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姐姐。”祁斯遇思考了许久还是说了这么句干巴巴的话,好在蔺妍并不在意,反倒拍拍她的手说:“你好好躺着休息,姐姐去给你做些栗子桂花饼吃。”
祁斯遇点点头,随后望着蔺妍的背影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晚膳是蔺端亲自端进屋里的,一碗白粥和一小碟白水煮菜让祁斯遇几乎以为自己是逃荒而来的难民。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端表哥,是哪位神医说给病人吃这些的?”
蔺端把餐盘搁在了一旁的桌上,又扶着祁斯遇坐了起来,他拿起小勺舀起粥时才答道:“陈厌说的,让你今晚吃的清淡些。”
祁斯遇不情不愿地喝下了那一勺温热的粥,随后她的表情却不那么难看了。但她担心是自己生病味觉出了问题,带着些不确定问:“粥是咸的?”
“姐姐她事先抓了把牛肉粒铺在碗底了。”蔺端说着搅了搅碗中的粥,然后才接着喂祁斯遇。“她还给你做了不少糕点饼子,待会儿我给你拿来些半夜吃。”
这下有了盼头,祁斯遇吃得也乖了。待到蔺端喂完了最后一勺给她擦净了嘴时祁斯遇才开口谈那些略沉重的事。“后日的宫宴我恐怕是去不了了。”
蔺端对此事已有了预料,只点点头说:“不去也好,你这几日就好生在床上养着,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同我说。”
“一定要打听清楚那个人的身份。”祁斯遇还是不太放心,忍不住又叮嘱一番。蔺端心头已隐隐泛了酸意,但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不等蔺端说话祁斯遇又说了件更重的事:“我想等姐姐大婚之后就回去。”
蔺端心头的酸意终是忍不住要溢出来了,他把手里的餐盘又放回了桌上,也不再想着收拾碗筷。“你就这么担心二哥吗?”
蔺端问得很是直白,连一向迟钝的祁斯遇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快,立刻解释道:“宴行,我不想让谁为我们的抱负牺牲,你能明白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路途遥远不说,你的身子经得住路上颠簸吗?”说这话时蔺端不自觉拔高了些音量。
祁斯遇倒没想到蔺端考虑更多的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选择,回话时底气都有些不足,“我有,我本就打算慢些回去的,还想着如此正好还能像从前一样在安南过年。而且这些我也和姐姐说过了的。”
蔺端看着这样的祁斯遇心中鼓起的气就泄了一半,他别扭地偏过头说:“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坐在床上的祁斯遇却暗自笑了,蔺端这副别扭的模样还真是可喜的紧。接着她也装作恃宠而骄的样子说:“谁让我是了不起的祁斯遇呢。”
因着祁斯遇今日生病,陈桥就将她头上束发的带子解了下来。现在她披散着发,面上又带着些病态的白,隐隐约约有了些大缙第一美人——她的娘亲芸长公主的影子。
蔺端像从前那样伸手在她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逗着她说:“你是厚脸皮的祁斯遇吧。”
祁斯遇也是真的厚脸皮,不仅不在意还笑嘻嘻地说:“既然端表哥都这么说了,斯遇也不好反驳,所以就麻烦端表哥再盛碗粥来吧,记得多放些肉进去。”
“好。”蔺端拿起碗时脸上的宠溺遮都遮不住,祁斯遇开口的事,他定是会做的。
祁斯遇倒是乖乖在床上躺了两日,冬月十一那晚的宫宴还是李亦仁陪着蔺端去的,而她只是在出门前叮嘱了一句。
说是宫宴,规制却没那么大,只有梁国二品以上的官员及皇亲国戚才得以出席。蔺端进了门就环视了一圈,他到的晚,梁国人几乎都到齐了。幸运的是,即便能参与宫宴的人减少了,但那天他和祁斯遇撞见的人还是出席了。
“燕王来了。”廖独大抵是想给国人看个粉饰太平,语气比平常热情了些。
蔺端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也笑得很有礼,“劳王爷记挂,是在下晚到了些。”
一番客气过后廖独带着蔺端将席间的权贵认识了个遍,廖独介绍那个人的身份时蔺端还是有些吃惊,他原先就想到了那人身份显赫,却不想有这么显赫。
廖独介绍他的时候,叫的是皇叔。廖独已是小皇帝的皇叔,这皇叔的皇叔可以算得上是梁国皇室辈分最大的了。
“见过云王殿下。”云王廖立安,风评就如同缙国的临阳侯,几乎是纨绔的代名词,只是云王的身份更尊贵些,身后的大树更粗壮些。但蔺端是不相信这点的,即便没有后来的临阳侯崛起他也不会信这点。
梁国的情况其实很特殊。先帝并不是英年早逝,相反他是被那些想将他赶下皇位的人生生害死的。廖真当年借着长子的名号仓促登基,朝中大部分人都有些不满,因为小皇子廖独才是众望所归。廖真死后也有许多人想推廖独上位,是廖独力排众议保住了廖泽远的皇位,甚至他之后还甘心做了摄政王。
可梁国至今仍不平静,和平的假面之下是暗流涌动。有的人明着同廖独不对付,也有的人暗着拉拢小皇帝,还有的人闷声培养自己的势力,偷偷攫取权力。比如廖立安。
任何一个姓廖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廖立安才三十七岁,还年轻着。
廖立安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见到蔺端这个敌国皇子也如同见了亲儿子般的亲热,“想来这位就是大缙的燕王殿下吧,本王先前就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蔺端还是第一次从梁国人口中听到大缙两个字,毕竟他们平时只会称对方梁国缙国。但他并不介意同廖立安客套下去:“云王谬赞了,但若说人中龙凤,我是远不及大哥的。”
即便听他提及蔺昊廖立安也还是神色如常,甚至还就着蔺昊又聊了几句:“从前本王在西边云游时倒是和吴王殿下见过几次,不得不说,你们蔺家人长得都是很好看的。”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大抵会显得有些轻浮,可廖立安却将这话说得很是顺耳。末了他又向蔺端举杯:“本王见燕王觉得很是投缘,若是你有时间也可以到云王府坐坐。”
蔺端同他轻轻碰了碰酒杯,饮酒时的神色却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