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研忍耐的极限。
再不把他推开,她真担心自己要出手揍人了。
湛彧像是终于懂得什么叫识趣了,也可能是他想说的话说完了。
他站直了身,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两人的距离因为姿势的变化,稍微拉远了些许。
不像刚才那么暧昧不清又剑拔弩张了。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温研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他们让我偷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想理他们了,你知道我妈说的是谎言不是么?当然,我确实买了赝品去糊弄人,但没糊弄成功。”
湛彧走到书房,把他收捡起来那幅温研现画版《凤鸣山晨雾》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摊开展示在她面前。
温研瞥了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这幅画被偷了么?你撒谎?”
湛彧嘴角微微一抽。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觉得这一幅是之前挂在茶室那一幅?”
“难道不是?”尽管知道自己的演技不大行,温研还是继续演,还演得挺无辜。
湛彧看着温研的眼睛,说道:“之前那幅是我六岁的时候比照着真迹临摹的。”
温研:“……。”早说啊!
“我是学舞蹈的,对古字画一窍不通,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我看我买的赝品也觉得挺像真的。”她一脸无辜地说道。
湛彧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佣人来敲门:“大少爷,少奶奶,请下楼吃晚饭了。”
温研眉头一挑,做了个请的手势。
湛彧重新把画收了起来。
温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脚步一顿:“哦,对了,奶奶知道你把这画收起来了么?还是只是以为画单纯被偷走了?”
“她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要封口费。”
湛彧:“……。”
温研展颜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封口费是对等的,互相保护对方的隐私,刚才我跟你说的,请你务必不要告诉其他人。”
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
就在湛彧以为她还要说点儿什么来气人的时候,她问他:“要不要等着你一起下楼?”
“……你不是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
温研心道:谁让你奶奶好像挺喜欢看我跟你走在一起呢?一想到楼下那脆弱的祖孙俩以后说不定得相依为命、没了湛彧的保护说不定要受人欺负了,她就觉得现在得对他们好点儿,毕竟有缘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瞧瞧,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你不想哄你奶奶开心,那我下次就不多嘴一问了。”
湛彧把画收好,走了过去。
温研没让他跟她一起肩并肩,牵手什么的就更加没有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
晚饭后,湛彧在书房里看岑琪一发来的南湖别墅区周边的监控视频。
温研靠在卧室床尾的沙发上戴着耳机开着平板,平板里面放着热门电视剧,不过她没看,一直在用手机聊天。
一面书墙分割开两个单独的空间,互不打扰。
湛彧看完了监控视频,一无所获。
昨晚上来给他送药的人如果不是没出别墅区,那就是熟悉外面监控的位置,走了监控的死角。
如果是前面一种可能,还能找找,如果是后面一种,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放满了各种书的书墙上。
书墙的另一边,是靠在床尾沙发上“刷剧”的温研。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能猜测,视线像是有了实质的形状,穿过厚厚的书墙,带着几分不确定,落在温研的身上。
半夜一点,湛彧在帐篷里睡得很沉。
温研翻身起床,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无色无味的催眠香,她在回来的路上去药店买药来现制作的,足够湛彧一觉睡到天亮,不会觉察到睡梦外的任何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
“调查我做什么?”
“哦,对了,我忘了你现在不能回答。”
“没关系,我会搞清楚的。”
她嘴角微微一勾,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色衣服,打开门,悄无声息地,从另外一边走廊的窗户翻了出去——她可不傻,饭后散步的时候她就已经观察过了,院子里增加了监控的数量,特别是正对他们房间的那一处位置。
落地之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往别墅外掠去,直往郗景宁家而去。
郗景宁已经在后院门口等着了。
温研拉开车门上车之后,才发现郗熙也在车里。
“姑姑,怎么突然要去把温正凯放出来?还要您亲自去?”郗熙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身子,不解地问。
“因为我们今天买得太嗨了。”温研轻笑了一声。
郗熙:“哈?”
负责开车的郗景宁神情复杂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温研一眼。
温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带着几分狡黠。
她知道,郗邵天已经把可以说的告诉给郗景宁了。
郗景宁看着温研粉嫩得跟高中生似的脸,固执地,不太乐意跟他们一样喊她“姑姑”。
他只是转过身来,欠身致意:“您好。”
“叫姑姑!”郗熙提醒他。
他抿着嘴,就是不叫。
温研勾着嘴角,给他解了围:“先说正事。”
银灰色的宾利像一道幽灵一般,在深夜车辆稀少的街道上飞速而过,驶出灯火通明的市区,从高速公路驶向夜色深沉的郊区。
……
第二天早晨,湛彧被闹钟惊醒,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坐在帐篷里发了两秒的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梦了。
话又说回来,那个他连续做了几乎一个月的梦,这几天都没有再梦到了。
他敛着眼皮,单手撑着额头,坐在帐篷里,缓着那一点点起床气。
他听见睡床的温研也起床了,窸窸窣窣地收拾。
对了,今天她大学开学,要去学校报道。
温研从卧房走出来,往衣帽间走,经过书房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很随意地说了声“早”。
湛彧再次揉了揉脑袋,准备起床。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倪桦刻意压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亢奋:“卧槽!一大清早的,温正凯就来市局投案了!”
湛彧撑着地面准备起床的动作骤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