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简单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她后半句到底当不当真,她心里总感觉有那么一丝惶然说不出来。
好在只是在心里饶了一会,便消失了。
“好了,我知道了!”沐昭说道。
实际上,能很轻易看出来,哪怕安子鸳不说,她也很清楚明白。
安子鸳点了点头,她抿着嘴,看着沐昭露出一抹浅笑,说道:“沐昭,这些事我和李大娘都没说呢!”
闻言,她意识到了什么。
那刻露笑了笑,“嗯,知道你的意思!”
听后,她继续细心切着蔬菜,“要是安哥哥对你好的话,你也会感觉到的。”
他是有多么好。
沐昭竟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并不这么认为,一开始时,她可没忘安瑜璟有多损。
自是只是简单的笑笑,没有应话。
结束这个话题,沐昭的眸光瞥向桌上木砧板上的蔬菜。
“你把切好的蔬菜拿过来吧!”
她们聊了这么久,麻辣烫汤底早已沸腾。
安子鸳点了点头,把切好的蔬菜端给沐昭。
接过之后再一一把蔬菜放进锅里。
煮了一会,八分熟后便把蔬菜捞了上来,盛好几碗麻辣烫再放在端菜的盘子上。
三人端着麻辣烫来到院子里,“麻辣烫熟了,可以吃了!”
丐帮弟兄连忙站起来,沐昭还未放在桌上,他们便一一伸出手接过了麻辣烫。
之后找一个座位坐着慢慢吃。
“香啊,真美味!”
“谢谢沐昭啦!”
沐昭笑着回应,“不客气,今天煮的麻辣烫分量很足,够你们吃两碗的了!”
“好嘞!”
“不用担心还想吃没得吃了!”
“是啊是啊!”
……
小包子见了沐昭端着几碗麻辣烫过来,当即跑上前去。
那刻眼眸含着几分机灵,“沐昭姐姐!”
见罢,沐昭便知他的意思,那刻把麻辣烫摆过去。
“呐,给你,一定要端好了!”
闻言,小包子笑嘻嘻的接过,“谢谢姐姐!”
说完,便端走一碗麻辣烫走到安瑜璟的旁边,把麻辣烫放在他面前之后,又匆匆跑去再端一碗过去自己捧着。
安瑜璟笑了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懂事了?”
小包嘟起嘴,吐了吐舌头,“我一直都很懂事!”
闻言,安瑜璟笑着弯了眼角,安子鸳走过去,也捋了捋他的脑袋,摸了一两下他就把脑袋往侧边撇开了。
“好了,阿鸳姐姐都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看小包子嘟着嘴抱怨,安子鸳轻声笑了起来,“你不给姐姐摸头,姐姐硬是要摸!”
说着手便往小包子头上放去。
见手向他头顶伸过去时,他连忙躲开,然后急急忙忙跑到石桌的对面,让安子鸳够不着。
见她无奈的神色,还不忘做个鬼脸。
活脱脱要和安子鸳玩闹一番。
“老摸我头,到时我都长不高啦!”
偏偏安子鸳不和他闹,“好啦,姐姐不摸你脑袋了,坐着吃麻辣烫吧!”
沐昭听罢,有丝感慨。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还是什么,她不似以为那般,尚且像个孩子,会和小包子闹腾。
反而成熟了许多。
小包子笑嘻嘻的坐在了安瑜璟的旁边,安子鸳便坐在了安瑜璟的对面。
沐昭见这番和谐的场景,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留意到沐昭的安子鸳朝她招了招手,“沐昭,坐这来!”
沐昭顿了顿,连忙走了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几个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那刻沐昭心里泛着许些激动,捧着盛满麻辣烫的陶碗,心里暖了几分。
“丐帮能有现在,我们得感谢沐昭!”安子鸳捧起麻辣烫。
小包子附和一声,“沐昭姐姐最棒了!”
“让我们干了这碗麻辣烫吧!”安子鸳笑着眯起眸子。
闻言,沐昭不免笑了笑,捧着那碗麻辣烫,几人一起尝了一口麻辣烫汤底。
汤底的味道足够美味,尝了一口不忘再尝几口。
“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不能随便喝,况且你还小!”安子鸳敲了敲小包子的脑袋。
小包子吐了吐舌头,笑道:“等我像沐昭姐姐那样高了,我就能喝酒了!”
