么专业到让人觉得抑扬顿挫,细声言语,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小白脸。
说的也没多少妙语连珠,足够吸引人。
可这城都不知为何,就仅此一家茶馆驻着这么一位说书人。
沐昭眉头早已紧紧皱在一块了,这样都能当说书人吗?
这就是他编造的流言故事吗?编的可真好,也只有那群人?信这番说辞了。
她不打算混淆在这人群里听这个胡说八道的说书人说书了。
当即从木椅子站了起来,木椅一瞬间被拖在后尾,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
打断了气氛,众人不由往沐昭这一望,看着她的神色极为复杂,各种神色浮现在各个脸上。
沐昭:“……”
她知道这会的举动有些突兀,显然被众人盯着,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压抑住了。
这会扫了说书人一眼,朝他走了过去。
那些喝茶啃花生子的人不由吁嘘,“这是要干嘛啊?”
“那人捂着半张脸不能见人!”
“不会又是来找事的吧!”
……
沐昭没细听,走向那说书人,目光灼灼盯着他。
那刻他停止了说书,倒看着沐昭此刻的举动有些诧异。
沐昭淡定看了他半晌。
她不知道这样的流言蜚语为何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理说并不应该。
任何人都有自身的缺陷,也不说会有多好,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沐昭没有说书人所说的那样。
就算说书人胡乱编造,别人信以为真,也没有引起众愤,在座的,都是嬉皮笑脸,听戏般听完的,又岂会有这番多人因这事针对她?
更何况,大多数人并不多管闲事。
帷幕前看不清帷幕后,看不清具体长相,但能瞧得出,是个稍文雅些的公子。
她眉头皱了皱,想不到说书人比她想得要年轻很多,不是她以为的中年大叔,看着幽默滑稽。
人前盖着一张纱坊帷幕,众人坐堂下,又岂瞧得清,没有动作和神情烘托照应,自然不能讲得惟妙惟肖,生动有趣。
他不在意这方面,只是不想容貌示众罢了。
要么是城都的人流传的,说书人容颜有损,不宜见人,要么就是,他的容貌,非寻常人可见。
她不再注意这些,当即就要走上台前,把帷幕掀开,倒让众人看看这帷幕后的人长得个什么人模鬼样。
手刚刚伸出来还没动手,瞬间就被人擒住了。
“姑娘,请不要靠近帷幕!”
不知从何走出来的面色俊冷的男子,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紧抓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手掌冰凉,言语带着冷意。
沐昭瞥过去,只见那人是一个面相极其冷漠的男子,看着她的眸子冷如寒冰,他已经在警告她了。
沐昭一滞,倒被这冷意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的人,就像没有灵魂感情的利器。
她错愕一会,才冷声道:“尽会胡言乱语,倒见不得人是吧!”
对此人有所顾虑,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
闻言,那抓住沐昭手腕的男人冷声道:“请姑娘慎言!”
却还有些礼貌的。
只是礼貌的加了个“请”字,不近人情,未夹丝毫情绪。
那刻她没再细听,本想怼回去,这会便听里头的人发话了,说书人的言语和气不少,不似外头那人冷漠无情。
“不知姑娘这番作为,所谓何事?”
听着带些慵懒和随意,似乎不把沐昭当回事。
听罢,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冷冷道:“你连说出故事的真假都不分,觉得我过来是做什么的?”
说书人笑了笑,“此言差矣,这城都的人都知道在这道出的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沐昭听了,只是冷笑,“十有八九?那剩下的一二,就是假的了?”
这番措辞,倒让说书人有些诧异,他依旧平和着语气,言语缓慢,“这倒未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
这番言语出来,沐昭凝了凝眸子,“你什么意思?”
说书人听了,懒懒地笑了两声,仿佛是个看戏的。
分明此刻,她才是受害者,这会倒像她闲着找事一般。
沐昭想抽回手,偏偏那紧抓住她的人力大如牛,怎么拽也拽不动,手腕都被抓得有些血流不畅,有些发红发紫。
她知道,靠近不了说书人一步。
见沐昭挣扎,那人缓缓道,“当然是字面意思了!”
她听着气得咬咬牙,“你岂能这番无赖,道出的尽是流言蜚语,又在这诋毁别人清白!”
到底没有多少文化听得明白,大抵知道那人说的字面意思。他胡乱编造的,理说就是假的,却说假中亦有真的。
也就表明他说的是事实,而她就是过来找茬?
说书人看了沐昭片刻,未曾开口,那冷漠的男人眉头不明显地皱了皱,“主……先生,要……”
他未把话说完,说书人似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做。
那人见罢,便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依旧制止沐昭靠近说书人。
她把这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知道那冷漠男人想对她动手了。
她险些忘了,此刻是在茶馆,在众人眼下说事,对于说书人而言,对他多多少少会有影响。
说书人容不得沐昭如此。
更何况,从头到尾,说书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找你麻烦?”
“自然不知。”
他这样的人,岂会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显然无所谓般,从语气就听得明白。
对于这番态度,沐昭就很计较。
恼火片刻,她顿了顿,把手中抓着遮住脸上的布巾丢开,露出面容。
“就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我!”
既然知道把她的事情说事,传得那么广,理该知道她的样子。
闻言,那人似乎皱了皱眉头,他迟疑半晌,似乎在分析。
“姑娘如此作为,又大胆激动,莫非是仰慕本公子许久,来示爱的?”
众人:“……”
沐昭:“……”
那刻她气得咬咬牙,好在按耐住了自己的脾气,“我过来是要你还回我的名声,谁会喜欢你这样的容颜有损的自恋狂!”
说书人对这番话很在意,尤其在“容颜有损”这四个字上。
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
沐昭暗自得意,想不到他这番在意自己的容貌。
“本公子不和你闲扯。”他说道:“你过来找事,恐怕就没有别人了,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麻辣烫的掌柜沐昭对吧?”
话出来,在下边看戏的人不由吁嘘,言语议论。
也的确猜得到她是谁,不然谁会来茶馆闹事,除了被传谣言的沐昭就不会是别人。
沐昭倒诧异,“你根本认不出我这张脸?”
话问出来,帷幕后的人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沉默,间接承认的意思。
说书人根本不知道她的长相,只是知道沐昭这个名字。
细想,这说书人连她都不知道长什么样,那陆莲指不定他也不认识,至于消息,估计是其他人直接上报给他的。
这岂不是有些讽刺了?
“你不认识我,那你知道我的事吗?在这乱造谣,你知道你的那些谣言,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根本不知道,就知道在这胡编乱造,然后收取不义之财……”
说了一大堆贬义词,那冷漠男人十分不客气,直接用手捂住她的嘴,止住她继续要说下去的话。
然后拽住沐昭手腕的松开,改成手臂,当即把她往后扯了一把,险些让她难堪的跌在地上。
好在她步子踩得稳健,只踉跄了小步。
稳住身形,她狠狠瞪着那个冷漠男人,试图扯开自己的手腕。
挣扎片刻没有丝毫效果。
沐昭:“唔唔唔唔……?”
只听说书人言语冷了许多。
“把她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