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非常的长,像是已经走过了几万年一样。
黄登峰的脚步也迟缓了下来,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还是换我来吧,”黄海说。
黄登峰实在是不想换,奈何体力有限,直到这一刻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接下来的路,全部就靠黄海了。
好在黄海在军校内一直不停的在训练,虽然抱着来慧也有点气喘,但是比起黄登峰要好了很多。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黄海抱着来慧上了车。
来慧疼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放下来慧的那一刻,黄海狠瞪了黄登峰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来慧难受就想起了身边的罪魁祸首,虽然他是自己的父亲。
“能不能开快一点?”黄海焦急的问,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来慧的手上,任由来慧抓着。
“别担心,只是羊水破了而已。孕妇一切正常,”刚刚做了检查的随车医生放下了手中的听诊器,如释重负的说,“你这个年龄也不小了,已经到了预产期,怎么不到医院里面待着,还敢到处乱走。你属于产妇中的高危人群知道么?心也是够大的,你们的主治医生就没有提前和你们说,这两天最好在医院内待着么?”
来慧自然没有说话,因为已经口不能严,咬着牙才能忍住脱口而出的尖叫,就怕张嘴之后话没有说出来,倒是先吓到黄海。真正的是撕心裂肺的疼,高龄产妇最直接的一个感觉就是疼的几乎超出了人的忍耐极限。
黄海拧着双眉,每次看到黄登峰想上手安慰,就狠瞪了过去,满眼都是控诉的意思。
来慧疼的,自然是没有看见。但是黄海的这一举动全部都落进了随车护士的眼中。见惯了这种状况,随车护士好笑的看着黄登峰,问:“这是你儿子?”
黄登峰哭笑不得点头说:“是。”
护士说:“和他母亲的关系明显的比你好。”然后又看向了黄海,说:“小伙子,记住你妈妈的这个表情,以后等你结婚了,说不定也会有人瞪你。”
黄海意会是什么意思,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眼神,往窗外望去的时候医院的大门已经在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内,这才放下心来。
产房外。
两个大男人坐在医院长廊上的椅子上,一个仰头靠墙,一个低头沉思,都没有说话。签字的那一刻,黄海看着黄登峰落下的笔记居然有点手抖起来,虽然知道签字只是例行公事,但是不免还是会担心。
走廊内安静极了,不远处还有几家同样是等着孩子出生的人家,也是一脸的焦急。
突然安静的环境被打破,几个白衣大褂推着车子跑了过来,一个男人紧紧的跟在后面,不停的安慰着:“别担心,别担心,母子平安。”
这话是说给孕妇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声音?黄海抬头,结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时叔叔,”黄海喊了一声。
“你们?”时薪恍恍惚惚,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妈妈在里面,”黄海说。
“生了么?”
“没呢?还在里面。”
时薪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说话间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产房的那道虚掩的房门,知道黄海说话,时薪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深深的喘了口气,抱紧怀中小孩子的衣服,这才坐在了黄海的身边。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在家里肚子痛的么?”时薪问。
现在已经十点多,时薪也刚刚才收拾好食客居正准备回家,哪里知道姚然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面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好在跌坐的地方并不是非常的高,就这样已经把时薪吓得心神剧颤。当时只看到地上面一滩血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连打电话的时候,时薪的手都颤抖的不听使唤。还是一个服务员帮忙才把救护车给叫了过来。
现在想想都后怕。
“不是,在堤坝上面走着的时候突然羊水就破了,”黄登峰说,好在黄海当时也在。要不然下堤坝都成问题,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安静下来的时薪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一点也不停使唤。把怀中婴儿的衣服放在身旁的椅子上之后,才把双手压在了自己的腿上,可是试了几次依然没有一点的效果。
抬起头,冷汗已经把额角浸湿。
黄海蹲下身子,关切的伸出了友爱之手,然后问:“叔叔,你没有是吧?需要叫医生么?”