沐昭听后,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她发话,“小包子长到姐姐这么高也不要随便喝酒啊!”
小包子“哼”了一声,继续尝着麻辣烫。
算是答应她了的意思。
长到她这么高,兴许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年纪,喝酒未免早了些,她还是不建议。
倒是安瑜璟眸光看过来,发话,“十五岁未免不能喝!”
闻言,沐昭顿了顿,才道:“那是你,不是小包子,不要带坏他!”
安瑜璟的眸光放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说完,便自个吃了一口白萝卜。
“你现在都大了,还要别人时刻叮嘱你……”
话道出来,沐昭难免愣了愣,不再开口。
她突然想起安子鸳那时对她说的,安瑜璟对她很在意,她那时没把那句话当回事。
也觉得不是这样。
现在倏然想起,眸光便往安瑜璟那边看去,等到的是他抬头看向他,那明亮的眸光泛着许些零碎的暖意出来。
眼里含着一抹言不尽的意味深长。
“看我还能看发愣吗?”
沐昭顿了顿,连忙瞥过眸光,她倏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说不上来的,心里又有些湍湍不安。
对于感情,她向来是不怎么敏感,不会轻易体会到。
这会感觉有些微妙,也说不上来是哪里。
她总是退缩着的,尤其是那些让她不能适应的眸光,以及安瑜璟的变化,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别逗沐昭,好好吃麻辣烫吧!”
关键之际安子鸳发了话,她的手臂肘碰了碰沐昭,看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见罢,沐昭连忙应道:“是啊,好好吃麻辣烫吧!”
说完,回了安子鸳一抹轻笑。
……
五日后,沐昭在店铺忙活时,见到了陆莲。
陆莲在大牢蹲了几日,竟比她想的要早些出来,出大牢后,她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麻辣烫店铺门前站着。
没有走进去。
她那身华丽的衣裳早已沾上不少灰土,甚至破了几块,裙底的布料早被被撕裂开,看着颜色早已褪去。
那头上的饰品早已不见,顶着一头凌乱不堪的发,白净的脸上也沾了黑泥,没有用水清洗过,看着面容憔悴。
眼眶泛着一丝薄红,似乎在不久前哭过。
她不再像先前那样,还像个富贵小姐,傲慢嚣张,走路高调,睥睨他人。
也不像先前说话有底气,咄咄逼人。
现在的她截然相反。
分明才五日,她变得像城都流浪的乞丐,傲骨不知何时被褪尽,几乎一概不剩。
看见沐昭后,她没有走进她的店铺里,就站在外头张望。
神情呆滞,精神上似乎受了极大的冲击。
见她站在门前半晌也曾挪步离开,沐昭便走了过去。
实际上她想赶陆莲离开。
过去时,陆莲却发话了:“想不到被踢出陆家,你找了这么个靠山。”
她对沐昭说的,话中带着一丝感慨和不甘心。
沐昭一顿,想到了陆莲说的那个靠山是谁。
那刻没多少戾气,她缓缓道:“好比你什么都没有!”
自从陆老爷死后,她和陆亦忍早已断了关系,没有什么来往了。这陆家到现在早就是个空壳,她除了陆老爷的遗产,就什么都没有。
不,现在应该连仅剩下的遗产也全部陪完了,比起沐昭,她又好得到哪里去?
话倒把陆莲给刺激了。
那双平放在侧身的手弯曲,指腹狠狠地摁着,眸光憔悴泛不出什么冷意,只是淡然瞥了沐昭一眼,浅薄地笑了一声。
“那又怎样?”
