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国公府上下有谁会希望她不开心吗?”陈厌的语气也重了几分,“姑母不是不想选,她根本没得选。”
“你的忠诚是给姑母的,可我的忠诚是给祁年的。”陈桥扔下话离开了。他知道姑母的计划,知道他们都希望用祁斯遇的原罪把她变成伤人最痛的复仇机器,但他只是希望祁斯遇好好活着,健康平安的活着。
可陈桥不知道的是,陈厌在心里反驳了他。
蔺端等了好些时候才等到李亦仁带来的消息。
“打听到了,陈桥是镐京陈家的长子。”在蔺端不耐烦之前他又补了一句:“不过陈厌有些意思,他是陈忠国府的遗子。”
“陈忠国府,姑母的母家。”蔺端慢吞吞地说着,脑中飞快地转着。陈厌是从小就跟在祁斯遇身旁的,大家先前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当他是个武功不错的家生子。
李亦仁自己坐下,拿起杯子倒上了茶,嘴上还不忘感叹:“怪不得小郡王一直对这个侍卫这么好,原来人家也是表兄弟。”
蔺端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对李亦仁说:“想办法去查查二十年的旧案吧,我现在很好奇。”
李亦仁并不问原因,只应道:“我会让他们尽力的。但是宴行,你可不要在这种事上陷得深。不论前尘往事是什么,都同你无关,毕竟那年你甚至还未出生呢。”
“我知道。”
蔺端摸着手中的茶杯,心里却没想置身事外。蔺辰嵘的旧案,是太康到长平年间最大的案子。谋逆之事,各种记载都抹得干净,可如今他却是实打实地好奇上了。
又是先太子的女儿妹妹,又是陈忠国府的遗子,收着这些人的都国公府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呢。但最有意思的还是他自私的父皇,竟真的能容得下这些人。
宿醉一夜,祁斯遇便恢复了正常,次日一行人又如计划一般继续赶路。至于那天醉酒后的胡话,她和陈桥都心照不宣地再未提起。
一转眼十月就过去了,好在他们一路向南,天气并未变得太冷。
安南还是老样子,贫穷朴实。不论是蔺端祁斯遇还是蔺妍,都心照不宣地想在安南多停留一两日。
祁斯遇和蔺端并排骑马赶路,看到安南界碑她时忍不住感叹:“好像回家了。”
“是啊,我还真的挺希望安南是我们的家。”蔺端这话祁斯遇没接,她好似只急着逃跑,说:“我去叫姐姐,她定是也很想长公主府的。”
这些日子蔺端能感觉到祁斯遇的疏远,她在明确的逃避感情,可他却找不到原因。
“宴行,我们要去拜访息将军吗?”进长公主府前李亦仁提出了问题。
“自然。我去问问阿遇,什么时候拜访。”蔺端说完却退缩了,“算了,你去问吧,回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李亦仁一副了然的表情,“知道了。”末了他还不忘问问自己的私事:“给杨子书的信你确定帮我捎去了吧?”
蔺端想要扳回一城,故意说反话:“没捎去又怎样啊?”
李亦仁得到了答案,也故意学着他的调子反问:“不去问又怎样啊?”
“不去问就没有下一封。”蔺端说得干脆,激得李亦仁用手指着他,半晌才扛下一切咬牙说:“算你狠,老子现在就去。”
蔺端笑得大声,心说:休想看本王笑话。
“宴行是在笑什么这么开心?”蔺端听声音也知道说话的是自己的堂姐,他回头看向她说:“刚才逗亦仁,觉得怪有趣的。”
“少年朋友,的确很美好。”蔺妍话里并没有羡慕,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蔺端却有些明白她,“快离开大缙了,堂姐心里舍不得吧。”
蔺妍点头:“是啊。舍不得姑姑姑父、阿遇、陈桥陈厌还有你和二哥,甚至是安南我都有些舍不得。”
“你放心,我们也都会想你的。”
这话换来了一声笑,“能听你这么一句,还真是难得。”
蔺端说得很是真诚:“我长大了,但还是你弟弟啊。八岁的弟弟,十八岁的弟弟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蔺妍却故意说:“不一样吧,八岁的弟弟更喜欢姐姐,十八岁的弟弟更喜欢阿遇。”
“我听说堂姐从前是有心上人的。”蔺端反击道。
蔺妍并没反驳,只说:“竟连你都知道了。”
蔺端摊手笑了:“安南的事鲜少有我不知道的,我的亲卫还曾看见过堂姐同他上街呢。”
“如今提起也没什么,两年了,该过去了。”蔺妍的眼中难得带了些伤感:“我现在只要做好一个漂亮听话的和亲公主就好了,这才是我的责任。”
“我其实不是……”蔺端的解释被李亦仁打断了。“宴行,小郡王说等下就要去都护府,让您去大厅等他。”
他挥挥手示意李亦仁先下去,蔺妍抢先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今日找你,是想和你说日后定要照顾好阿遇。”
“堂姐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蔺端有些摸不透了。
“不是突然,只是我最近心神总是不宁,担心到梁国会出什么乱子。”
“堂姐放心,不论何时我都会保护好你们的。”
蔺妍重重点头,像是同蔺端完成了什么盟誓一般。“你不是还要和阿遇去都护府,快些去吧,我先回去了。”
蔺妍望着蔺端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她方才说了谎,妄名在她心中从未过去,而她心里也早有了属于自己的复仇计划。摧毁梁缙友好最快、代价最小的方法就是死一个兰溪公主,只要她死在临邺,梁缙的和平大梦都会破碎。战争一触即发,到时皇帝的龙椅还坐得稳吗。
其实离京那日不止蔺端一个人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怜悯,她也看到了。正是这个眼神坚定了她的想法。蔺辰峥害死她的父亲,夺走了应属于她父亲的一切,现在又要牺牲她去换和平,还用那种假惺惺的眼神看着她。她绝不会让这狗皇帝如愿,如此荒唐可笑的皇帝就不配坐在那把椅子上,更不配拥有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