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彧一时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脑子里几个关键词却在飞快地转悠：偷画小贼，凤鸣山晨雾，地下赌场，热心市民。

最后却突兀地冒出来两个词——

温研。

温妍。

不知道是不是在楼下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被写错的名字，勾起了他的思绪。

又或者是在市局门口上阶梯的时候，发现温妍的背影和昨晚上那个偷画小贼的背影有几分相似。

还有她的眼睛……

“大侠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人，身份越是神秘越是让我感兴趣。至于温正凯，他跟大侠之间有没有某种关联还需要进一步确认，现在就连他是不是被我们的上级部门带走了我们都不知道。”倪桦又说道。

“被你们的上级部门带走？”

“我猜的。”倪桦道：“但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关联。你看看这个时间线：温正凯被绑架，温妍母女俩为了救温正凯被扣在浮华酒吧，热心市民先在浮华酒吧救人，又过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后，热心市民救走了温正凯、突袭了地下赌场，把相关人员一锅端了。现在，只有温正凯一个人失踪。”

湛彧眉头一皱：“为什么中间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差？”

“这我哪儿知道？不是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不能碰啊。”倪桦给了湛彧一个你懂的眼神。

湛彧眼睛微微一眯，眼眸幽深。

倪桦开始絮叨。

“当然，就算你大舅子当真跟大侠有某种关联，我也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他最多就是个协助办案的污点证人，根本不可能是大侠他们的同事。”

“从我私心上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浪费精力去找他。那么多人想跟你们家结亲，你怎么就挑上这家了？该不会当真是按你奶奶合的那些生辰八字选的？”

湛彧不想说，他挑中温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名字。

还有某种巧合。

而且，他也没打算真和她结婚，这种交易，小门小户出身的温妍比大家闺秀合适。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湛彧道。

“也是。”倪桦叹了口气，“不过，你以后要当心你这混蛋大舅子，别让他再把你们牵扯进莫名其妙的事件里，你奶奶可经不起二次打击了。还有小晟。”

倪桦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湛彧和温妍是假结婚，实在是替好兄弟担心。

楼上传来防火门开关的声音。

倪桦抬头看了眼，拍了拍湛彧的肩膀，走到窗户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便携式烟灰缸来，把只抽了一半的烟给灭了。

就在这时，他以双眼裸眼5.0的视力看清楚了市局门口马路对面一辆灰蓝色的玛莎拉蒂旁边站的那个身穿改良刺绣短款旗袍、黑长直发平刘海的年轻女子的脸。

她身材窈窕又玲珑有致，肤色白得赛雪，饱满的红唇娇艳欲滴，眼角有一颗明显的泪痣，一边打电话一边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往这边望过来，隔空和他的视线对上。

她像是顿了一顿，然后飞快地钻进玛莎拉蒂。

倪桦手里的银色金属材质便携式烟灰缸啪地掉在地上。

来不及说一个字，他就沿着应急楼梯冲了下去。

湛彧：“……。”

……

市局马路对面那辆灰蓝色的玛莎拉蒂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车里，郗熙边开车边和电话那头的温研说道：“姑姑，我看到了一个讨厌鬼，招惹上了麻烦得很，我得先撤，晚些时候再来拜见您。”

温研站在窗户边，看着那个转眼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玛莎拉蒂：“哦。”

挂了电话，夏彤问她：“你同学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刚才，电话进来的时候，夏彤着急地问是不是温正凯打来的，温研随口说了声同学。

“闲聊。”

“这湛彧和倪警官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查你哥在哪儿去了？你快去问问。”

温研站在窗户边不动：“如果是我失踪了，你会不会这么着急？”

“哈？”夏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让你问一下，你怎么就废话这么多呢？”

“从昨晚到现在，你骂我笨骂了多少遍，你数过没？”

“哈？”

“现在又说我脑子有病。我脑子再有病，不也是你生的，你教的？”

“你……”

温研嗤笑道：“就凭你这种态度，还想让我帮衬娘家？”

夏彤吃惊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温研嘴角微微一勾：“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她倚靠在窗边，虽然分心和夏彤说话，注意力却一直在窗外。

郗熙刚才跟她打电话的时候是抬眼往这边看，看到的那个讨厌鬼只可能也站在窗户边，如果对方也看到她了，说不定会追出来。

片刻之后，温研看到倪桦从市局门口冲出来，站在路边张望，一副着急的模样。

温研：“……。”

她转身离开窗边，回到椅子上坐下，瞥了眼像瞪怪物一样瞪着她的夏彤，给湛彧打电话。

湛彧的手机占线。

他正在和倪桦通话：“你在追谁？”

倪桦转身往楼上看，果不其然，见他还站在原地，“你有没有看到一辆灰蓝色的玛莎拉蒂？她往哪方转了？”

湛彧回忆了一遍他刚才看到的街道全景：“刚才路口直行是红灯，她往右手边转了。如果是逃犯，我建议你寻求交警部门协同调查。”

“什么逃犯？”倪桦吼道：“那是我看中的未来媳妇儿！我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她！”

湛彧：“……。”

“操！我现在没空去找人！”倪桦恼了片刻，抬头和湛彧隔空相望：“果果，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湛彧气定神闲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可能会在你媳妇儿面前喊你的小名？”

“我错了！兄弟，不，大哥，我错了！要不我喊你爸爸？”

“滚！”

“我帮你找你大舅子，你帮我找我未来媳妇儿，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湛彧眼眸微敛。

他从来没有羡慕过谁，但这一刻，他很羡慕倪桦，有这么确切的寻人线索。

“找到温正凯是你们必须要做的工作，你用这件事跟我做交换？”他淡淡地问道。

“那你帮不帮吧？”有些人说不过就开始耍赖。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成交！”

打哑谜一般达成协商之后，倪桦又不甘心地往道路尽头看了看，才悻悻地往回走。

湛彧依然站在窗户边，在脑海里再次闪回刚才看到过的街景。

片刻之后，他发了条信息出去：“嘉A N1215，10:13分前后从市局门口离开，不确定司机是不是车主。我要司机和车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