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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病无大小,只有患者自身重视不重视的问题。反正来徐小春诊所的看病的人,一般都不重视自身的病症,绝大多数人都是认为,得的这小病,没什么大碍。觉得去医院看,既费时又费钱。反正是常见病,死不了人的,最好就近先找个诊所治治,见效了万事大吉,不见效再去大医院也不迟。

在上次王大爷从徐小春诊所回家后,打开药单子看,上面竟然写着:山药、芡实、莲子、小米熬粥喝,早晚各一次。可是在每一味药引子后面,都没写上分量。王富春并没有太在意这药引子没有写分量的失误。他觉得这算是什么药引子,不就是份食材么。这些东西又是常见的,在市场上卖的也不贵,既然这样,那就先吃一段时间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有效果还好说,倘若没有效果,肯定要找上门去,理论理论,至少也得找他再要个两盒茶叶喝。王富春心里盘算好了,以这两盒茶喝光为期限,每天都按照他徐小春说的做,不论是写字还是吃饭,都一一遵守。就等茶喝光那天,发现屁效果没有,那么就可以打着去理论的旗号,找他要茶喝。想到这里王富春“嘿嘿”一乐。

自此,王富春每日都按照徐小春说的做,一开始确实没有效果,反而他倒是觉得脚后跟和腰腿的疼痛更加明显了,气得他总是有找上诊所,去理论的冲动。转念一想,茶叶不是还没喝完么,等喝完了再找他算账去也不迟。

半个月后的一天,天空蔚蓝,在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纷纷飘落下来,在天空中表演杂技,翻了几个跟头才慢慢落下。王富春一如既往的在天气好的时候,去附近的公园写地书。他像往常一样,右手杵着拐,左手拎着装了少许水的小桶和一支笔头是用海绵做的毛笔,慢悠悠的向公园走去。他没有发觉到不知从那天起,他的脚后跟不疼了,走路也显得轻快了。

“呦!王老家伙,您来啦,你的字咋越写越破啊,以后干脆别写了,我都替你丢不起这个人。”早早来到公园写地书的张大爷说。这张大爷比王富春小十来岁,他刚刚退休没多久。这话一说,本来是想看看越来越爱较真的王大爷,会有什么激烈反应,然后和一同写地书的老头们看着他出洋相。周围正在写地书的老头也都停下笔,四下附和着张大爷的话说:“是啊,是啊。”目光一致的落在王富春的身上。

“是啊,写的越来越破了,我老了不中用了。”王富春并没有激烈反应。周围的老头突然一愣,发现这王老头今天有点不对劲。换做平时,大家一句话对王富春逗下去,都会引起他剧烈的反应,然后大家一起看他出洋相。而今天他却很平静的应对。张大爷看一激不成,那就再激他一次,随后说:“老王啊,你的字这么破,给当街人看了,我们和你一块写字的都抬不起头来啊,要不你别跟我们一块写了吧。”王富春听了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然而还是平静的说:“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我去别处写。”说完就把已经放下的小水桶拎了起来,往前面走。大伙一看,今天这王老头还真有点反常,他咋就不发火呢?张大爷一看,他还真要向别处走,心里突然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本来只是打算说句玩笑话逗逗王大爷,谁知逗他不成,反而弄的自己不自在。他赶忙拉住王大爷说:“您老还真走啊,我跟你逗着玩呢。”一旁的老头们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上哪写去啊,别处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啊,是啊,就在这里写!”“谁说你的字破了,我看比张老爷子写的好多了。”“别走啊,晚后我们不逗你了不就完了。”“他下回要是再跟你放屁,我替你打他。”大伙纷纷劝王富春留下。

王富春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们在逗我。“说完,他放下小桶,把拐杖换到左手,右手拿着毛笔蘸了蘸小桶里的水,开始写地书。他写刘禹锡的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他每写一个字,就按徐小春说的,下蹲站起一次,然后再写第二个字。依次做下去,直到一首诗写完。一旁的老头在他不远处,窃窃私语。一人说:“你有没有发现,这王老头最近腿脚利索了。”另一个老头接过来说:“我还发现,他脾气也变好了。”“是啊,最近也没见他出什么洋相,咱们也没乐趣了。”“你没注意他写字的时候,总是下蹲站起,下蹲站起啊?”“他这是在练什么功啊。”“要不咱们问问他去。”“走,问他去。”老头们互相商议着。

一帮老头向王富春围了过来,一人说:“这诗写得好啊,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实在是妙,正符合现在的季节。”王富春嘿嘿一笑没有接话。又一人说:“这字写的真漂亮,谁敢说不好,我立马就给他俩大耳瓜子。”刚才说风凉话的张大爷在一旁“恩德,恩的。”应和着。王富春依然专注着写地书,没有做声。另一人问:“您老写字的时候练的是什么功啊?”王富春不假思索的随口一说:“回春功。”再一人问:“啥回春功呀”王富春说:“腰腿回春功。”一人问:“管事么?”王富春眼皮都不抬的说:“不关事啊,徐小春那小子教我的,过几天我要找他算账去。”又一人赶忙说:“反正不管事,那就不是啥宝贝神功,你教教大伙呗。”王富春搁下笔,微微一笑,就一五一十的把徐小春教他的说了出来。大伙听完,齐声说:“原来是这样。”另一人说:“什么神功啊,我咋感觉就是保健操啊。”“管他什么呢,反正王老爷子,腿脚轻松了,咱们以后也这样练。”最后一人说完,大伙开始散去。

