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崩塌,时空在动荡,在这难以观测的波动中,黎墨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回去。
即使他数次触动心灵门户,也无法返回。
“怎么回事?”
黎墨发动能力观测正常的回归概率,发现其只有31%,但在他来之前,此事件的概率明明达到了98%之高。
事件的概率大小是因时而变的,并非长久地保持在某个固定数值,那么这次改变便意味着,在他抹除黎墨守白印记的这段时间内,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黎墨凝视着这个破碎的过去,因为他看到模糊的世界背后,竟然出现了两个他熟悉的影像。
一个是他在太和门的断壁残垣上搜索,而另一个,自然是泉州酒楼中,他与黎墨守白的首次相遇!
“凡事有果,必定有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抹除这片时空的印记后出现,我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凑巧的事。”
千丈的雄伟神人张口吐字,声音隆隆,有如雷震。
“黎墨守白!此番异状可是你的手段?”
“你想说什么?”
可惜即使神人之声充塞天地,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黎墨自然是知道对方不会回应的,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想找出对方可能露出的一点破绽罢了,得也无妨,失也无碍。
事情的关键,还是要落在这三幅不同的世界图景上。
“三种我对过去的影响,三种不同的过去历史,而其中以这次的改变最大,它们同时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又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可惜这次的事件超出了观测力目前的极限,不然凭借概率事件,无疑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甚至,做出某种改变,使事件的发展方向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滑去。
吃掉一部分黎墨守白后,概率能力的观测上限略有提高,想来只要吃掉他的全部,应该就可以达到真仙层次了。
就算再退一步,凡境巅峰,最贴近真仙级别的能力,也应该有了。
也许到了那时,他才有能力突破此方世界,返回盖亚星,甚至找到他的家乡。
那里有他前二十年人生的记忆,虽然大多数都并不珍贵,但仍有少数,正如沙砾中的珍珠一般,璀璨夺目。
人生已过二十年,若没有几件值得铭记的记忆,那这二十年,可真是白活了。
三种不同的过去开始了交互与融合,黎墨的神人之身快速湮灭,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影像们已经近乎完全重叠,杂乱的线条与色彩如涂鸦般挤作一团,光怪陆离,像是最蹩脚的画家做出的拙劣的半成品。
在影像们的四周是一片漆黑的空间,只有黎墨的一点心念悬浮其中,静静观察着眼前的变化。
“原来这过去果然并非真实的过去,而是过去的投影,我的改变改变的只是投影,而非真实。”
“那么,黎墨守白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过去没有改变,只是徒劳无功?”
“不对,不对!”
黎墨心中忽然笑傲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三种改变的过去终于重合,随之而来的是堪称剧烈的变化。
有一条长河在黑暗中显化,其中有无数光影变幻,好像包含着所有。
在看到它的一瞬,属于长河的信息便自然而然流入黎墨心头。
“光阴长河!”
“属于九州大世界的光阴长河!”
伟大之物无须自报名讳,在其荣光遍洒之时,凡所看到的,均会知道伟大之物因何而伟大。
这是概念信息上的冲击,也唯有概念信息本身可以抵御。
传说万界中有祖成道之时,万界无量众生无不知其名,那便是因为其将自我之道的概念烙印进了根源,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
譬如“世界”、“河流”、“光阴”等等概念,每一个概念背后,都站着一尊祖,概念有多少,祖就有多少!
祖是最少的,因为成祖太难,但同时祖也是最多的,因为祖无处不在!
当然九州大世界的光阴长河距离那等境界还差得远,但是在它的主场世界内,它是最伟大的,自然具有了伟大者的部分特征。
光阴长河在黎墨的注视下,以某一处为起点开始向两端分裂,最终形成了并行的两条支流。
呈现的结果是好像本来只有一条河道的长河忽然有了分叉,分成了两条支流,在流了一段时间后又复归原处。
“原来是这样!”
黎墨看不到支流内部的状态,也观测不到,但他大概可以猜到,那段新出现的支流,必然是被改变的那段历史!
自黎墨守白改修自己送出的金丹法,一直到百花谷被灭门,太和门中自己留迹的历史。
也许在融合中,还有别的变化。
“支流!”
“以我在过去的影响为基,以我在现世的影响为基,再凭借与我之间相当于同位体的联系,开辟新的支流?”
“我的确抹消了旧有历史中属于他的印记,但却也推了他一把,让他开辟出了新的支流。”
“好算计!”
“若新支流有朝一日彻底覆盖过去,会发生什么?”
“真的历史为假,假的历史为真!”
“那么黎墨守白就会真的从坟墓中爬出来,重新复活了吧?”
黎墨瞧着这一切,却并不着急,似乎并不担心无法阻止对方复活,因为他还记得一样东西。
黎墨守白是怎么死的?
是被自仙门中飞出的长枪杀死的!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长枪的主人都不会愿意看到他复活。
果然,时空长河上忽然浮现一白衣少年的尸体虚影,插在他心头的长枪嗡嗡颤鸣,硬生生遏制住了世界线覆盖的进程。
时空长河的动荡似乎就此平息,但支流仍旧存在,并未消失。
“我所知晓的太少,阻碍了对真相的探知。”
“我应该知道更多!”
黎墨心念一动,脱离此方世界,回归千年后的时空。
“这一次我被动接招,那么下一次,主动权应被握在我的手中!”
“被动应对,不是我的风格!”
黎墨走了,但时空长河并没有彻底安静下去,长枪虚影旁出现了一座祭坛,祭坛上放着道基金丹等物事,死气与生气在其上流转,彼时强,彼时弱。
二者相对而立,绝不像是故友相见,反而像是——
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