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
李承道已经走出门,孙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尴尬地一笑。
“去吧,去吧,这么甘愿当人家狗腿,我看你将来有多大出息……”
白发老者吹胡子瞪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的,那我走了,长孙姑娘就交给您了啊。”
孙行嘿嘿一笑,赶紧追向李承道离去的方向。
孙思邈看着儿子离去的背景,脑海中不由回忆起了几年前李承道来找自己的情形。
当时自己和儿子以及几个弟子在五台山建了一座小小的医馆,名为中草堂,平时种点草药,治治百姓的跌打损伤,生活平静又安详。
突然有一天,一名穿着华贵,相貌雍容的少年找上门来,说他在长安建立了一座庞大的药馆,想请自己出山坐镇,药馆下面会有几千名医者,到时候都交给自己管理。
孙思邈性子本来就是无欲无求,对权力和金钱向来都是云淡风轻,当场就回绝了,那奇怪的少年被拒绝后,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施了一礼,便自行离开。
孙思邈这辈子见多了死缠烂打的人,有些人为了让自己帮忙治病,没日没夜的跪在地上,还有人会拿出海量的金钱,甚至还有一次那人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来找自己,气得孙思邈当场就抓起家中的扫帚,把人打出去。
但这个少年却有些与众不同,他找到自己,彬彬有礼,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在被自己拒绝后,也毫不拖泥带水,施了一礼后便退下,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一定要强求自己。
不过每天来求自己的人太多了,孙思邈也没有把这个少年放在心上,依旧过着平淡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几名穿着奇怪白衣,连嘴巴和手脚都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人抬着一名全身长满麻疹的小女孩过来找自己。
这群人给孙思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在这个时代,还从未有人用这种装扮,而且他们身上不约而同都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孙思邈活了几十年,走南闯北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有点像酒,又不太像。
俗话说望闻问切,对于一个医者来说,闻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这群人给孙思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孙思邈只是在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名女孩身上。
女孩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出现红色斑疹,有些地方的斑疹已经变为丘疹,甚至一些丘疹最终变成了疱疹,黄色的脓包一颗颗长在上面,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天花。
孙思邈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女孩得的是什么病,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并把探头探脑上前来看的孙行一把推开。
快抬进屋里!
孙思邈内心在天人交战,要不要让女孩进医馆,如果进了,那这间医馆是不能用了,出现过天花病人的医馆,谁还敢进去!
但如果不进医馆,这女孩基本就被宣判死刑。
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已经有了烦躁、头痛、咽痛、四肢酸痛、寒战、呕吐、便稀等症状,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小女孩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伴随偶发性谵妄、惊厥及衰竭的表现……
大不了把这医馆烧了,换个地方再建一个也就罢了,人命关天,孙思邈没有多想,脑海中只会稍微转了一个念头,就决定把女孩抬进医馆。
不过那些奇怪的白衣人并没有听他的话。
他们把女孩放下后,4名白衣人迅速在路边搭起了一个白色帐篷,然后取出一种透明的液体,把整个帐篷都喷了一遍,孙思邈一闻就知道,这透明液体的味道就是这些白衣人身上的味道。
这些白衣人也不说话,把女孩抬进帐篷后就守在周围,除了孙思邈之外,所有人都不准靠近,不过孙思邈虽然能进去看女孩,但这些白衣人却不准他医治。
“你们想害死她吗?这是一条人命啊!你们不让我医治,还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干嘛!”
白衣人的做法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把一个患有天花的女孩送过来,却不让孙思邈医治,当时孙思邈气得指着这些白衣人的鼻子怒骂。
“孙大夫,你确定你能治好她吗?”
白衣人只问了一句,孙思邈就愣在那里,是啊,天花乃是无解之症,即使自己全力救治,能不能救活还是两说呢,自己并没有把握。
“孙大夫,稍安勿躁,我们会治好她的天花的。”
白衣人语气非常有礼貌,但手段却强硬无比,说完后就把孙思邈请出了帐篷。
就这样,孙思邈每天有三次机会进帐篷看女孩,每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每次进去之前,出来之后,都会被撒上同样的透明液体。
孙思邈曾经问过这些白衣人,这些透明液体是什么,那些白衣人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时间流逝,5天后女孩身上的所有疱疹灌浆,渐成脓疱,有痛感,周围红晕加深,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孙思邈整天关注着女孩的状态,心里焦急万分,但因为白衣人的阻止,他根本无法进去医治,开出来的所有药方也被白衣人拒绝。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让孙行去官府报官,但趁着黑夜想偷偷溜出去的孙行被那些白衣人抓了个正着,不过他们也没为难孙行,只是让他回去休息。
焦急,愤怒,斥责,时间过了10天,孙思邈和中草堂的所有人也骂了十天,但那些白衣人完全不理不睬,甚至根本不回话,把他们当做空气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时间来到第十一天,这次孙思邈进帐篷后,却发现了女孩的病情有了转折,女孩身上脓痂渐干缩或破裂结痂,终成痂盖,奇怪,按照常理,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间,女孩应该已经生命垂危,怎么可能出现结痂的情况?
孙思邈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次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观察着女孩的状态。
再经十五天后,女孩身上的痂盖自然脱落,并留下麻点,女孩也变得活蹦乱跳,没事人一般。
孙思邈问她身上有什么感觉,她就说那些长过痘痘的地方有点痒,问能不能抓一下。
孙思邈立即喝止,告诫女孩这些地方连碰都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