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妈妈和你说的,”时薇又是弱弱的一声,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姚然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真的会让人误会,原来一切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自己还是有人爱的。
看见时薪点头,时薇又接着说:“我妈呢?”
“进屋去了,你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是她心里有,”时薪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子,声音也已经哽咽。好半天才说:“别学的太晚,身体很重要,”起身走出屋子。
今晚的星光非常的明亮,居然没有蒙尘。时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夜空,偶然抬头仰望,结果就看见了璀璨耀眼的光芒。
第二天,时薇起了个大早。
记得姚然喜欢喝小米粥,就在炉子上熬了一点。又去买了泡椒的小咸菜和生煎包,回来的时候,时薪已经起来了。
正煎着鸡蛋,每个人的口味他都记得,看见开门,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我买了生煎包和小咸菜,”时薇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走到时薪身边,“妈妈起来了么?”
“没有呢。”
时薇把时薪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往卫生间的方向努了努嘴:“一会儿该起了。去把牙膏和热水准备好。”
时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薇已经推着时薪出了厨房的门,一直推到卫生间的门口。
“快一点,一会儿该起了。有些事情你不能让你女儿去教你啊,”时薇又催促。
时薪这才恍然,按时薪说的去做。
牙膏已经被挤好,水也是温的,时薪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外,手里是昨天晚上晾在阳台上的毛巾。
“水是温的,我试过,刚好可以用,”时薪说。
姚然点头,从时薪手里接过毛巾,没有说任何话。
“今天是女儿做的饭,洗好之后,过来吃一点再去上班。”时薪的声音有点颤抖,心内也莫名的紧张。
姚然依然是沉默不语,不过洗漱完毕之后,直接坐到了餐桌面前。
过完年之后,这是姚然第1次在家里吃早餐。
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姚然心内五味杂陈。
昨天晚上,时薪进屋之后,说了半天的话。
姚然背对着时薪,但是话却全部听了进去。
“你见过女儿的那些朋友吗?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该疯疯该闹闹,正是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只有薇薇,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有分寸,你看不到她有特别高兴的事情,也看不到她为了某件事情而特别伤心。这是一个十六七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么?”
时薪的声音哽咽了,吸了吸鼻子:“别人都说薇薇是一个多么听话懂事的女孩。她是很听话,不让人操心,学习成绩又好。放假啦,从来不主动要求出去玩,总会第一时间到饭店帮忙。比我这个大人还能吃苦,我看着心疼。她哪怕哭、或者是喊一声累,我都不会这么的难过。我感觉我亏欠她,这么多年,家里都亏欠她。”
末了又说:“姚然,她特别想得到你的爱,虽然她不说,可是她很在乎你。你能别对她这么冷漠么?算我求你了。”
因为这件事情,姚然想了半夜。
在肯定与自我否定中,也煎熬了半夜。
这些年,姚然一直有意的去忽略时薇,就是想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就连亲生母亲也是如此,唯一能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
难道真的错了。
姚然抬头看了看对自己笑得灿烂的女儿,也回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时薇受宠若惊,把拌好的泡椒咸菜推到了姚然面前:“尝尝,我已经试过味道,非常的好吃,特别是配上生煎包。”
姚然拿了一个,果然看见了时薇眼底再次闪现藏不住的惊喜。
吃完早饭,正要拿包,时薇突然喊了一声:“妈,我能和你一起去你店里么?”
姚然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时薇又接着说:“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给别人看牙的?”
时薇去过几次姚然的牙科诊所,要么远远的坐着,要么说两句话就走。
时薇满眼的希冀。
若是往常姚然一定拒绝说一切以学习为重,可是此刻却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女儿的眼神。
姚然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时薇雀跃,回头看了一眼时薪。
时薪说:“去吧,这些我来收拾。”
屋外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正像此刻时薇的心情。
牙科诊所内。
见到时薇的众人欢快的过来打个招呼。
“你今天不上课吗?”双双说。
“放假了,明天正式上课。”
“哦,”双双拉着长音,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要吃吗?”