写完字,王富春拎着小桶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拐杖和毛笔,是一起横着攥在手里的,而不是杵着。他就不知不觉的往家走,在路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看见两只野狗在嬉戏打斗,挡住去路。王大爷没有厉声恐吓它们,而是不由自主的伸腿一脚踢在一只野狗身上,驱散了它们。这一脚踢的相当有力量,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腰腿真的轻松有力了,更是在低头看双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拐杖竟然是拎着的。又想到刚才一起写地书的老头们要他教什么“神功”。

“难道徐小春这小子,真有两下子?”王大爷自言自语的说。

从第二天开始,这帮子写地书的老头,都开始像王富春那样滑稽的,写一个字就下蹲站起一次,写十个字就下蹲站起十次,依次循环。再后来,在王富春的带领下,这帮写地书的老头成了公园里的一道风景,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老头加入。他们在公园空地上排列整齐,形成一个四方的阵型,写着地书,练着“腰腿回春功”。直到有一天,他们把在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的人数都比了下去,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又是一个雾霾天,王富春照例没有去公园和老头们一起练习“腰腿回春功”。他想起以前和自己共事多年的老友,也就是那个中邪发疯了的大老板孔星光。自从王富春按照徐小春列出的食疗方法和锻炼方式去做,自感身体越来越好,他打算骑车子去镇西看望老友。他拿起手机和孔家联系后,确认孔星光已经出院在家疗养。王富春找来一辆布满灰尘的山地车,擦干净骑上,直奔孔家。

小镇不大,半个小时就能骑车子绕城一周。王富春骑了十来分钟后,就出现在孔家所在的小区曙光小区。这是个有个八九年历史的成熟小区了,清一色的六层小楼,没有安装电梯。孔星光家住四楼。王富春爬上四楼后,自感除了喘气有点快以外,腰腿确实不疼,心里暗自得意。觉得电视上那广告吹的什么一口气爬六楼不费劲的效果,那药商没做到,徐小春却帮他做到了,想到这里,王富春不由得会心一笑。

就在正要敲门的时候,王富春突然听到,孔星光的房子里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在吵架,细听后又发现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他确定不是吵架后,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孔星光他儿子孔晓光,王富春注意到他眼圈红红,头发乱蓬蓬的精神不是很好。“王大爷请进。“孔晓光礼貌点点头说。王富春进了屋,看到孔星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瞪圆,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满脸红红,就像喝醉酒的人。孔星光嘴里叨叨咕咕,声音很小,让人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他双手四下里乱抓着空气,丝毫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客人。王富春本以为这个老友已经出院,病情也早已经好了,万万没想到,他孔星光是以一副神经病的样子出的院,估计是医院不敢再治下去了,怕拖下去,说不定他又发起疯来,既威胁到同病房的病号安全,又影响医院自身的声誉,或许还有别的隐情,反正医院首先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后,才安排孔星光出院的。试想一个有钱人去住院,哪家医院不是满心欢喜啊,谁会愁眉苦脸的面对财神爷的到来,就算这财神爷首先是病人。在当前医生们的眼里,有钱的病人就是财神爷,在照顾上无微不至。没钱的病人,鬼才懒得理你。不可否认,这孔星光肯定是属于财神爷病人的种类,然而都被医院拒收了,可见他的病是多么复杂。

“孔老弟啊,老哥来看你了,还认得出我是谁不啊?”王富春把带来的那盒包装精美的点心放在沙发前的桌上说。

“认得啊,不就是王老哥么,他们都说我疯了,我那里疯了,看这,我天眼开了,”孔星光说话的速度极快,边说边用中指指着自己印堂的位置,“全是飞机大炮啊,都来了,走啊,赶紧去指挥去……我手一挥,他们就死一大片。”孔星光搜的站了起来,两手乱比划着往门口冲去。好像真的要打仗了一样。

王富春被这架势唬的一愣,眼看孔星光跑到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一把将他抱住,只感觉他力气极大,正要被他挣脱的时候,被孔晓光从厨房沏茶出来看到,他放下茶壶,跑过来抱住他爸爸。两人合力将孔星光按在沙发上。

孔星光那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听见声响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说:“你要走啊?”

“天下乱了,打仗去啊,杀小鬼子去。”孔星光说。

“哪有鬼子啊,爸?”孔晓光眼含泪水。

“这,这,这,都是鬼子,杀!”孔星光大吼一声,用手做了个刀劈的动作。

“我咋看不见呢?”孔母说。

“你们看不见,你们看不见,我天眼开了看得见,你们都看不见,快撒手,别摁着我,都跟我打鬼子去,我得走。”孔星光飞快的说。王富春和孔晓光那里该放手。

“让谁跟你走啊?”王富春说。

“你要咋走,我们都答应。”孔母说。

“妈,你管不了,赶紧让他俩撒手。”孔星光说。

“你走,要啥条件,我们都给你,你说出来就行。”看来孔母这几句话在跟那个她认为附在孔星光身上的鬼说的,而不是和孔星光说。

孔星光不唸声,两眼瞪圆,腰身用力一挺,没有从王富春和孔晓光两人手里挣脱。又开始看着天花板发呆,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一会儿,他身体不像刚才那样力大无比,开始软了下来。像是个病秧子一样。孔晓光看了下他爸爸现在的样子,知道他这会儿又不闹了。随后对王富春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可以放手了。

两人放手后,孔晓光沏上茶递给王富春后无奈的说:“我爸这回算是神经了。”说完又斟了一杯茶,坐在他爸爸身边说,“爸,喝口水吧。”

孔星光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孔晓春小心翼翼的把茶杯凑到孔星光嘴边喂着。一旁的孔母看他儿子又不

“按说,依你们家的钱,住不起单间么,咋不住单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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