时薪恍若未闻,眼看着黄海已经起身,才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话:“别去!别去,我没有事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黄海看向黄登峰,见黄登峰点头,这才走向了一边,然后把足够的空间留给时薪。
天色已晚,没有星光的晚上,狂风开始大作了起来,呼呼啦啦的猛烈的刮着。突然一道惊雷现在了天上,映照在时薪苍白的脸上,时薪大睁着眼睛转头望向了窗外。
雨水顷刻而下,溅起的水雾迷蒙了整个博城。
产房的门就在这时候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瘦高的护士手里拿着一张手术同意书,非常平静的扫视了一眼刚忙围上来的家属们说:“姚然的家属过来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时薪猛然的站了起来,神情间居然有点难掩的如丧考妣的样子:“医生,姚然是不是?”
摔下来的时候那么多的血,流了一地,时薪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孱弱的姚然,这一路上虽然救护车上的护士已经不断的说“没事,没事”,可是内心总是盘旋着不好的想法。
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是时薪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这样的想。
医生终于是正眼看着时薪,以一种非常严肃的眼神,就连旁边的黄家的父子也紧张了起来。
“你是姚然的什么?”医生问。
“丈夫,”时薪说话的声音极小,颤颤巍巍的。
“在这儿签字,你老婆胎盘早破,但是宫口没开。要动手术,”见时薪没有动,然后厉声的催促,“快点呀,还要救人呢。”
救人?晴天霹雳般的声音,时薪拿起笔之后眼泪几乎都落了下来,嚅嗫的问,“危险么?”
“现在不危险,但是你要是在耽搁下去的话,我们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孕妇从楼梯上面摔下来,可大可小。”
医生终于是进了手术室,时薪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是稍微的安静了下来。黄海转身出了产房门口,去了医院大门口的一家超市,拿了几瓶水,付了钱。
往回走的时候,才想起来给要把这件事情和时薇说一下,看时薪的那个状态肯定还没有想起来。
找到时薇的微信,发了个信息过去。
很快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我妈的预产期不是还要两天么?”
“我在医院,姚然阿姨也是刚刚才来,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动了胎气,正在手术室,”说完之后又怕时薇担心于是有说,“你也别担心,医生说没有危险。”
时薇吊着的一颗心在看到这个信息的时候,依然不能平静,好好的怎么就从楼梯上面摔下去了呢?
也顾不得其他,慌忙给辅导员打了一个电话,拿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出了小区,往车站跑去。
从冯么么那儿回来之后,时薇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地方不大,但是住下一个人也足够了,最重要的是时薇的世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寝室内的一些蝇营狗苟让人烦心的事情,暂时还找不到自己。
刚刚走出居住的地方迎面碰上了袁亮。
“这么晚,你还出去呀?”袁亮笑着问。
“嗯,回一趟博城。”
袁亮见时薇神色间有点着急,知道一定是碰见了什么事情,于是提出:“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用,”时薇拒绝,刚想下楼时薇又折返了回来,说:“咱们社团不是要举办活动么?我恐怕是不能参加了,分配给我的任务”
“没事,包在我身上,”袁亮拍着胸脯,无比诚恳的说。
“那就谢谢你了,回来的时候请你吃饭。”
时薇和袁亮现在算是对门,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
时薇回来之后,一下课就往学校外面跑,但是外面的房源紧张,没有空闲的屋子。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时薇才开始和别人同住一间屋子,不是娇生惯养不习惯,实在是那种情况之下,时薇不敢保证时间长了会不会出现问题,而且也惧怕了和别人搭伙住在一起。
当然,这个人要是冯么么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袁亮在时薇的寝室楼下等了机会都没有见到相见的人,于是辗转到时薇的教室内去堵时薇,当然是不能明说的,时薇对于追她的人非常的抵触,袁亮是说是偶遇。
两个人谈话间,时薇就随口提了一嘴。没有想到袁亮说:“刚好我也正在找房子,我就帮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就通知你。”
结果,也就是三天之后,袁亮还真的把房子搞到了手,一次两套,住在对门。
袁亮把时薇送到了车站,看着时薇上了车之后才一个人打车回去。时薇没有拒绝,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时薇发现,袁亮其实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
而且,一个女孩深夜独自一个人坐网约车,安全根本没法保证。袁亮的这一做法,多少让时薇升起了一点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