几乎低到不能再低的话。
沐昭不可能理解她的,她也不想去理解陆莲。
对上那句话,沐昭倒没有要和她起冲突的意思,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属于她的钱财,让她散尽了。
虽然她很厌恶陆莲用卑劣的手段害死了陆老爷,但最后也没迫害到她。
对于陆莲,她恨她,只是恨她害死陆老爷这一点,如今陆莲已这番,沐昭不想再怎么样。
“随你,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不……我不走!”她的嗓音有些哑,但没哭,她很不甘心。
“为什么我不能有你这样的命……”
她说着,身体微微躬起,捂着肚子。
沐昭才留意到,她似乎身体受了伤,好像被人打了。
那刻没显露多少关心。
她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觉得她活该罪有应得,还是觉得没必要自作多情。
不一会,陆莲才慢慢直起身上,冷声笑道:“我不要你这样看着我,离我远点!”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像是在同情她。
她不需要别人这样。
说完,她缓缓转身,走到“来客”店前,站在那看着板门上贴着的封条。
她伸出那只布着伤痕的手,在微微颤抖,然后轻轻抚了抚。
“掌柜,快没麻辣烫了!”
里屋齐呈叫了她一声,她回过神,不再看陆莲,便去屋里忙活了。
也不知道陆莲在那里站了多久,待她忙完出来时,街上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
半夜匆忙跑到陆宅门前,她慌乱无比,泪水从眼眶夺出,嗓音嘶哑。
伸出满是脏泥的手,重重拍着陆宅的大门。
“开门,快开门……”
她低声嘶哑的叫着,时不时张望着身后,眸中夹着惶然之意,有人逮住她,让她赔偿,赔不起把她卖去秦楼楚馆那样的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脱身来到陆宅前,她一定要躲进去,把身后追赶她的人躲掉。
然而,陆宅里却无人回应。
她慌乱至极,夹着惶恐不安,时不时张望身后,泪水夺目。
嘶哑得叫喊,奢求最后有人肯回应她一声。
可陆续拍着大门许久,也无人回应,她累得终于倚着门跌坐下去,才稍疏一口气,慢慢闭起眸子,慢慢呼出一口浊气,让自己淡定下来。
然而,在她蓦然睁眼那刻,猛的失声尖叫。
一双冷寒幽深的眸子近在咫尺,瞪得老大,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似魑魅魍魉诡谲夺人性命。
陆莲惊吓尖叫着,“不要过来,不要把我卖到那边去,银子我会赔给你们的……”
她一边哭一边乞求着,整个人看着已然崩溃。
“求你们了,不要抓我,放开我……”
尖锐刺耳的声音贯穿而出,陆宅院子种的那颗老树,从墙外试探的枝叶缓缓晃动,不时飞走几只黑色乌鸦。
突兀的“扑棱”声响打破了夜静。
陆莲猛的回神,除了感触到夜里徐徐吹来的冷风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只有缓缓的几片黄叶落下。
陆宅前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那刻,陆莲安静了一小会,她愣愣地张望周围,又保持了安静,继续拍起了门。
砰砰——
“开门。”
拍了有一会了,突然。
“咿呀——”
大门陈旧,被拍开一条缝,并不是顺畅,随着风吹袭过来,带着刺耳的尖锐声敞开。
陆莲见罢,愁苦的脸上顿时带着一抹笑意出来,“陆亦忍,你终于开门了,快,快借我点银子,我会还你的……”
说着,她的手扶着门壁,缓缓站起身往陆宅走进去,一直跑到院子里堆起的土包前才停下脚步。
陆宅真的太过寂静。
渗出了诡谲的怪异。
那步子轻微挪动的声响听着都如此清晰。
她察觉不到周围的异常,那刻目光灼灼盯着那个凸出的土包,不言不语,静看了许久,才猛然跌了下去,哭出声来。
她一边哭一边笑,眼眶的泪水似乎早已干涸,没有泪水夺眶。
笑得癫狂,手指抓进土包里,狠狠地抓着。
神情已不似从前般正常,五日里的大牢里,她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
费尽一身尽有的东西,提前被放出了,然而出去后,又避免不了的东西终是寻上门。
她做了太多以往从不敢涉及的事情。
陆莲已经毁了。
她目光呆愣,看着土包半晌,又无意笑了起来。
“我忘了,你已经死了……”
她椅在土包旁,低喃着,“你为什么要和我争?”
抓着土壤的手指溢出了血,眸光无神,“我本来不想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