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走后,郑宇便立即召开了京兆府的第一次员工大会,掌刑、理刑、隶役、缉事各个部门的官员都过来了,
郑宏这个外人在场让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他与郑宇毕竟是亲兄弟,而且还掌着梨园卫。
可是兵部侍郎萧华留下就有些不妥了,于是在人没到齐之前,便早早的告辞退去了。
长安城,天子脚下出了人口失踪的案子,被害人还是薛王的孙子,而且薛王亲自来京兆府报案,
所以身为京兆府尹的郑宇自然要聚齐所有下属,通宵达旦地准备破案了。
众人走进内书房,分宾主刚一落坐,郑宏便开门见山地道:“众位大人,京兆府办案,按说本官不该过问。
不过本官受薛王之托,要尽力帮忙,而且王爷的孙子失踪,已经关乎皇族之人的安危,这样的案子已算不得普通刑狱。
本官掌着梨园卫,这些事情也要经由我们而禀明圣上,所以本官冒昧前来,想打听一下事情经过,还望众人不要见怪。”
“这个,不瞒大人,下官已经派人探查案情,尚未摸到什么头绪,实在实在没什么能向大人禀明的东西”。
京兆府的掌刑官胡赞为难地道。
郑宏一笑道:“大人误会了。本官虽说要插手此案,可是既非苦主原告、又非被告至亲,只是此事涉皇亲,
本官既然适逢其会,多少也该了解些情形,否则这事儿传进宫里,皇上问起,本官一问三不知,岂非笑话
对于此案,本官倒无意干预你们查案,胡大人这般为难,不是把本官当成了讼棍吧”
郑宏这么一说,胡赞不禁大惊,慌忙立起连连摆手道:“大人言重了,下官岂敢,下官怎敢这么想
实是所知有限,对案情尚不明了,愧对大人答复,大人既想打听此案情形,且请等些时日,
下官查到线索后再一一禀与大人知道便是。”
讼棍就是讼师,自古就受人岐视,被官府视同罪人,唐律中规定,为人作状者,一旦抓获鞭笞五十,
如果出谋划策,罪加一等,入狱三年。
宋代有过之而无不及,衙门每次结案之前,几乎都要先把讼师办了。
到了明朝,轮到放牛娃儿朱重八当家,更是把讼师视为惹事生非的罪魁祸首,认为“世上若无此等人,
官府衙门不用设”。
官府遇到告状的百姓,首要一件事情就是息讼,尽量把告状的事平息下去,做讼师地写状子、出主意,
岂不是专门给朝廷添乱的不稳定份子
所以讼棍讼棍,不是说他们能言善辩,言语如刀如棍,而是说代讼代谋的人一旦被官府知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
抓来就先打一顿水火棍。
所以律师这一行,也就是近代才成为菁英的代名词,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官府的重点打击对象。
郑宏此刻自嘲为讼棍,显然是对胡赞的有意搪塞大为不满了,以他的权势胡赞岂敢得罪
明知郑宏是在以势压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些违心之语了。
胡赞平复了一下惊恐的心情,这才沉吟着道:“这失踪案的情形,大人都知道了,下官也是召来两个经验丰富的捕头,
这就领人去薛王孙儿失踪的地方去寻访探查。
不过下官以为,这个案子也就只有两个突破口,要么是询问当时的目击者,要么是本府地捕头勘察得来。”
郑宏点了点头道:“这个本官知道,大人请讲。”
胡赞道:“当时,薛王孙儿失踪之时,正赶上西市人多繁杂,这要是查起来,可真是件难事,所以下官以为,
想要想省事一些,那就要去薛王府询问,想必那日薛王孙儿身旁必有相伴的小厮,可是这薛王府。”
郑宏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个不是难事,刚才薛王临走时已经交代过,只要是为了查案,
京兆府的人可以随意提审薛王府的人,所以胡大人想要去问谁,尽管去问吧。”
胡赞一听大喜,然后说道:“如此甚好,拿下官这就组织人手,亲自去薛王府了解情况。”
见亭中众人散去,郑宇有些担忧的说道:“这薛王的孙儿生的那是花容月貌,看来此次劫掠他的人并非是为钱财,
想必这次他就算是不死,那也要扒一层皮了。”
郑宏本来不想笑,但是听了他二哥的这句话,脑海里顿时显示出一些邪恶的画面,
竟然他也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郑宇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郑宏见自己与二哥这般,毕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于是忍住笑意问道:“这薛王的孙儿,长得真就这般奇特吗?”
