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鸿胪寺中，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执失思力大惊失色，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出鸿胪寺，此时整个长安城内漫天都是“渭水大捷”的欢呼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执失思力面目逐渐扭曲，死死抓住一名鸿胪寺官员。

“我昨天下午还在和杨师道敲定赔款事宜，子时还和李孝恭喝酒畅谈！渭水大捷？何来渭水大捷！到底怎么回事？谁大捷了？”

那名在执失思力手中纤弱得如同豆芽的鸿胪寺官员，被捏得骨头都快要碎了，但他依然高昂着头颅，从下往上用骄傲的目光看向半癫狂的执失思力。

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小吏竟然敢与杀神一般的执失思力对视！还竟敢用这种骄傲的眼神，足以证明“渭水大捷”这件事的真实性。

执失思力心渐渐沉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执失将军，渭水大捷自然是我唐军胜了，突厥败了……”

“突厥败了，突厥败了……不可能，我二十万突厥男儿，都是马背上杀出来的好汉，进可攻退可守，怎么可能会被唐军击败！”

执失思力死死压抑着声音低吼道。

“绝对不可能，昨天可汗还给我传递谈判内容，就大半天的时间，你们凭什么击败我20万大军，你们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在骗我！”

“谁在骗你！”

一声怒吼从远处响起，执失思力转头望去，一群七八个年轻人手持兵器，怒目而视。

“你们是谁？”

执失思力眼睛眯起，在这些年轻人身上，他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和杀气。

“我乃左屯卫大将军程咬金之子--程处默！”

当先一名年轻人悲愤地大吼一声。

“执失思力，你可识得这柄斧头！”

执失思力定睛一看，和这柄斧头类似的一把斧头正收藏在他军帐内，他有一个习惯，每次杀了一名被他认可的大将之后，就会把这名大将的兵器收藏起来。不久前，执失思力斩下程咬金的脑袋后，就把他的斧头带回了军帐。

“自然识得，此乃唐将程咬金之兵器，八月二十五日，左屯卫突袭浑塞部，斩杀浑塞部1800余人，事后立即参我军与右武卫之间的战斗，以步兵之姿击退我军。期间我与程将军大战一百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各自回军。”

“八月二十八日，我军以优势兵力包围左屯卫和右武卫，发动总攻，程将军身中十五箭，依旧酣战不止，最后力竭而亡！执失思力亲手在渭水河畔葬下程将军！”

执失思力神情严肃，说话之间带着隐隐英雄惜英雄，程咬金和秦琼这样的当时战将，这样的对手，能与之一战，是所有冷兵器时代以个人英雄主义为荣耀的战将的幸运。

程处默和其他人听到执失思力的声音后，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下。

“我爹是怎么死的？”

又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倔强地抬着头走到执失思力面前，此少年双手各持一柄四面金装鎏金锏，相貌隐隐与秦琼有七分相似。

“八月二十五日，秦琼擒获我军大将--康苏密，击败俘虏6000余人，我率3000执失部精锐绕过左屯卫的阻击，突袭大唐撤退队伍，被秦琼挡下，我亲自率军冲锋五次，却不得前进一步，秦将军勇冠三军，真乃世间英雄，执失思力恨不能与秦将军痛饮三百杯。”

“秦将军独杀我大将十二人，士兵无算，是执失思力亲自率领三十亲卫，围杀秦将军，能够亲手砍下秦将军的头颅，是执失思力这辈子最大的荣耀！秦将军的金锏被我挂在床前，日夜抚摸，每当看到这支金锏，执失思力便心潮澎湃，此生能杀死秦将军和程将军，执失思力再无遗憾！”

“哈，哈，哈哈……”

秦善道惨笑一声。

“你等都是程咬金和秦琼之子嗣吧！”

执失思力凝重地看着这些年轻人。

“我乃程处亮！”

“我乃程处弼！”

“我乃秦理！”

“我乃秦氏！”

……

“好，好，好……你等是为程咬金，秦琼来报仇的吗？”

执失思力踏前一步，气势节节攀升，狂猛的杀伐之气肆虐开来，摄人心魄，那名鸿胪寺的官员被他气势一冲，整个人脚下一软，跌到在地，脸色苍白惊惧，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他看向执失思力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头叱咤山林的虎王。

几个年轻人除了程处默和秦善道以外，都被执失思力凝成实质一般的煞气冲击得后退了一步。

“哈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等在此，就是为了杀死你执失思力，或者被你杀死！”

程处默满脸坚毅，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拿着双斧一步步朝执失思力走去，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执失思力的对手，但有些事是不能退的！死都不能退！

“那，我只能打死你们！”

执失思力握紧拳头，脸上的刀疤逐渐扭曲，眼睛变得血红，裂开嘴，仿佛在笑，却让人一看就心胆俱裂。

鸿胪寺外的战斗一触即发！

“太子令！”

正当此时，远远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开始还在很远的地方，但“令”字落下之时，来人已到近前，正是东厂督主--雨化田！

“程处默，秦善道听令！”

“着程处默重建左屯卫，暂代左屯卫大将军之职，即刻出发，进攻突厥前锋左翼。”

“程处默接令！”

“着秦善道重建右武卫，暂代右武卫大将军之职，即刻出发，进攻突厥前锋右翼！”

“秦善道接令！”

“还不快走！”

雨化田狠狠瞪了一眼这几个年轻人，程处默和秦善道昂起头深深看了看执失思力，然后才骑上马，冲向兵部。

“李承道用心良苦啊。”

执失思力耸了耸肩，整个人松松垮垮下来，转头看向雨化田。

见执失思力这幅无的模样，雨化田微微一笑，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

“执失将军，太子有请，走吧。”

听到雨化田的邀请后，执失思力深吸一口气，也不准备整理衣服，大步朝中书省走去，他身前身后，几十把锋利的神臂弩遥遥对准他全身要害，而原本出使的突厥使者以及执失思力的亲卫，都已全部倒在血泊中，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