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得很不安稳,脑子里一直像放电影一般的回放着几年前的事情,迷迷糊糊中,忽然一只大手放在我的肚子上缓慢的摩擦。
那熟悉的触感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不会了。
我以为这个小生命可以像温暖我一样,至少可以稍微的撼动他一点点,可惜,他还没有碰到一会就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一样弹开之后。
我有些心疼,也许他的心里也是很挣扎的吧,他最恶心的人,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很膈应也很难过。
我知道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这是我人生的最后的一点的希望了,哪怕是陆应凛也不可以伤害这个孩子。
我想不出来别的办法来保全孩子,怀孕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就越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也不知道陆应凛什么时候发怒,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招架住。
也许,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离开的年头从出现的那一刻,便在我的脑子里发酵,一天比一天强烈,一天比一天要清晰。
我也不用去准备什么,只是需要暂时的离开这个城市,去周边的城市先呆上几个月,陆应凛一直希望我离开,所以也应该不会去找我,所以我应该可以安静的离开他了。
这么一想,我忽然有了一种心酸的动力,我陪在他的身边四年了,不仅没有一点点的感动他,反而让他更加的厌恶我,期盼我离开成为了他唯一的动力。
不爱就是不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奇迹,有些守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其实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吧,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转头看了看床头边,陆应凛忽然走了,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心里不是失落,而是有些庆幸。
我不想做早饭,随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去了奶奶居住的老宅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话想说,就是潜意识觉得我应该和那个不惑之年的老奶奶道别,其实真正的疼我的人也只有奶奶了。
虽然我知道奶奶的老年痴呆症一天比一天眼中,总有一天不会记得我的,可是我还是想去道别一下。
我站在老宅的外面,静静的看着老旧的墙壁上的纹理。
墙垣外面的石板缝隙里冒出了几株翠绿的青草,我忍不住蹲下来,观察那几株青草。
真是顽强啊,天气明明是这么的冷,可是石板缝隙里的青草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我的头顶忽然响起了管家阿姨的声音:“陈小姐?”
我抬起头来,仰视看着管家阿姨,原本就富态的阿姨被我的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加的富态了,我忍不住的笑了笑:“阿姐,奶奶在家么?”
我撑起膝盖站了起来,麻痹感从脚尖一点一点的往上蔓延,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我的骨髓里啃咬,大概是看我站起来太艰难了,管家阿姨忍不住伸手扶起了我:“陈小姐,老太太前一个小时睡着了,现在刚醒,总是念叨着陈小姐,说是你来了,让我出去看看,我说奇怪了,我一出门就真的看到了陈小姐。”
大概是心有灵犀吧,每一次我来老宅奶奶总是提前知道一般。
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我跟着管家阿姨进了老宅。
管家阿姨边走边说:“陈小姐,老太太现在应该在书房,你可以进书房。”
我看着管家阿姨,轻声的说:“谢谢。”
然后转身往书房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老人椅子上的奶奶,手里拿着相册,只不过,这次和往常的不一样,她这次看得是,爷爷的照片。
黑白的照片,有些真的效果很差,跟历史上曝光的照片一样,只有简单的轮廓,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陆爷爷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还是散发着逼人的光芒。
听到声响,奶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则灵,你来了啊。”
“嗯。”我乖巧的点了点头,向着奶奶走了过去,“您又在看照片了啊”
“是啊,我总是怕我会忘光了,我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大管用了,有的时候老头子的样子也记不清楚了,所以我就常常的看看照片。”
我有些恍惚的看着奶奶,忽然有些羡慕奶奶,要是真的可以全部忘光了也挺好的。
“则灵,你可以帮奶奶一个忙吗?”
“嗯。”
“你去柜子里,把那里面的黑色的锦盒拿过来,好吗?”奶奶慈祥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走到了柜子面前,打开了玻璃,将摆在最外面的相框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这才看到了最里面放着的锦盒,我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盒子的四角都有些破损了,看起来开关过很多次了。
过了很久,奶奶才慢慢的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装了一对血色的耳坠,光色很润泽,透着浓重的年代感。
“则灵,过来一下。”奶奶对着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来,奶奶说:“则灵,你弯下腰。”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听话的弯下腰,奶奶将耳坠戴在了我的耳朵上,将两只耳坠都戴到了我的耳朵上才说:“这是应凛他爷爷求婚的时候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就算是家里再困难也没有想过变卖掉,这是应凛爷爷生前送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现在,则灵,我把他交给你,你帮我好好的保管。”
没有想到这个耳坠对奶奶的意义有这么的大,我吓了一跳,直觉自己不应该戴着这么珍贵的东西,万一不小心弄掉了怎么办,我下意识的想要摘下耳坠,“奶奶,这对耳坠我不能受,这是你和爷爷的定情之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下。”
奶奶却伸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则灵,我已经给你戴上了,你就收下吧。”
“我不行。”我怎么可以,这代表着奶奶和爷爷纯洁的爱情,送给我,不就是污染了么?
奶奶摇摇头:“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是应凛爷爷最珍贵的东西,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典卖了所有的东西,他爷爷也没有舍得把这个典卖出去,也许是越老越糊涂了吧,我总觉得你和应凛走不到最后,我害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我明明不迷信,也不相信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可是不得不承认奶奶的直觉很准,我和陆应凛快走到了尽头了,可是即使是欺骗奶奶,仿佛把自己也给骗了,苦笑着说:“奶奶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应凛的。”
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背:“这些年你为应凛做的事情我都看在了眼里,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