“谢谢,”时薇捏了一颗,含在嘴里,丝丝的甜意灌满嘴巴。
“双双,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帮我拿过来一点,”姚然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漫不经风。
就算生气的时候,你也发现不了大的波澜。
“我去,”时薇连忙说,“双双姐,你只要告诉我在哪个地方就行。”
“往里走有个仓库,在货架的第二层,”双双手指着一处方向。
时薇踏着小碎步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把东西递到了姚然的手里。
提前预约的客人已经到了。时薇也不敢打扰姚然,就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仔细的程度仿佛要把姚然所做的每一步都牢记在心底。
江水汀内。
一杯清茶升起袅袅的雾气,家豫的一张若有所思的脸就隐在雾气的后面。
黄登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家豫。
“心里有事情?”黄登峰打断了家豫的沉思,一巴掌拍在了家豫的肩膀上。
“你怎么来了?”家豫看清楚来人后,才恢复成以往的神态,身子坐正,从茶桌上拿起一个杯子,杯口朝上,到了茶,“尝尝,上好的乌龙。”
“办完事情,刚好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黄登峰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点头微笑,“好茶。”
“该到袁丽的忌日了吧?”黄登峰放下茶杯又开了口。
“嗯,还有三天。”
家豫曾经有一段非常幸福的婚姻,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两个人之间一直没有孩子。看了好多的医生,说袁丽输卵管过窄,受孕困难。
好不容易怀上之后,可能是因为年龄过大的原因,得上了妊娠期的高血压,结果在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没有救过来。
孩子也因为早产,生下来没有挺过第十天,也跟着袁丽去了。
“我刚好这几天都在博城,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来慧也去。”
家豫点了点头:“好。中午在这里吃饭,我去准备一下。”
三天后,江水汀破天荒的歇业一天。家豫起了个大早,去接了黄登峰和来慧。
“吃早饭了么?”刚上车,黄登峰就问。
“吃了,刚刚在家里做了一点,”来慧说。
有些花店已经开门,选好花朵,三个人就往博城的公墓驶去。
周围是崔巍的山,公墓里面一排排的全部是常绿灌木丛,地上有些小草已经冒头。袁丽就死在这样一个清冷的早晨。
家豫脸上的表情特别的凝重,献上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墓地内站了好长时间,走得时候也是没有回头张望。
这样的家豫非常的少见,在黄登峰的印象中是从来也没有的。
前两天已经看出来家豫心内有事,现在看来是确实有事了。
黄登峰拉着家豫去了博城内的一家茶室,清新淡雅的那种,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要了一壶清茶。
“你心内有事?”黄登峰非常的笃定。
“你看出来了?”家豫也不隐瞒,倒了一杯茶直接一饮而尽,。
“而且是排解不掉的心事,”黄登峰的这句话直接把家豫给说笑了。
“是排解不掉,好长时间了内心一直在煎熬着,”家豫苦笑一声,直接饮进杯中茶。
“你当这是酒啊?”黄登峰一把夺过家豫想要在倒水的手,“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排解一下。”
“我喜欢了一个有夫之妇。”
惊天一声巨响把黄登峰炸的是面目惊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是好事啊,你这是终于走出来了,有几年了?得有八年了吧?袁丽知道以后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你是不是和别人的脑子不一样?我说我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你不应该更加关心这个么?”家豫不解的看着黄登峰。
“其实我更加的好奇,这个人是谁?能让万年老树,破天荒的开花。”黄登峰说,“让我猜猜,你的朋友我都认识。会是谁呢?”
“别猜了,猜对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你,”家豫断然的拒绝道,然后继续说着自己的苦恼,“问题是人家夫妻很恩爱,我拼命的去克制自己,可是一点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还做了一件自己都不耻的事情:利用她的闺蜜,骗取她的友情。对,现在是友情。除了友情也没有什么了。”
“怎么骗她的闺蜜了,难道她的闺蜜也喜欢你?”黄登峰问。
“是,她已经暗示过好多回了,可是我就是一直在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家豫苦恼的把头埋在了双手内。
内疚至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