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完训的小桃桃果然靠谱很多，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套衣服回来了，而且还很是细心的用布包了起来。

虽然桃桃有时候神经比较大条，但他作为山神大人看护神兽，自然对他的性情喜怒颇为了解，管他什么对不对该不该的，作为一个合格的看护神兽，讨好主人自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尽管小桃桃没想明白，山神大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凡人这般上心，但随意讨好一下，总不会有错的。

莫闲子看了看桃桃顶在头上的蓝色包裹，伸手接过，甚是满意的说：“还不错，行了，你先回去吧。”说完，莫闲子就拿着包裹往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莫闲子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道：“这些日子你就守在湛卢山里，不许现身吓人，更不许追的山精野兽满山跑，如果发现这个人上山了，记得传信给我，在我赶到之前，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

桃桃睁着迷茫的眼睛，看向山神大人那张不容拒绝的脸庞，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目送山神大人离去。

“衣服，还合身吗？”莫闲子站在小木屋外耐心的问道。

“嗯....还行...”屋里传来欧子夜弱弱的回声，莫闲会心一笑，挥手在桌上布下一桌吃食，有桂花糕，栗子酥，鲜花酪，都是平日里百姓供奉给他的，他可喜欢这些甜甜的小糕点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嘎吱..’

门扇轻启，欧子夜穿着莫公子带给他的衣衫，略显踌躇的走了出来。

莫闲子闻声望去，脸上的笑意瞬间停顿在了嘴角。只见他低着湿漉漉的脑袋，脸颊微微泛红，双手略显紧张的放在身侧抓着衣衫的下摆，不知是进是退的站在房门口，小声道。

“莫公子...”

须臾间，僵在脸上的笑意被莫闲子不露痕迹的舒展开来，他看着欧子夜这一身装扮，尽意外的觉得很适合，很可爱。

没错，小桃桃带回来的衣服是一件素色衣衫，里衣纯白无瑕，外衣却是一件轻薄的粉色轻纱。在桃桃的眼中，这样的粉色就很素很好看，和他身上的颜色一样。可不巧的是，莫闲子只看见了他随手用来包衣服的那块布，却没有打开包裹看里面是什么样了。

就在莫闲子转身看见那一系粉装的时刻，他已经在心里把桃桃骂过千百遍了，相信这个小捣蛋鬼，简直是他作为山神大人最败笔的一件事。

“衣服很适合你，快来坐吧。”莫闲子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面不改色的对欧子夜说。

欧子夜见莫闲神情并无异样，便稍稍不那么紧张，其实在他打开包裹看见这一身衣衫的时候，心里也纠结疑惑过，寻常人家的儿郎，怎会穿这种姑娘家喜好的色彩，可看看样式，确实是男装，没有很新的样子但料子很好。

踌躇半响，欧子夜还是穿上了这件衣衫，无论如何，莫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况且莫公子也不像是会随意捉弄人的那类人。

欧子夜轻轻笑了笑，衣带飘飘的朝莫闲子走去，刚刚沐浴完的他穿着这一身粉色轻纱，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粉嘟嘟的，十分好看，一时间竟然莫闲看呆了眼眸。

“这么晚了，莫公子还费心准备这些吃食，倒是让在下惭愧啊。”欧子夜看了看桌上的几盘点心无地自容道。

莫闲子回了回神，对他道：“不过是一些小点心罢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尝尝看。”

桌上的每一盘点心看起来都十分精致，以往娘亲也经常会做一些点心给他吃，但自从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欧子夜拿起一块栗子糕尝了一口，道：“很好吃！”

“喜欢的话，你就多吃一点！”莫闲心情愉悦道。

欧子夜轻轻点了点头，舌尖传来的丝丝甜意，让他不禁眼眶发酸，娘亲做的栗子糕虽然与这不尽相同，可栗子的香甜却是一模一样，让他的心中泛起了阵阵苦涩。

“怎...怎么了？”莫闲看到人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不由心中大惊，刚忙询问道：“是...是点心不好吃吗？不好吃就不吃了，我再去给你找些别的。”

欧子夜双眼含泪的摇了摇头，轻轻笑出声来对莫闲说道：“不是的，是太好吃了，把我都吃哭了。”说完，冲着莫闲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莫闲子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费解道：“我只听说难吃的东西让人想哭，还从未见过，好吃的让人流泪！”

欧子夜抹了抹眼泪，神情温柔的说道：“是啊，太好吃了，好吃的让我想到娘亲做的栗子糕，也是这般香甜可口。”

“你...想家了？”莫闲道。

欧子夜浅浅一笑道：“那可是家啊，怎会不想？”

