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何亮亮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篮子，里面只放了两个大苹果，递向周达道：

“送你的，这大苹果在这大冬天可稀有得很。”

“多谢舅父。”

周达接过篮子，发现那两个苹果确实很大个，就是果皮有点皱。

“舅父，到家里坐坐。”周达邀请道。

“不了不了，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

老舅随意道：“你外祖母想见你，顺便让你给你娘看看眼睛。”

周达却愣在原地，再次确认道：“真的？能给我去见阿娘？”

“咋的？你舅父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还真怕您骗我进去再告我私闯民宅。”

“呸呸呸！你以为我像你那般阴险吗，你这不畏强权告陈王氏私闯民宅，拿回房子店铺，这城里可传遍了，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老舅说完就要走，周达急忙叫住：“我去我去，等我进去拿药箱。”

老舅带着周达去了何府，却不走大门，走到了一处院墙边，扒开院墙边靠着的的一堆泥砖，露出一个狗洞。

老舅指了指狗洞：“进去吧。”

看周达没反应，老舅补充道：“可不能让阿爷看见你来我家，不然又被赶走，所以从这里进。”

周达皱眉：“老舅，直接跳进去不就成了，还要穿狗洞那么麻烦？”

“对哦，我这小时候穿狗洞习惯了，呵呵，呵呵呵！”

老舅挠挠头，又将泥砖搬回原地，带着周达跳了进去。

这处小院子杂草丛生，老舅从草里拿出一件下人的衣服让周达披后，带着周达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大屋子里。

这是老舅的屋子，外祖母与老舅的娘子在里面。外祖母见自己大儿子带了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进来，心情很是激动，急忙屏退了下人，才上前问道：

“你就是周达？”

周达朝外祖母跪下磕头道：“周达拜见外祖母。”

又起身对舅母行礼道：“周达见过舅母。”

“好好好，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外祖母抓着周达的胳膊让周达转圈，还用力拍了怕周达肩膀：“真结实，真俊，比你舅父好看。”

老舅不乐意了：“娘，别看了，他哪有你儿子我好看，快带他去见阿妹吧。”

“对对对，快随我去见你母亲。”

外祖母恨不得牵着周达的手走出去，被老舅提醒别被人看到才作罢，还叮嘱周达道：

“等会见了你母亲先装着自己是医者，她这些年身子不是很好，我怕她太过激动伤身。等明早来接她再相认，我已跟她说了，你明早回到长安就会来接她回家。”

“好的，外祖母。不过明早来接母亲，外祖父他能同意？”

“这可由不得他，那应天书院的包院长让人来下了帖子，好像是说叫你外祖父明早去书院赏花，这大冬天哪来的花，我也不记得书院种有梅花。”

外祖母说着顿了一下，看着老舅教训道：“还有你这不学无术的舅父，说什么让你去府衙找包院长的女儿告你外祖父的状，这包院长的女儿那嘴皮子可厉害着呢，若真要把你外祖父的官弄丢了，我看你舅父就喝西北风去吧。”

老舅急忙解释道：“娘，是周达说要告阿爷的。”

外祖母骂道：“你这多大年纪了还说谎，你外甥那么小能想出那种损办法吗！”

老舅觉得很冤枉。

舅母将外祖母他们送出门，就叫来一个婢女，让她去盯着外祖父。

外祖母带着周达走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屏退了下人，将周达带到一间灯光阴暗的屋子中。

母亲何园园坐在桌边，听到动静，嗓音温柔道：

“是阿娘来了吗？”

老舅道：“阿妹，我跟阿娘给你带了个神医过来给你看看眼睛。”

周达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母亲，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他轻轻跪了下去，给母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母亲听到声响，问道：“是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外祖母轻拭了下眼角，说道：“屋里灯光太暗，你阿兄撞到头了。亮儿，快多点些蜡烛，让神医给你阿妹看看眼睛。”

老舅点亮了几个烛台，周达擦了擦眼泪，这才细细看着自己的母亲，跟自己印象中的样子已经改变了很多，变老了。

这不是母亲该有的样貌...

周达平复了下心情，走上前温和地说道：

“何娘子，我先给您把把脉。”

母亲惊讶道：“神医，您的声音听着很年轻，不知师从何处？”

“师父姓杨，是村里的兽......神医。”

周达说着将手搭在母亲的手腕上，给母亲输入灵气细细感知着。

母亲脉象平稳，身子没什么大毛病，却是有些虚弱...

“何娘子，我现在看看您的眼睛。”

“劳烦神医了。”

周达一只手轻轻撑开母亲的上下眼皮，仔细看着，另一只手大拇指点在母亲印堂上输入灵气，并控制灵气在母亲的双眼间缓慢游走。

母亲当时伤心过度，哭得太狠，导致眼部肿胀久未消退，视觉神经萎缩，眼球里有积液...

有小贝比在，应该不难治...

“达......神医，如何了？”外祖母差点说漏嘴。

“外......老夫人，您放心吧，能治好。”周达也差点说漏嘴。

“咳咳咳！”老舅大咳几声，朗声道：“如此甚好！有劳大神医了。”

“何娘子，我先给您眼睛上点药，明日看看效果。”

周达说着拿出药箱开始调式活血化瘀消炎的药，就听母亲轻声说道：

“神医，明日还烦请你到内城周宅给我治疗，我儿明早就来接我回家了。”

周达鼻子一酸，眼泪又簌簌而下，匆匆擦了下泪，抽了几下鼻子。

小贝比，这是我母亲，你等会要温柔些啊...

周达将小贝比变成棉签大小，沾了下药膏，轻咳两声，对母亲温声道：

“周娘子，我现在给您眼睛上药，若是有不适就告知我。”

“好的。”

周达边小心翼翼的给母亲上药，边问道：“感觉如何？”

“有点凉凉的。”

给母亲两只眼睛都上好药后，周达双手拇指轻轻按在母亲两边额角，给母亲双眼注入一股灵气，问道：

“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暖暖的。”

“您现在开始都尽量闭着眼，不要让眼睛碰到水，我明早再给您去抓些药补补气血。”

周达边收拾东西边交代着，补气血的药他有现成的，但那个有点猛，不敢随意让母亲服用。

收拾好东西后，周达对母亲深深鞠了一躬道：

“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您。”

“多谢神医，”母亲站了起来，转过头道：“阿兄，你送送神医吧。”

“好勒，大神医，今天真是多谢了，请吧。”

周达一步三回头，不舍地跟着老舅出门，突闻一声轻柔的叫喊：

“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