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端没正面回答祁斯遇的话，反而问：“那陈家的长子给你做小厮就不委屈吗？”

“这怎么能一样。”祁斯遇反驳道，“我可是陈桥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突然打算留下他了？”祁斯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蔺端还会好奇这件事，一时有些语塞，“你又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呢？”

“因为我害怕。我怕你是真的喜欢他，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蔺端紧盯着祁斯遇，说得很是认真。

祁斯遇紧张地抓了块梨花酥往嘴里塞，她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蔺端，也自私地不想把她和蔺端之间的可能和感情逼上绝路。最后她才找了个稍微像样的话来搪塞：“他武功那么好，若是死了难免有些浪费。”

蔺端叹了口气，他与祁斯遇相知相识十二年，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在说谎。可他不敢再咄咄逼人地问了，即便嘴上不说，他心里也早承认了陈桥是个强劲的对手。

反倒是祁斯遇先扯了扯他的袖子，微微软下调子叫了声“宴行”。

蔺端拍了拍祁斯遇的肩膀宽慰她：“我没事，陈桥的事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既然你喜欢，他就是有价值的。”

“我……我……”祁斯遇几次开口想解释，却都纠结着说不出口，好在最终还是爱意占了上风，“我是心里有愧。”

蔺端登时松了口气，祁斯遇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过了片刻蔺端才说：“其实我一直都不讨厌他，几年前也一样。”

这句剖白来的有些突然，弄得祁斯遇也不知缘由。“端表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在梁国见了个贵人，知道了一些秘辛，回来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蔺端从未想过要瞒着祁斯遇，话说得很是坦诚。

祁斯遇却紧张了一番，她知道蔺端有自己的本事，但她并不确定蔺端能查到什么。于是她带着些试探问：“是什么有趣的事竟同他也有关？”

“陈书死的那年，镐京陈家也刚好死了一个儿子。”

蔺端说得很明白，但这并不妨碍祁斯遇装傻，“可是陈桥他好像没有哪个兄弟早夭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死的那个就是陈桥呢？”蔺端盯着祁斯遇，又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陈桥就是你的小表哥陈书。”

陈厌出自陈忠国公府的事并没几个人知晓，但陈书却是蔺辰芸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下来的。当初她求蔺洪景准许陈书过继到她名下一事闹得轰轰烈烈，几乎举国尽知。只可惜那忠国公府遗子的福分薄，五岁时落水丢了性命。

祁斯遇没想到蔺端会误打误撞查到这件事，更没想到蔺端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蔺端。

好在蔺端没让她纠结太久就开始劝道：“这件事亦仁查了许久，几乎可以确认无误。其实姑姑的做法也能理解，毕竟陈桥他若顶着忠国公府的家世未必能过的这么好……”

“这太乱了，我想我可能需要缓一下。”祁斯遇搁下了手中的茶盏，低头开始发呆。蔺端也不急，就这样等她接受这件事。

祁斯遇抬头那一瞬间差点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秘密都抖给蔺端，可她还是忍住了，“宴行，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毕竟高处本就很冷了，她不想再把蔺端拖到寒潭泡着。

“祁斯遇。”蔺端难得叫了她的全名，“我不在乎你心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在乎你说的话是否是真心实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只会坚定地选择你。”

祁斯遇和蔺端的感情似乎从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政见也好，私情也罢，和与不和都动摇不了他俩在彼此心中的重要程度。

新年像平常一样过去了，回中都的路上祁斯遇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想家，想父亲母亲都在的那个小家。

到金陵歇脚是蔺端和陈桥难得达成的共识。祁斯遇的身体一直说不上多好，刚新年就感染了风寒，咳得瘆人。若是平白路过金陵却不去让沈医瞧病，怕是没人放心的下。

“我不过就是咳嗽几声，你们至于非要带我去见沈医吗？”祁斯遇出了门仍在抗拒，托沈医的福，她自小就喝了无数苦涩的汤药，这也导致她长大之后就有了宁可病着也不愿看医生的坏毛病。

“是，一定要去。”问题一涉及到祁斯遇的身体陈桥就变了个人似的，比陈厌还铁面无情，容不得半点商量。

祁斯遇无奈之下将目光投向最好说话的蔺端，“宴行，要不你劝……”

第二个劝字还没出口就被蔺端打断了：“我觉得陈桥说得没错，不可讳疾忌医。”

祁斯遇几乎是被拖到沈医的草庐的，她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却被角落里的小姑娘吸引了目光。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说。不过既是沈医的地盘就好办多了，她恶趣味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然后问：“你这么可爱，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竟是一点都不怯，脆生生地回答：“我叫阿酒，沈予酒。”

“你是沈医的女儿？”祁斯遇的话引出了正在捣药的沈医，他拿着药杵冷哼一声说：“小郡王这话好生有趣，怎得我就不能有女儿吗？”

“也不是。”祁斯遇说着挠了挠下巴，又恢复了往日的混不吝模样，“只是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都没瞧见你身边有女人，突然有了这么个孩子，还挺突兀的。”

“要看病就看，不看就回去，少打听我的私事。”沈医嘴上说得难听，手却按上了祁斯遇的手腕，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说：“恢复的很好，不仅在临邺受的伤好了，身子都养胖了。”

祁斯遇白了沈医一眼不说话，蔺端早见惯了这种情况，很是自觉地问：“那阿遇还要继续喝药吗？或者说换些什么药喝？”

“不必了。”沈医说完看向陈厌，“不过陈少侠还是要同我进来一下，我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