“那你怎么...？”莫闲欲言又止道。

欧子夜道：“如今想来，的确觉得当初的自己有些任性妄为，可走到今日我已经没有颜面再回去了，当日发下的誓言，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一事无成的我，如何回得了家...”欧子夜忧伤的说着，年轻热血的少年儿郎，哪一个不想功成名就闯出一片天地，可出人头地谈何容易，衣锦还乡更是少之又少，客死他乡的尸骸又有谁人收殓呢？

莫闲叹了叹气道：“为何不能回？家永远是家，无论你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家人都会在那里等着你回去，不是吗？”

“会吗？”欧子夜轻声问道，“或许娘亲会，可父亲...”欧子夜欲言又止，他作为家中的长子虽然备受宠爱，可父亲对他却是格外严厉，一心只想让他继承家中祖业，父子二人一度反目，如今伤透他老人家的心，怕是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吧，尤其是如此一无是处的他。

莫闲子大概猜到其中缘由，凡人一世琐事繁多，无外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倒不如收拾好心情，看向另一处风景。

“看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到不知原来也是个颇有主见之人。”莫闲故意打趣道。

欧子夜收回郁郁的思绪，略显羞愧道：“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以为自己可以在铸造之术上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殊不知是井底之蛙的远大妄想。”

“可你并没有放弃啊。”莫闲道。

“不会放弃了。”欧子夜肯定道：“哪怕是冲着莫公子对我的仗义相助，我也绝不放弃，我定要打造出一件独一无二的兵器，立足于这个大师云集的冶城！”

“有志气！我以茶代酒敬你豪情壮志！”莫闲赞许道，他从来都不怀疑这个人的远大决心，因为眼睛里闪闪发光的人，一定不会轻易被生活打败！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饮尽此杯，两个人的友谊就这样在月色中慢慢滋养。欧子夜没有想到，自己在如此落魄之时会得到他人的帮助，而莫闲子更没有想到，自己看遍人世百态，竟会出手相帮一个素未蒙面的毛头小子。

人生啊，或许就是这么有趣，你以为只是无意间的一个细小举动，可殊不知，那或许就是一切的开始。

自那之后，莫闲子开始越来越关注欧子夜的一举一动，无论他是上山寻找精石，还是没日没夜的在铺子里冶炼兵器，莫闲子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莫闲子知道欧子夜这人性子要强，不想平白受他过多恩惠，所以他就让桃桃早早的在山中找到上好品质的精石，等到欧子夜上山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丢在他能拿到的地方。

托了他的福，桃桃在难得有机会出来玩这么久，虽然大多数时间他都被山神大人使唤去山中打洞找精石，但对他也算是不错，简单有趣还受表扬，难得啊~

取得精石的欧子夜自然是欢喜不已，但更让他激动的还是铸造的过程。

其实莫闲子完全可以让他直接功成名就，但他不想那么去做，在他的眼中，欧子夜与这些忙于生计的冶城百姓有所不同，他不单单是想靠铸造之术出人头地，他是发自真心的热爱。

冶城铸造之术的昌盛，不仅仅是因为湛卢山中的精石，更是因为山神大人的神力加持，几大铸造世家家中都有一个被山神大人施过法力的铸造炉，只有在这个炉子中才能冶炼出各家独有的出色兵器。

如果离开了山神大人的法力加持，那些个威名赫赫的铸造大师也不过如此。

也正是因为莫闲子十分了解各家的实力，所以欧子夜的天赋他尤为清楚，这么有天赋且努力上进的孩子已经不多了，即便是怀抱着私心，莫闲子也很想知道，这个少年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欧子夜来回穿梭于湛庐山与铸造房之间，精石用了一块又一块，废弃的兵器一堆又一堆，连欧子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冶炼了多少兵器，但他清楚的是，那些都不合格，都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神兵利器。

“莫闲你看，你觉得这两块精石哪一个更好？”欧子夜一手拿着一块精石问道。

“这是你今日在山上淘到的吧。”莫闲认真的看了看那两块石头说道：“我觉得都很不错。”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要不我把它们铸一把刀，再铸一把剑，如何？”欧子夜开心道。

莫闲宠溺的笑道：“当然好了，你开心怎么着都好。”

“可是...不会浪费吗？”欧子夜瞅了瞅两个极品精石突然皱眉道。

“怎么会。”莫闲笑盈盈的说道：“你运气这么好，每次上山都能找到这么好的精石，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莫闲此话不假，因为小桃桃的奋力打洞，每次欧子夜上山都能得到不小的收获，不仅他自己感到惊讶，就连城里卖精石的老板都匪夷所思，直叹此人福大命大，虽说没有什么铸造天赋，但这找精石的福气倒是不小。

也因为如此，欧子夜会将一些不算特别优质的精石卖给精石铺老板，而那些稀有高端的精石都被他自己留着，一石二鸟，何乐不为呢？