郑宇答道:“那是,他的母亲是博陵崔氏的嫡长女,博陵崔氏在我大唐尊为五姓七望之一的名门望族。
如今博陵崔氏出了十几位宰相,那显赫的地位如此之高。
他家的长女嫁到薛王府为世子妃,身份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不久后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如今失踪的这位,
那小子一出生时便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然后众人皆以为是个千金小姐。
不过过了数月,那千金小姐慢慢的长出了那么“一嘟噜”这才成了一个王府的大少爷,不过这个崔大小姐可是不管那些,
硬是把自己的儿子当女儿养。
他那儿子也不辜负她的厚望,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容貌水灵不说,那举止形态也是跟女孩一样,
那名声绝对是艳冠长安啊。”
郑宏听完二哥的描述,那真是一愣一愣的,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奇事,不过他心里并不全信,
毕竟郑宇听的也是坊间传闻,而坊间传闻多是以猎奇为主,都是瞎编的罢了。
郑宏虽然对二哥的说的话不信,但是有一点他却是坚信不疑,那就是劫匪不是为了钱财,真的有可能就是为了美色。
郑宏想到这有些不寒而栗,看来这位小鲜肉要真的糟些罪了,不过为了让他少遭一些罪,
看来还是要动用梨园卫的力量不可了。
“还有十几天就要入秋了,这一个夏天一直都在下雨,倒也没有那般炎热,不过你父亲请辞中书令一职,
皇上准了,这事可是把这朝堂整的沸腾起来了啊。”
嗯,这事不是早就放出风了吗?而且接替的人选也已经想好了,为何还会引得这般朝廷动荡啊”
郑宏接过李亨递过的香茗,眉尖一挑道。
“你的父亲那是堂堂的中书令,除了宰相,他也算是一相了,你父亲久居高位这么些年,官场上哪会没有几个追随者,
而且以你父亲的那个脾性,交的朋友也多是那些耿直的朝臣,他们怎会跟杨国忠混到一起去,
所以他们看不惯杨国忠趁着你父亲新退,肆意的往中书省安插亲信,所以正在与杨国忠做斗争呢。”
郑宏听了李亨的话有些担心,怕他父亲的那些老友受到伤害。
而这时李亨笑道:“无妨,你不用担心,这些人本身的官阶都不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且我在后面时刻盯着呢,
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郑宏放心的点了点头,他父亲主动辞官,为的就是能成全他在官场上的前途,而作为郑之南这样的高官,
离开以后对朝廷的动荡是一定会有的。
这时李亨又悠悠的说道:“这件事上,你置身事外是对的,听说最近你在帮薛王找孙儿,这样更好,
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参与此事,而且你有意交好薛王是对的。
别看薛王远离朝堂,但是身份摆在那呢,而且那个博陵崔氏也不同一般,有意结交一下也好。”
郑宏微微一笑,目光闪烁了一下,对李亨的话品了品。
现在他要倚仗的,主要就是皇帝的信任,以及想办法成为一个大的利益团体的代表人,从而对朝政产生绝对的影响力。
这样实权不受影响,而且隐居于幕后,进可攻、退可守,永远没有在政坛上受人攻讦的可能。
古往今来,这样的幕后政坛大佬有很多,但是仅凭借皇上的信任未免危险,这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唯他马首是瞻,
共同作用、对帝、对朝政、对官员产生不形于色、却十分巨大的影响。
郑宏现在拥有皇帝的信任,在军中和地方拥有一大批拥护者和提拔起来的要员,升任南宁郡公以后,
他就已经有心成为功臣勋卿们在朝廷里的利益代表。
这些人的能量汇合在一起,绝对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李亨端起自己的茶,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眯起眼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让杨国忠都为之侧目的地步”。
郑宏愣了愣,这位未来的皇帝让自己不顾一切的发展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好在他登基的时候给他更大的助力吗?
他对他的如今的处境是有多么的不放心。
不过现在郑之南离任,他的这个最厚重的臂膀突然离开,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沉重的打击。
但是郑之南爱子心切,就是一心想退,他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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